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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双手一合,七窍玲珑心碎成千万片,在轰隆隆的雷声当中洒了一地。手袖一拂,人偶散开,少年决然转身,再也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行到庭院之中,又是一道闪电当头砸下,黑沉无边的天空被那巨大的雪亮劈成两半,庞大的宫宇被映得通透,愈显狰狞阴森。随后只听一声闷响,脚下地面似乎震动,少年似有感应,立刻抬头往后看去,只见高逾千尺雄伟庄严的定风塔塔尖竟燃起了熊熊烈火,在铺天盖地的茫茫雨幕和夜色之中显得分外诡异。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的咬住嘴唇,浑然忘了雨水砸在身上引起的剧痛,更多的雨水不断流下,视线已经模糊。他用力仰头,手只一拉,整个人凌空飞起,迅速消失在黑夜当中。
流云乱(二
(二)豪雨
雨越下越大,瓢泼如注,丝毫没有减小的迹象。已到了黎明时分,那点惨白的天光被雨幕遮着,天地间一片阴沉,三尺之外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管事太监撑了把偌大的伞,还是禁不住那雨水猛烈的扑来,浑身都湿透了。他在廊前站定,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转头看见跟着自己的几个小太监也是淋的精湿,抖抖梭梭的站在那里,心下没来由的一阵厌烦。他将伞掷在地上,命人拿垫子来,仔细的把鞋底擦干净了,又将衣角拧干,这才敢进厅。刚一推门,暗淡的光线下隐约瞧见什么伏倒在地上,心里咯噔一声,忙趋过去看,一边叫人点上烛火。脚下不知踩了什么,卡喳几声,他愈觉恐惧,蹲下身子一看,脑中登时轰的一声:“哎呀,不好了。”尖利变调的声音传得极远,门外的小太监们打了个冷战,探头进去,只见烛火照映下,一个红衣美女伏在地上,身体支离破碎。冷雨被风吹打进来,一股阴寒之气由脚底窜入脑门。“鬼啊。”几声惨叫长长的回荡在风雨声中。
因放下了桩心事,皇帝这夜睡得尤其的熟。哪知到了大清早,就被人匆匆吵醒,先是说什么闹鬼,而后又说自己最钟爱的人偶居然被打碎了。他眉头一拧,猛地一掀被子,坐了起来,阴沉着脸就欲发作,瞥眼碰到华贵妃盈盈如秋水的眼眸,蓦的想起什么,强压下怒气,伸手替她掖好被角:“小心着凉。”到底也不许她起身伺候,匆匆梳洗了一番便离去。
皇帝走后,华贵妃静静躺在床上,墨玉一般的长发流泻下来,愈发显得脸色苍白。她只默默望着窗外出神,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滴清泪自眼角缓缓流下。初荷在旁边见了,心中也是酸楚。华樱不久前小产,自那之后,整个人愈发沉静,有时单薄安静的如同一个影子,许多事情也放下不理,一切都是淡淡的,只是此刻,昨夜缱绻温存还在枕畔,皇帝却已经为了另一个女子离去,不,甚至只是那名女子的木像,华樱此时心中滋味可想而知。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门口有条身影踟躇着没有进来,初荷知道那是出去打探的太监回来了。即便华樱不问世事,这样的角色亦不可少。初荷与华樱贴心,这种事情通常都由她处理,所以她看了看华樱,见华樱阖着眼睛,便欲悄悄的走出去,私下听那太监禀报,不防华樱幽幽的道:“叫他进来吧。”初荷无奈,只得唤那人进来。那名小太监甚是机灵,跪下来口齿伶俐的将事情讲得清清楚楚。原来昨夜酬勤厅不知发生了何事,皇帝最钟爱的木偶碎了一地。皇帝大发雷霆,将昨夜巡值的禁军和当差的太监都一律处罚,险些打死,怒气犹未消去。恰巧殷贵妃也过去,自动请缨要为那女子画像以慰皇帝相思之苦,皇帝知她素善丹青,方才稍稍平和。初荷听到此处,暗自点头,殷贵妃平日骄横跋扈,做事倒也大方妥帖,知道吃醋亦是无用,索性顺着皇帝的性子,还落个贤惠的名声,到底是殷如珏的女儿。殷华两家在朝上分庭抗礼,女儿在宫里也是平分秋色,只是如今华樱性子更淡,只怕将来要受制于人,皇后之位迟早要被殷家女子得去。初荷难免担心,偷觑华樱,却见她嘴边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心思早不知道飞到哪里去,初荷不由默默叹息。
华樱回过神来,见初荷紧紧的皱着个眉头,倒笑了起来:“傻子,你想什么呢?”一面坐起来。初荷忙叫人端水进来伺候洗漱。华樱自水面照见自己的容颜,神色微微一黯,这样失态却也只是片刻之间,很快就再看不出端倪。
