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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关老太太的意思,李老太太是心里有数的。
自家的姑娘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了,这相貌品格儿可都是百里挑一的。不是李老太太说大话,这镇上能赶得上又林的姑娘还真没有几个。
一家女百家求,要寻个可心意的婆家,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李老太太也吩咐人准备了一份儿回礼,说请关老太太有空常来做客。
关老太太那位外孙吧,人品也看得过去,看起来挺稳重的。可是要用孙女婿的标准去衡量,那单凭那么一面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李老太太决定给一位故交去信,那人住得离蒋家近些定会更了解情况。这关老太太要夸自家外孙,那当然专拣好的说了,自己当然不能只听她的一面之词。
再说,年龄适宜的少年,又不止他一家有。
隔壁周家,老大周富辉是定过亲了,老二老三可没定亲呢。这离得又近,又知根知底的——就是老二性情莽撞,老三比又林还小一岁多。就是兄弟几人全一个脾气,没一个爱读书的。老二老三加起来识的字只怕还没有又林一个人识的字多。李老太太还是更想给孙女儿寻个读书人。孙女儿自己就挺喜欢读书的,要是弄个胸无点墨的……那脾性不合,话也说不到一块儿去,怎么能过好日子?
可是那死读书的,一张口直冒酸气儿的,也不行。那种人读书把脑子都读坏了,一点儿俗务不通——远的不说,就说李家长房的两个儿子,都是这样儿的。从小到大拿的最沉的东西可能就是饭碗了,放下碗就摸书本,到现在连个秀才都没考上,眼睛倒是都长到头顶上去了,都不知道田里庄稼怎么种怎么收,不知道开门七件事要用钱,这样的人怎么能指望他顶门立户,怎么同他一起过日子?
这样的孙女婿也不能找。
李老太太左思右想,一晚上都没睡好,早上起来就不精神不大好。又林过来请安时十分关切:“祖母晚上没睡好?”
“诶,上了年纪的人觉浅。”李老太太拉着她的手问:“你这几天都做什么呢?”
“帮娘看看账,虽然先生走了,可是娘还催着我,针线上头不能松懈。这两天绣了条帕子,还没绣完呢。”
“绣的什么花样儿?拿给我看看。”
又林一笑:“您看当然成,就是看完了别再训我一顿。”
她让人把正在绣的手帕取了来,上头绣的是莲花。虽然针脚还是显得不够细密,可是比以前已经是大有进步了。选色,用线,力道,马马虎虎的也都能算合格了。
李老太太笑着说:“你绣花儿要是有你画画儿一半儿巧,也就不用发愁了。”
又林叹口气:“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您不嫌弃,这个绣好了就送给您用吧。”
“好,那我就等着了。以后你下午没事情,每天再多练半个时辰,反正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冬天也不出屋子,你再这么用用功,到来年春天,这手活计就能拿得出手了。”
胡妈妈进来回话,又林趁机就出了屋子。
对她来说,绣花可算是一项艰巨任务。
从开始学做女红到现在,苦头可真没少吃,成果却不见得多么丰硕。一开始的时候用劲儿太大针都让她给弄断过,线不但经常打结,还会被扯断。四奶奶只说她是没沉下心来。
可是她就是不耐烦做这个。
现在比一开始当然有进步了,起码没再弄断针,扯断线。
瞧瞧隔壁周榭,那一身儿嫁妆绣的,多体面精致,到婆家也不怕落什么褒贬。可自己这手绣活儿,糊弄一下自己家里人还成,要到婆家,肯定丢人现眼。
还是得接着练啊。要不然将来自己当人家媳妇丢人不说,自家爹娘长辈脸上也没光彩。段夫子有句话说得好,可以不做,但不能不会做。李家富贵,不需要闺女做针线。将来她的婆家,应该也不需要儿媳妇纺绩井臼操持家务。就象段夫子,她也不靠女红织纺挣钱糊口,可是段夫子那一手针线绝不含糊,女子德言容工,该会的人家全会,且样样拿得起放得下。而且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一个人走南闯北的,已经给自己攒够了养老的钱了。
但是也兴许是她太能干,太通透了,所以遇不着合适的姻缘,一个人丫角终老。
段夫子实在是太精彩的一个女子了,所以寻常的凡俗男子,她很难看得入眼。
家里这会儿也张罗着给她寻婆家了,可是又林想着,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那些楞头青小毛头……比如隔壁周家老二那样儿年纪的,上唇上头刚冒出一点青毛毛,平时说话行事儿还跟个毛孩子没两样,不是惦记着吃就是惦记着玩,这怎么能……怎么能当人家丈夫过日子?周家老大倒还靠谱点,好歹是要成家的人了,也开始帮着家里做事儿了。但是周富辉来年都要十八了,这年纪又不对了。李家要给又林寻亲,肯定会给妫‘寻个年纪相当的。又林自己才十一二,未来的姑爷肯定不会太老成。
第八十五章
关老太太打发人来探望送东西的事情当然瞒不过四奶奶。操持家务已经十数年,里里外外一把抓的当家主母,别说有人大喇喇的上门来,就是墙角洞里溜进一只耗子,只要四奶奶想知道,她也有本事看得牢牢的,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打发来的是一个婆子,一个媳妇子,看着都算体面。那个婆子身上穿着八成新的缎子坎肩,未语先笑,很会说话。那个媳妇大概二十来岁年纪穿着件鸭蛋青的棉绸儿衫,头发梳得光溜溜的。
她们去给李老太太请了安,过来给四奶奶问好。四奶奶和下人当然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淡淡的两句客气话。
那个有年纪的婆子说话很是周到:“四更天就动身了,在路上走了大半晌午,好歹没有误时。奶奶要留饭,本来也想厚着脸皮用了饭再走,可那样儿天黑前只怕回不去,夜里行船可不大便当。”
“你们老太太可好?近来家中事情一定忙着呢?”
