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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自家,刘书昭笑容满面:“爹娘都好,你嫂子和侄儿也很好,你侄儿已经长牙了,也会爬了,现在摸着什么都想往嘴里填,上次把我的笔都塞嘴里了,幸好上头没蘸墨,你嫂子还说,八成长大了也是个读书种子……”
说起宝贝儿子,刘书昭满脸放光,滔滔不绝,幸运傻爸爸模式全开,半天功夫就听他一个在说个不停,有的话甚至翻来覆去说了两三遍他也懵然不觉。这会儿是没有照片,要不然刘书昭肯定会把儿子照片随身带着,逢人就拿出来献宝。他说得起劲,又林也一点儿都不觉得烦,好不容易见了亲人,家乡的事情无论大小,不管是不是琐碎,她都百听不厌,且津津有味。
刚才她差点习惯性的问出弟弟妹妹这句话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刘书昭当然也听出来了——对那个小小年纪就没了的表妹玉林,刘书昭也觉得很可惜。但是玉林和他毕竟没打过什么交道,谈不上什么深厚感情,何况她也不是姑姑亲生的,刘书昭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怕又林想起这事儿再伤心,特意把话题绕远了,多说些让她听着高兴的事儿。
看表妹气色不错,想必日子过得应该还顺心,刘书昭也放下心事。
刘书昭和谢岳这次结伴上京是为了备考春闱,早些来,早安顿好,也能早点习惯京城的生活气侯,不到于到时候赶得紧。要是万一路上出个什么状况耽误了行程,又或是到了京城水土不服病倒了,那一下子就要耽误三年呢。好在京城有朱家在,他们虽然都是头一次上京,可是也不怕没有照应。
老太太以前就很欣赏刘书昭,这年轻人不焦不躁,人情世故也老练通达,说话办事都让人挑不出不是来。就要留两人在家住下,反正客房都空着,住在家里一切都是现成的。刘、谢两人当然都说了推辞的话,说不好麻烦。大太太见着这样有出息的晚辈,也是难得的热情:“别客气了,长辈留你们住下,你们就踏实住下。既然有亲戚在,没有让你们出去住客栈的道理。”
朱慕贤笑着给出了个主意:“祖母和母亲说的都有道理,不过他们住家里,出入到底不那么方便。与其让他们不自在,不如让他们跟石兄去做伴,反正那院子宽敞,他们住在一起,还能一起研习文章,拾遗补漏,比一个人苦读要强得多。”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既然是来备考的,那当然一切以读书举业为主。老太太也就没再强留,只说:“那一应要用的东西,都让人从家里送去。炭、柴可不能少,你们刚从南边儿过来,京城的冬天可冷着呢。你们只管专心读书,这些日常琐事自有人料理——可不能再推辞了。”
这安排两全其美,刘书昭和谢岳都欣然从命。
又林当然希望表哥能住下,可是她也知道对刘书昭来说,住在旁人家中到底多有不便,住到她在南街的房子去,倒是两下便宜。他们能读好书,又林也能放心。刘书昭和谢岳都带各带了一个书僮来,又林又把陪房宋嫂子的男人来富打发过去伺候照应着。来富到京城已经有大半年了,对京城的情形更加熟悉,很是干练,他们使唤起来也方便。
钟氏又多了一样活儿要干——给小姑子预备嫁妆。
管家就是这样,一年忙到头儿,家里大事小事都得操心过问。朱心瑜做为已经定亲即将出嫁的当事人,现在就剩下待嫁这件事情要做了。她整天关在屋里绣嫁妆,有时候也会去钟氏那儿,当然是为了请教管家的道理和诀窍。虽然她以前从没有学过,可是人聪明知进退,学起来事半功倍。再说,石家小门小户的,就算要当家理事,也没多少事情可理,所以朱心瑜从容得很,尽可以嫁过去之后慢慢适应。
朱慧萍的亲娘钱姨娘见状,心思也活动开了,强赶鸭子上架让朱慧萍也来跟钟氏学习。不得不说,虽然同是一个爹生的,可是孩子的资质差别是非常大的。朱心瑜就是典型识趣又识相的聪明姑娘,朱慧萍就不行了。论长相她比朱心瑜还漂亮,可是论头脑智商,朱心瑜甩她三条街。不但如此,她若是不会,还不肯说出来,钟氏告诉完她一件事,问她知道了吗?她总是答知道了。可是再一问,还是摇头三不知。如此三番两次,钟氏也没耐心再教。左右现在要出嫁的不是她,还是以朱心瑜为主。
至于二房的朱明娟,一来二房和大房不和,她不会到钟氏这儿来。再说,二太太也是理过家的,手段本事都不缺,教女儿绰绰有余。
第一百九十九章
进了十月,天气一天冷似一天,请人扫了炕灰之后,就正式烧起炕来了。又林觉得很是新鲜――两辈子加起来头一次睡炕呢,可是头一晚就把她给烧得睡不着觉了――总觉得身子底下跟压着火炭似的,怎么都睡不实。朱慕贤也有几年没睡炕了,和她差不多,夫妻俩一起焦渴难耐,喝光了三壶茶水,水喝多了又轮流的上净房,谁都没睡好。第二天起了身,眼圈儿都是青的。
老太太和他们一样,都是一时适应不来。晚上没睡好,白天自然没精神。可是又不敢歇中觉,怕走了困晚上更睡不着,所以娘几个在一起说话,陪老太太抹牌打发辰光。又林,大太太,老太太,还有韩氏也来凑个数。二太太和大太太不对付,最近不大过来和她脸碰脸。不然这抹牌不管如何开始的,最后只怕都得以争吵告终。韩氏以前在家显然没有过抹牌经验,总是输,哪怕又林有意放水漏牌她都照输。又林觉得她不是学不会,她是故意给老太太送钱,想让老太太开心开心。
这不奇怪,朱家后院儿里没谁不想讨老太太欢心的。
打了一会儿牌,老太太往门外头看了一眼,对韩氏说:“你的丫头来了。”
韩氏转头一看,果然是她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鬟巧琴,连忙起身告罪:“我去瞧瞧她有什么事。”
老太太一笑:“你可当心我们看你的牌。”
韩氏一笑出去,和巧琴说了几句话又进来。老太太说:“要是房里有事儿,你就先回去。抹牌这事儿不当紧的。”
“没什么事儿,”韩氏笑着微垂着头说:“就是三爷要出门儿,要穿一件衣裳她们找不着,还非得来问我。”
老太太笑着说:“哟,这不显得你比她们都上心嘛。”
韩氏脸上飞红,满面娇羞地说:“老太太快别笑话我了,咱们接着打牌。该谁发了?”