雨声极大,反觉安静。华樱披着羽氅坐在廊下,注视着这少见的豪雨,隐约瞧见蕴莲宫的门开了,似是有人进来。她略微诧异,这天气还有谁会过来。等来人近了,她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来人到了廊下,将伞放下,又将蓑衣递给初荷。饶是撑了伞披了蓑衣,他仍是全身湿透,一袭紫袍沾了泥泞滴着雨水。这样狼狈,也让人觉得风姿优美从容潇洒,几缕黑发湿嗒嗒的垂在耳边,愈发衬得面如冠玉俊美异常。
华樱微微一笑:“这天气你怎么倒来了?”口气极是熟稔(1*6*kp;。1^6^k。cN)亲热,原来这年轻男子正是华樱胞弟华煅。华煅接过初荷递来的丝巾,一面擦着头脸一面道:“本来是来上朝的,不过今天陛下身体不适,没有早朝,我顺便过来一趟。”华煅眉宇间尽是冷倦之意,只有看着华樱方露出少许温和。
华煅在华樱身边坐下,姐弟两一起看着前方白茫茫一片。华樱闲闲问道:“南方的事情如今竟是怎样?”华煅一晒:“连观影琉璃珠都看不出来的事情,我如何知道?”接着又说,“堂堂国事,倒要一颗珠子来定夺。爹爹他们上了不知多少折子劝皇上派人安抚,最后还不顶一个和尚的一句话。”华樱摇头:“你有所不知,这位圣僧前些日子不知怎么惹恼了皇上,皇上本来根本不肯听他说话,他坐在大殿之前三天不吃不喝,日晒雨淋,方打动了皇上。”华煅沉吟:“出家之人,何至于此?”“到底是慈悲心肠,这番战乱一起,不知又要如何生灵涂炭。”华樱说着,微微一笑,“你原本不关心这些事情的。便老老实实做你的算盘珠子,拨一拨动一动罢。”华煅转头,怜惜的望了她一眼:“你原本也不关心这些事情的。”华樱神色不变,浅浅笑道:“闲来无事,随口说说罢了。”华煅却看见她手腕微微颤抖,知她内心极苦,牵挂一人,终究无望,锁在这不见天日的深宫之中,无所爱之人,亦无爱己之人,一生寂寂,其中凄凉连血脉相连的自己也无法体会万一。他低下头去,抚摸着手上的玉扳指,眼眸更深更黑。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突然有个宫女冒着大雨赶来有事禀报,华樱唤她进来,只见她雪白了一张小脸,容色哀戚,一见华樱就哭了出来:“娘娘,张才人,她,她只怕不成了。”华樱略微一惊,立刻收敛了情绪,淡淡的问:“不是早就打发人请了御医么?”那宫女垂泪道:“请是请了,药也吃了好多,到底还是熬不住。”华樱叹了口气:“你糊涂了。如今殷娘娘执掌六宫,有什么你同她说去,到我这里也无济于事。”那宫女不住叩头:“才人也没什么心愿,不过想再见一次老母,已经禀了殷娘娘,可是……”
华樱看了华煅一眼,见华煅漫不经心的吹着茶,只得摇头道:“你跟我说也没有用。到底是于礼不合。”那宫女求了许久,华樱仍不松口,只得抽噎着退下。
见她走了,华煅才问:“这位张才人,可是上几个月跟皇上出宫不慎落水的那个?”华樱黯然:“真真可怜,熬了这么久,皇上一次也没去看望过。还招得那边恨透了她。”华煅点点头:“皇上私自出宫已是不妥,她还跟着,不遭人嫉恨才怪。”华樱微微笑道:“凉薄本是人之天性,原也怪不得别人。若要我说,她早早脱离了这苦海,期待下一世也没什么不好。”华煅这样冷的人,听见此话,亦不由觉得心头掠过一阵寒意,抬头看她的面容,一如既往的平静,倒是似曾相识一般。
“在哪里见过呢?”华煅苦思。突然想起三年之前的某一日,华樱知道自己要进宫,神色亦是这般平静异常,毫无新嫁娘的欣喜,只是不经意间,他看见她臂上一道道刺出的血痕。华樱长长的裙裾无声拖过庭院,那人站在树荫之下,微风拂动,吹过她的唇边,又掠过他的掌边。一转身,已是关山万里。
华煅回忆至此,猛地一惊,也顾不得什么,拉过她的手腕一看,只见上面深深浅浅的血痕,分明是新伤。他低低的厉声问:“这是什么?”华樱与他对视,澄澈明净的眼眸里渐渐浮起哀伤。雨滴阶上噼啪溅开,她的声音愈发清冷:“没什么,我不过在记着日子。他走了有二十天了。”华煅看进她眼睛里去:“你怎么这么傻?”华樱抽回手来,轻抚自己小腹,笑容凄苦:“我还剩什么?不过是些回忆罢了。”华煅一凛,想到那人此去凶多吉少,若是噩耗真的传来,不知华樱会如何自处。然而却找不到半分安慰的话,那种木已成舟千帆过尽的疲倦,已分不清是自己传染给华樱还是华樱感染了自己。
下午时分,眼见得雨一点停的意思也没有,华樱只不再挽留华煅。华煅行到永年殿侧,走在廊下,伸手抹着脸上的雨水,前面转出一队人来,为首的正是当朝太师,自己的父亲华庭雩。
华庭雩早瞧见华煅被淋得狼狈的样子,眼皮也不抬一下,目不斜视的从他旁边走过,倒是身后跟着的几名官员,陪笑行礼:“华大人。”华煅略点了点头,侧身而立,等一行人都走过去,俊美异常的脸上才挂起一丝讥诮的冷笑。
流云乱(三)
(三)赌局
雨连着下了七天七夜,终于停了。天一晴,春天柔和的暖意就扑面而来。
玛瑙缠丝的碟子里用冰镇着凉茶,喝了几口才觉得舒爽,华煅伸了个懒腰,斜斜的歪在榻上,闭目养神。琴心见了,手上的扇子也扇的渐缓,华煅却突然睁开眼笑道:“难不成见我睡了你就躲懒?”琴心脸一红,笑着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