“可不是,这一年两季地租子的事儿,真是琐碎死人。这边打饥荒,那边拖日子的,都得当家的人操心。”
从关家到这里,陆路不好走,要翻山。常走水路的话,于江镇上一般象样点的人家自家都有船,运菜运货出门都方便。
说了几句话,四奶奶打发她们出去。胡妈妈送了人出去,又进来。
“人送走了?”
“送走了。”胡妈妈捧了茶过来:“听说话,倒是很知礼的人家。看穿着,也殷实。”
四奶奶轻轻敲着茶盖儿:“那个有年纪的还好,年轻的眼神有点太活了。”
胡妈妈点头说:“这倒是。到底是乡下来的,到了城里头,眼睛总是不够用。”
虽然知道关老太太有要结亲的意思,但是对方既然没先开口,自家也不好说什么。四奶奶存了这份儿心事,一天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李光沛进来的脚步声她都没听见。
李光沛的手轻轻按在她肩膀上:“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四奶奶唬了一下,转过头来:“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又一摸他的手:“手怎么这么凉?”
“起风了,晚上可能会下雨。”李光沛把袍子解下来,四奶奶接了过去,顺手搭在椅背上:“晚上下雨必定冷,让厨房做道热汤,今天庄上送来的藕倒不错。”
“你刚才在琢磨什么呢?家里有什么事儿吗?”
“倒也没有什么事,就是今天,老太太那儿有客。上次去庙里结识了一位关老太太,打发人送了些东西来。”
李光沛动作顿了一下:“都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说前日一别十分惦念,正好这会儿庄子上送来各种土产,特地打发人送来,问个好,说来日有空进城来再寻老太太说话解闷。”
李光沛接过刚拧的热腾腾的帕子擦脸:“那也没有什么,平常怎么往来,还是一样打发就是了。”
“关老太太虽然没有孙子,可是却有个十六七岁的外孙呢。人家和咱们家也没深交,这么上赶着送这送那的,还能为的什么?这不明摆着的事么。”
李光沛微微笑着说:“时间倒过得真快,我记得很清楚,她长出第一颗牙,第一次会喊爹、娘的情形,就象昨天的事一样。你瞧,你现在的样子,活象一只护雏的母鸡,生怕别人把窝里的小鸡给偷走一样。”
四奶奶不服气,想要反驳两句。可是仔细一想,自己的反应还真是有些过头。就象那平时温顺的母鸡一样,倘若发现鸡雏有了危险,那一身的毛都会竖起来,勇悍之处毫不亚于鸷猛的凶禽。
自家的掌上明珠,呵护备至的养到这么大,现在被别人家惦记上了,四奶奶心里的提防戒备,简直不象是对待可能的、未来的亲家,而是对待想偷自家的东西的贼一样。
“旁人都说孩子是上辈子的冤家,这辈子是来讨债的。可不是这样么?直是欠了他们的。又林从生下来,就担心她长不大。等她长大了,又得两手捧着送给婆家……”
李光沛看着神情矛盾的妻子,手轻轻抚过她的鬓边:“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又林她懂事听话,从来不让我们多操半点心,更没惹长辈生过气。长这么大了,从来没离开过父母膝下,每天她吃什么,穿什么,做什么,我们当爹娘的都看在眼里,忽然间孩子大了,要出嫁了,成了别人家的人。以后每天早上起来见不着她笑咪咪的来请安,晚上用过饭她也不会再乖顺的过来帮你捶背揉肩,逗趣儿说话。说不定经年累月的都见不上面……”
四奶奶心酸得厉害,恼怒地推了他一把:“你这是来劝我,还是想故意气我啊?”
李光沛就势握着她的手:“难道闺女不是我亲生的?我就不心疼了?要不然,咱们给她招个上门女婿,这么着,她就不会嫁出去成了别人家的人了。”
“别胡说。”四奶奶白了他一眼:“你这人真是什么话都乱说,这招赘……不是那实在没办法没路走的人家,才不行这样的事呢。我让胡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