大太太看她那样儿就十分不顺眼。虽然当着老太太不好说什么。不多时点心送了来,因为家中开始烧炕,都怕上火,煮的是清心败火的冰耳莲子汤。又林和韩氏是做媳妇的,当然站起来帮忙接递碗盏。韩氏抢着先把一碗莲子汤端到老太太面前,又林就端了一碗给大太太。
老太太尝了一口,点头说:“嗯,煮的正是时候。你们俩也别拘着礼,坐下吃。这儿又没别人,就咱们娘几个,不用管那么些个规矩。”
又林笑着谢过老太太。和韩氏一起坐下也各吃了一盏莲子汤。
等这边牌局散了,又林扶大太太回去的时候,大太太在路上就绷着脸,一进院子就发作了:“瞧她那个轻狂样子!合着只有她才有孝心懂孝顺一样!讨好卖乖的为了什么谁不清楚?小门小户出来的,嫁妆薄的盖不满床,不就想着老太太那点儿私房吗?婆媳俩一条心,全不是好东西!一家子数数,没个象她那样不知羞的,找件衣裳还巴巴的打发人出来问。都问到老太太那儿去了,有什么可显摆的?谁没打年轻时过来的?还说知书达礼呢!我呸!”
说了一番,又说又林:“你也是!平时在老太太面前总是你最得她欢心的,怎么现在就让韩氏抢在你头里?你怎么这么木讷起来了?还是你就看不明白她安的什么心?”
婆婆训斥,当媳妇的只能听着。幸好范妈妈已经让屋里的丫鬟都出去了――这么些人看着,又林面子上实在过不去。再说大太太抱怨二房的儿媳妇,也不好让人听见。
这会儿范妈妈就上来。一边扶着大太太坐下,一边劝着:“太太消消气,郎中可说了,您不能再动气。咱犯不上和二房的一般见识,您要真生气,可就如了她们的意了。”
大太太虽然坐了下来,可是胸口还是起伏的很急,气一点儿没消。
“您瞧。二房的那不是刚进门没多久么?新盖的茅房还有三天香呢,她那种轻狂劲儿老太太瞧不上的,过日子那得慢慢儿的来,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不得不说,范妈妈很了解大太太,毕竟主仆几十年了。大太太爱听什么话不爱听什么话,范妈妈都知道。
对范妈妈明里暗里的示好,又林心里都有数,她也没亏待范妈妈。下头塞着钱,面儿上也从来都敬着。本来嘛,范妈妈是大太太身边的人,她做晚辈的见面自然得客客气气喊一声妈妈。
大太太喝了口茶,总算把这口气暂且平了,又叮嘱又林:“你和她可都是新媳妇,你俩年岁还是一般大的。可是你比她先进门儿,你得给我争口气啊。要是让她赶在你前头怀上了,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这个问题又林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能依旧低头沉默。
这事儿又不象别的事儿,立个军令状就能保证完成任务。她一直调养着呢,今年已经比去年好多了,月事也渐渐规律,大夫说现在她身子挺好――可是这怀不怀得上,除了计算日子,有时候真得要看运气。
正好这会儿外头有人来回话,说是家里来客人了,三少爷正在前头待客。打发人来回大太太一声,再和三少奶奶说一声,晚上再让厨房多预备几个好菜款待客人。
大太太问:“来的什么人?”
这阵子家里除了谢岳刘书昭他们,还来过好几个儿子过去的同窗。有的是中了举来京赴考,有的是落了榜想谋几个盘缠回乡的,都不鲜见。只不过朱慕贤不是个个人都会留下款待,既然他让人这样传话,那说明来的人和他关系应该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