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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在过去印尼跟中国的政交由令尊奠下了很好的基础。后来在苏哈托时代跟美国有结盟,所以冷战时期印尼跟中国的政交恶化。今后在你的领导下,印尼跟中国的政交会不会受到美国方面的压力?
梅:我以为这种事不可能再发生了。因为在APEC框架下,我们和APEC成员进行了会晤,包括中国、日本和韩国。在今天的全球化时代,不可能再出现一个国家向另一个国家施加强大压力的情况。
阮:在你领导下,你怎样看待印尼跟美国之间的关系?
梅:印尼和美国有着密切的关系。我想说的是,在印尼争取独立直至建国的时候,美国是最先支持印尼的国家之一。我们和美国的关系一直发展得很好。我还想告诉您的是,印尼奉行的是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因此致力于与世界各国发展友好关系,实行全世界人民的永久和平。
阮:在以后反恐的问题上,印尼跟美国的合作是哪一方面,是在进入军事合作还是一般训练的合作?
梅:关于反恐合作,我们并不只是与美国进行合作,而是同许多国家签署了合作备忘录或达成了共识。特别是在东盟内部,我首次访问了东盟各国时,就达成了有关共识。在此之后,我又访问了美国、中国、日本、韩国、英国、意大利,都是为了能在反恐问题上取得共识。我感到高兴的是,在洛斯卡洛斯APEC峰会期间,我们就反恐统一了认识并发表了声明。因为我确信,正如我刚才所说,恐怖主义事件可能在任何时候、由任何人在任何地点制造。因此,世界上所有反对暴力的人,都应该团结起来(反对恐怖主义)。这也得到了联合国及其安理会的有力支持。
风云手记
在我近30年的新闻生涯中,我曾经访问过无数各国政要。其中,最容易访问的是西方由民主方式选出的政坛人士,尤其是美国政要。这些人由于从基层靠争取选票胜出,口才都很好,否则无以“服众”,和这些人对谈,只要事先摸到他们心中的“底”,往往话匣子一打开,就一泻千里,谈得好,甚至“口没遮拦”。
在访谈中最麻烦的是碰到东方国家,尤其是日本的“短答”型政坛人物,这些人往往在回答时简短不深入,甚至于只用“是”或“不是”的简单回答,碰到这种人,往往就得拿出警察问案的技巧,多准备一些问题。
不过,据我访问各国政要的经验,政坛人物往往在面对媒体时,自设“心防”,那道内心的墙随着此人地位越筑越高。但是,即使如此,只要能突破这道“心防”,每个政坛人物也都会展现他们心中属于“人”的一面。
在未代表凤凰卫视访问印尼总统梅加瓦蒂之前,几位西方媒体的记者得知我能访问到她,一方面十分羡慕,因为梅加瓦蒂不善言词,很少接受记者访谈,他们也“警告”我,梅加瓦蒂是一位最令记者头痛的“速答者”,有时候只用点头或摇头来回答问题。
因此,在预定半个小时的访谈中,我准备了50多个问题。
在各国政要接受访谈前,通常会要求访者提出访问大纲,有的甚至要求逐个问题都得事先提出。印尼外交部也不例外。我在去年11月初接到印尼驻香港总领馆通知,要我提出问题大纲,这位印尼官员并且很开心地告诉我,通常,如果总统府要记者提出问题大纲就表示访谈已开绿灯,于是我提出了18个问题,其中包括印尼反恐政策及巴厘岛爆炸案的应对措施在内。
11月9日,印尼总领馆通知,梅加瓦蒂不愿谈反恐问题,于是把问题删了5个,只剩13个问题。不过,根据我的经验,这种国家领导人在面对面谈话之后,往往不需要太守“约定”,面对电视摄像机,即使提问有些“出轨”,他们也不会翻脸,因此,我心中有盘算,并不在乎事先的严苛约定。
11月14日早上,我依规定往雅加达的外交部新闻司接洽翌日访谈的细节。由于我是前往专访他们的国家元首,新闻司官员都很客气,不过,在这天里,外交部新闻司和总统府新闻官员之间,来回三次更改访谈时间,最后终于敲定在11月15日上午11时半。访谈地点先是说好在总统官邸,到了11月14日下午又决定在总统府会客室进行。11月14日晚上7时,梅加瓦蒂的新闻官来电话,提出最后的约定:
一、访问的问题删为8个。
二、访谈时,我提出的问题可以经由翻译(由中国驻印尼大使馆提供)向梅加瓦蒂译为印尼文,但是,梅加瓦蒂的回答不能翻回中文给我。当时这位新闻官也觉得此规定不合理,我曾问他:“如果总统阁下骂我,我怎么知道?”他哈哈大笑,于是教我一招“投机”办法:“你可以跟翻译假装沟通提问,让翻译趁机把总统的话告诉你。”不过,我当时认为这是馊主意,这种“小会”式沟通用上一两回,必然引起梅加瓦蒂的怀疑和不满。
