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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锦珠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
那是钟氏身边得用的人,她们目光冷冷的打量着她。
锦珠打了个寒噤。
她已经来不及为失去的那个孩子哀痛了。
她自己的命能不能保住还是个大问题。如果继续留在这院子里,由钟氏安排的人手“精心”照顾她,她只怕自己会小产后体虚难愈,最后一命呜呼。
就算钟氏不趁现在弄死她,以后也绝不会再给她怀胎的机会。
这一次机会她寻了很久了,钟氏吃了这一回亏,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费了多少心思才怀上,又策划这次意外那么久……现在孩子没了,她对未为的期许全都成了泡影。
曾经她觉得锦云太蠢,想走和她一样的路,却没能粘上四少爷,只能被打发出去。可是现在她真说不好她和锦云谁更傻——锦云嫁的丈夫老实巴交,现在锦云听说也已经怀上了,婆家的人把她当宝贝般供着……
这其中关窍,又林猜着了几分。除了她,其他明白内情的人应该还有不少。比如老太太、二太太、钟氏自己,还肯定会有其他人也心里有数。没几日锦珠就求了大太太挪到庄子上养病去了。
她这一去,只怕很难再回来了。纵然躲了出去,也不代表钟氏就会放过她了。本来这妻妾间还能维持个表面上的平和,可是现在已经不死不休了。钟氏如果不顾忌大太太,连躲到庄子上的机会也不会给锦珠。
张玉馨的吉期就在这几日,按着两家的关系,朱家的人肯定要过去道贺。这不光是亲戚间的情分,更是去给女方撑场面。男方来迎亲,倘若娘家场面热闹,人多势众,那喜事办得热闹是一方面,将来婆家未必敢对媳妇多不客气。可要是娘家没人,小猫两三只冷冷清清的,婆家心里会先看低三分。
张家远在阳陵,在京城最要紧的一门亲戚就是朱家。大太太是亲姑母,朱家兄弟是她的表兄,身上又有官职,这婆家人当然不会不知道。
那天朱家的人一早儿就过去了,张玉馨天不亮也被折腾起身,沐浴更衣梳妆。老嬷嬷给绞脸,全福人给梳头。张夫人再持重的一个人,这会儿也难免心酸。娇养了这么些的女儿,从今后就是旁人家的人了。再也不能天天相见,她受了苦痛委屈都得自己承受。做女人不易,做人家的媳妇儿尤其艰难,让张夫人怎么能放心得下?
又林她们各自说了好些吉祥话,一时听着外面鞭炮声震天匝地的响起来,这是huā轿到了,响的是迎门喜炮。
新郎这边儿下马叫门,这难新郎可是说是必经环节。娘家有人,新郎也是有人壮声势的,总之不管文的武的,这边儿出题那边儿就得接下。
三句问过,新郎不是没见识的,顿时觉得门里人可能不简单。等开了门一看,朱慕贤哪!这位这两个月可是大为风光,有宋学士掌识,还曾蒙圣上夸赞,随后立即擢升官职。
新郎态度当然更加谦和有礼,对这同位表舅兄着实亲热,有心交好。
又林她们送走了张玉馨,张夫人还打起精神操持应酬,大太太是嫁过女儿的,深知道这会儿张夫人的心象挖走了一大块儿似的,格外的难受,可还得在这儿强颜欢笑,于是力劝她去歇息一会儿。
“那哪能成呢,今天是大喜日子,又来了这么多亲朋,我哪能因为自己心里不得劲儿就扔下客人自己躲起来的理儿?”
第二百六十三章
石琼玉今天也来了,两人可有段儿日子没见了,终于找机会能坐下来说说话。
“听说你们府上前些日子出事儿了?”
又林一笑:“你不还打发人来送礼探望过?难道你现在才知道这事?”
“那可不一样。”石琼玉轻声说:“大表哥那个通房听说送到庄子上去了?”
又林知道石琼玉是明白人。虽然这事儿对外说的是锦珠因小产后体弱才到庄子上去静养的。可是仔细一琢磨——要养病,要什么没什么的乡下能比在京城里养得还好吗?这个挪出去静养,其实就相当于变相的放逐,出去了容易,想回来就难了,尤其是锦珠连个妾的名份都没有,一个通房大丫头而已,养病养个一二年,男人还能记得她?
石琼玉早猜着个八九不离十了,向又林打听其实也就是最后求证一下。
见又林点头,石琼玉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也不怪大表嫂。要是有人算计我的孩子,我也绝对不会姑息容忍。”
又林也是做了母亲的人了,当然明白这种心情。谁要想伤害她的孩子,又林必定也会拼命。
说完了良哥儿的事儿,两人说了几句别的闲话。又林看得出来石琼玉还有话想说。
甚至石琼玉想说什么,又林也能猜着七八分。
可是她既然不说,又林也绝不会主动提起。从前男未婚女未嫁的时候,暗地里有来往那还可以说是情真意重,说不定还能成就佳话。可是现在石琼玉已为人母,杨重光也成亲在即,再纠结不清,那可不是佳话,而是丑闻了。
女人在这种事情上尤其不能行差踏错。男人遇着这种事,虽然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可是男人风流大家容易原谅,有句话就叫浪子回头金不换。
可女人一旦和这种事情扯上边,那就是万劫不复,身败名裂。
两人喝着茶,这间屋子也不是什么僻静的地方,张家在京城的老宅子并不算大,今天办喜事,人来人往的特别热闹,也绝对不是个什么说悄悄话的好地方。
石琼玉轻声说:“你知道今天怎么不见于表妹么?”
又林摇头。
难道不是因为今天办喜事,于佩芸是个寡妇不方便露面,所以才没见她?
“不是,她这些日子听说很不安分,总想往外跑,所以干脆把她送庵里去清静清静。”
原来是这样。
张夫人可不象大太太一样纵容她,于佩芸在张家的日子看来不是很顺心遂意,将来更不会如她所愿。
“我真不知道说她什么才好,这么大个人了,一点儿成算都没有,既任性又愚蠢。”
又林不好就这话发表意见,明智的保持缄默。这些话石琼玉能说,她说就变味儿了。不过她心里对石琼玉的话是举双手赞同的。于佩芸的确任性愚蠢,认不清现实。朱慕贤对她已经没有什么旧情,覆水难收。她如果听从张夫人的安排,下半辈子就算没有多少富贵,起码也能过得衣食无忧很平安顺当。可是她还那样虚荣,舍不得京城的繁华富贵。抱着这样的心态,即使她跟张夫人回了阳陵,也只会觉得处处不顺心。
很快的大太太打发人来寻又林。对儿媳妇偷偷去躲懒大太太本来十分不悦,可是听丫鬟说她是和罗家少奶奶一块儿说话,大太太也没说什么。
又林心想这是沾了石琼玉的光了。大太太就算对媳妇不假辞色,可是对娘家亲戚那可是另一张面孔。再说这是在张家,又是侄女儿出嫁的大喜事,她也不会在这儿教训儿媳妇,让外人看笑话。
又林暗暗松了口气,这也算躲过一劫。
其实照她看,石琼玉也不是还想和杨重光发展点儿什么。只是这个人留在心里的印痕太深,想要全部抹去谈何容易。听到他也论及婚嫁的事,自然多几分关切。
除了又林,她也再没有谁能打听和诉说这事儿了。
不过同情归同情,理解归理解,又林是坚决不赞成两个人再有什么瓜葛的,纯属害人害己。
张玉馨的喜事之后紧接着就是朱长宁娶亲。白姑娘的嫁妆可以说是相当值得一看,如果妯娌几个的嫁妆单子放在一起比较,那么打头是又林,白氏居次,下头是钟氏,韩氏是最寒素的那一个。白家的家世、白姑娘的品格都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他守孝误了年纪,那是绝对不会给人做继室的。
所以说新妇进门,心里最复杂的是韩氏。几妯娌里头她垫了底——更何况她到现在还是怀不上。这不她的月事又如期而至,婆婆那儿瞒不过,丈夫那儿当然也第一时间知道了。婆婆的脸色难看得要命。
韩氏心知道她不能再拖下去了,更不用说还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
白氏进门那天,虽然是娶继室,可是排场一点儿都不逊色于旁人家娶原配。白家为了给自家姑娘壮声势,不但陪嫁丰厚,送嫁的时候来了六位娘家的兄弟,两个是亲哥哥,另外四个是堂兄弟。看这架势,朱长宁要是敢对妻子不好,这娘家大舅哥儿们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二太太先是有些不悦——这媳妇还没进门,娘家兄弟就先来给下马威了。
不过转念一想,二太太又转嗔为喜了。
这白家这么看重自家姑娘,固然白氏是腰杆硬。可是朱长宁要是有什么事儿,岳家肯定也会大力相赌绝不会袖手旁观的。那不重视女儿的人家,想借岳家的力也借不上。自家男人没什么本事给儿子们寻好出路,能借上岳家的力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再说,拜了堂揭了盖头,白氏生得十分端庄秀美,脸庞圆润,看那身形,应该也是个好生养的。二太太就十分满意——长安的媳妇肚子不争气,二太太对白氏寄予的希望就更大了。虽然这生孩子得讲究自然,不过二太太觉得,也许长安媳妇到现在没有动静,也是天意。按着长幼来说,长宁媳妇是二房长媳了,嫂子在弟媳妇前头有身孕,说起来也更顺理成章。
其实白氏看起来好生养,和她的年纪是有很大关系的。别的新娘子十四五、十六七的嫁人,身材还没长开,白氏已经二十多了,那自然发育得更好。要说气质,白氏这几年里头一边守孝,一边照顾寡母,料理家务什么的,也肯定更显得沉稳大方,甩那些小姑娘们一条街。
朱长宁的院子粉刷一新,家什摆设也都是簇新的,四处张灯结彩,显得十分喜庆。这院子又林一次都没进来过。从关系上来说,朱长宁是个丧妻的鳏夫,又林是新媳妇,自然不会到他这里来。再说,朱长宁丧妻之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