三、访谈现场只让我和机组人员进入,其他人一概不准入内。对此,我曾抗议,因为他们事先曾准许我和一些同事入内。不过,抗议无效,为了达到访问的目的,我们也只有接受。
四、机组人员必须服装整齐,不能穿牛仔裤,由于我们请的印尼电视摄影人员都知道见总统非同小可,那天,他们全都穿着印尼的礼服、花衬衫入内,而且,这些人生平都未如此近距离见过总统,在拘谨中也显露出兴奋的心情。
五、灯光不能直射到她。
11月巧日上午9时半,我们通过重重安全检查关卡,终于进入总统府外的草地等待,因为总统府内的几个客厅已坐满访客,11月的印尼仍然炎热,我西装革履自然热不可耐。由于在我之前的阿尔巴尼亚大使多谈了半个小时,轮到我入内时,已近11时40分,摄影机和设备只有5分钟架设时间。那位新闻官竟然还小声告诉我:“对不起,你只有20分钟的时间。”当时我心想,迢迢千里从香港飞到雅加达,再加上千辛万苦的申请访谈过程,岂能20分钟就打发。依我的经验,除了美国军方人士在接受访谈时,真的用秒表计时外,其他各国政要并不会严格计时,因此,一开始和梅加瓦蒂对谈,我就准备“赖”,能“赖”多久算多久。
11时40分,梅加瓦蒂进入客厅,我趋前在门口迎接,她倒很客气,一就座,她的女助手为她别上麦克风,她低声向秘书嘱咐了一句话,事后翻译告诉我,她要求所有在场的10多名副官、助理都离场。刹那间,我一回首,原来在场的人都不见了,只剩我和机组人员在场。
身高大约5英尺的梅加瓦蒂行为举止雍雅大方,坐在椅上,也许自小受到良好的训练,正襟危坐之余倒也有种威严。
为了打开她的“心防”,我考虑很久,便使出所有女人都无法抗拒的绝招,一坐定,我就要翻译告诉她:“你的样子比照片好看多了,你是一位很漂亮的总统。”梅加瓦蒂听完,哈哈大笑。我趁势又补了一句:“通常一般人不容易看到总统阁下如此璀璨的笑容,今天能看到你的笑容,十分高兴,也很幸运。”听了这句话,梅加瓦蒂又是开怀一笑。于是我知道,她的心防已打开。因此,问完第一个问题,当梅加瓦蒂回答后,我要翻译把她的回答翻译给我时,梅加瓦蒂并未表示异意,于是我知道,一切事先的约定,都可以“违约”,包括我把访谈时间从规定的20分钟硬是拖了20分钟,在12时20分才结束。
更重要的是,生性拘谨的梅加瓦蒂在访谈过程中,并不是那么“短答”,相反的,当我问到几个有关其父苏加诺的问题时,她感性的回答也流露了真情。谈到她随父亲访问中国三次,会晤过中国领导人毛泽东、周恩来、陈毅、刘少奇时,更显露出得意的表情。
一直到现在,许多西方媒体依然有人称梅加瓦蒂是“公主”,当我问她,能在有生之年把她父亲的死对头苏哈托打垮,并坐上总统宝座,她内心有无“公主复仇记”的感觉时,她淡淡一笑,表示她痛恨暴力,并无复仇的念头。
在举止言谈中,梅加瓦蒂显露出一种对中国友好的心态,但是,身为印尼现任总统,她的中国情结也有适当保留,因为:
一、她虽然已执政,苏哈托时代基本已成过去,但是经过苏哈托近30年反共、排华措施的影响,印尼社会在基本上对中国仍存戒心和警惕。在这么一种大环境中,梅加瓦蒂虽然偏向中国,但是也必须审慎小心,据我的观察,她心中的确对中国友好,但是,基于国内的考虑,基于美国的压力,她对中国的善意可能多少要有些隐藏;
二、为了不使印尼社会对华人有恶感,过去中国对印尼华人都避称为“华侨”而改称“华裔印尼人”,这是正确的政策,也是延续周恩来所倡导的:“海外华人如嫁出去的女儿,要心存娘家,但要成为婆家的好分子。”这种思想始终正确。
不过,由于中国现今的国力、国际影响力已大为提高,因应现在的局势,我们如果把周总理的哲学如此延伸:“印尼华人被印尼社会及政府认为是娘家有钱、有势的媳妇”,若借着媳妇巴结中国这个亲家,必有利于印尼。
具体的做法是,设法与当地真正殷实的印尼华人合作,一方面让华人扮演双边贸易互惠的角色,一方面鼓励中国大陆商界到印尼投资基础项目,如石油、天然气、森林、矿产乃至于公共建筑的开发,使印尼在经济上与中国紧密合作。
在专访过梅加瓦蒂之前,我曾对她本人和印尼作过一番研究。许多西方媒体都认为,梅加瓦蒂在军人及伊斯兰教势力包围中,必然是位弱势总统,许多人也预期,她的统治力量不会长久。对于这些分析,我认为未必尽然,至少,在访谈中,她对我虽然和颜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