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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尘土。他低眉敛目,一手搅动身边那口热气腾腾的大锅,一手握着一颗珠子。天气酷热,他又立于火边,却没有流一滴汗水,衣袂无风自动。百姓见了,自然心悦诚服,放心饮下锅中药水。
马儿不耐的挪动着步子,迟迟恍若不觉,只是握着缰绳,越来越紧,仿佛要把缰绳嵌入自己掌心。突然有人惊呼一声,指着天空道:“快看。”众人一起望天,只见天上不知何时扯起了云絮,密密绵绵,又不断变幻。乍乱的流云之中,红色的烟雾正慢慢扩散,就要蔽住天日。而伴随着远远传来的奇异低沉的声音,脚下大地竟然开始缓缓震动。
氤氲的雾气中无悟抬头,观影琉璃珠开始转动,发出淡淡的光芒。众人齐声惊呼叹服。迟迟却只瞥了一眼。她见过的观影琉璃珠不是这样,那颗珠子仿似有生命一般,流转七彩光晕,而现在的观影琉璃珠,只发出淡白无力的光,好像气若游丝的病人。她的心微沉,不由有些忧虑。而那珠子中开始浮现一团黑影,挣扎扭曲着要出来,无悟手指轻捻,定睛看去,终于微微色变,袍袖一展,收起观影琉璃珠,纵身冲着东南方而去。
迟迟毫不犹疑,转头对带刀说:“你在这里保护表哥,我去去就来。”话音未落,人已经去得远了。
她很快就追上了无悟,却没有跟上去,只在他身后五十尺的距离内一路跟随。越往前行红雾越浓重,夹杂着一股恶臭。终于来到一片巨大的沼泽,泥水在不住翻滚沸腾,而红色烟雾弥漫,远处景物极难辨别。
隐约中,迟迟望见沼泽里有个巨大的头颅正在转动,每转动一次,地面就发生震动。似乎闻到了来人的气味,那头颅升了上来,庞大的身躯也露出泥水,笨重的往岸边游来。迟迟终于看清那头颅的模样,不由失声喃喃道:“龙?”
无悟已经觉察到身后有人,立刻接口:“不是龙。是一条只修炼成一半龙的蛇。”迟迟顺着他的手指往前看去,瞧见那龙蛇丑陋可怕的青色身躯已经完全浮出泥水,不停卷动,没有后爪,确实是蛇的身子,不由讶异(1*6*kp;。1^6^k。cN):“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一个怪物?”
无悟沉声答道:“定世之珠蒙尘,蛰伏的妖孽逐一醒来,蠢蠢欲动。”
“定世之珠?”迟迟讶异,却来不及多想,就听见头顶如炸雷一般传来惊人吼叫,腥臭之气扑面而来,却是那龙蛇当头咬下。
“小心。退开。”无悟大喝一声,用左手掌力将她送到一旁,右手挥出,就要击在那龙蛇的下颚上。那龙蛇虽然身躯庞大,倒也灵敏,略一侧头,避开这一掌,又张开大嘴扑过来。无悟双掌交替拍出,掌风凌厉,只听喀喇一声,一块大石裹带着泥浆砸落在地上,地面震动的愈发厉害。迟迟抬头看见那龙蛇模样有些古怪,方明白是那大石是被无悟劈落的牙齿。
龙蛇吃痛,狂吼一声,脖子下的鳞片刷的张开,片片大如斗笠,边缘锋利,若被划到一下只怕要立时毙命。而它的爪子高高举起,带起大块泥浆砸来。无悟振臂高声念了一声佛号,泥浆被反震回去,啪的蒙住了龙蛇的右眼。然而无悟肩上已被龙蛇利爪擦了一下,虽然他躲避极快,伤口也深可见骨。
迟迟心头大怒,知道方才若不是无悟顾及身后的自己,怕自己被泥浆砸中,决不会挨了这一下。她又恨又气,恨的是那龙蛇凶残,气的是无悟不论何时何地都一派仁慈心肠,丝毫不顾自身安危。她清啸一声,冷虹剑在污浊的空气中激出一道亮彩,身子已经高高跃起,见那龙蛇张嘴向自己咬来,也不惊慌,竟然踩在它粗大的胡须之上,顺势一滑,冷虹剑插入龙蛇右眼。
然而方才遮住龙蛇右眼的泥太厚,这一刺竟未刺中,反将泥块剥落。那龙蛇猛力甩头,要把迟迟甩下来,左爪也抓向迟迟。猛烈晃动中迟迟到底站不住,只得翻身落下,匆忙之中瞅准两片鳞片之间的缝隙,用剑一划,龙蛇颈边登时喷出青色的血来。
龙蛇连续受伤,已知敌人强劲,也不再贸然进攻,只在原地不断喷着粗重的鼻息。迟迟握剑而立,不敢奔过去查看无悟伤势,只是关注的凝视着他。无悟已经撕下衣襟扎住伤口,平静的站起来,与她对视。
千万人中,这两人的目光都是独一无二,彼此绝对不会认错。她的浓烈如火,光芒跳动,他的润凉如水,深不可测。他有片刻的迟疑,又立刻低下眼去,念了一声佛号。他的声音有奇异的穿透力,柔和沉稳,穿过两人间蒸腾到已经看不清对方的雾气,刺中她的心房。
迟迟悲从中来,却觉全身的血液在瞬间被点燃。她仰头大笑,声音惊动了那龙蛇,它惊疑不定的看着敌人,终于决定再次进攻。
凌厉的腥风逼来,无悟长身而起,落在迟迟身边:“我对付它的爪子,你看准机会攻它眼睛。”他的身上有股经久不散的香味,迟迟捂住嘴,几欲落泪。定风塔上,他亲手捻碎的桂花散发的香气在这许多日子之后仍与梦中记忆无二。待要倔强的扭过头去,却看见他清澈眼中一闪即过的迷惘。这迷惘激起她血中的悍勇,她朗声道:“放心,今天就叫这怪物有去无回。”
华煅站在木犀谷口,听见远处传来阵阵尖利的嘶吼,脚下大地剧烈震动,仿佛就要天崩地裂。百姓哭喊着四处奔跑,不知往何处容身。而他恍若不觉,只是仔细的聆听着,生怕错过了一丝讯息。
带刀挡在他身前,急切道:“公子,我们快些离开。骆姑娘轻功无双,一定能逃走的。”华煅微微一笑,即使脚下晃动不可站立,那笑容也镇定如斯,带着不可置疑的力量。
轰然一声巨响之后,一切突然平息下来。天空晴朗无云,地面安静无风。华煅立刻往迟迟去的方向奔去。他心头并无不安。自己并不能帮忙,当然只得等候。待尘埃落定,他亦有自己的决断:无论是生是死,他总是跟着她罢了。
不知奔跑了多久,他看见那片沼泽,一头巨大的怪物伏在地上,还微微喘息着。无悟盘膝坐在它的头颅边上,一身白衣已经不辨颜色。华煅走得近了,才发现他虽然受了伤(1*6*kp;。1^6^k。cN),却仍在念诵经文,超度这怪物。
华煅急切的转过头去,见迟迟靠在一块石头上,双眼紧闭,全身上下都是泥浆,难怪他方才一眼没有找到她。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见她手脚之上的衣服已经被划开,露出无数细碎的伤口,当即脱下外袍,将她裹住。
她睁开眼睛,微笑的看着他:“我知道你会来。我没事。”说着,却挣扎着转头去看无悟。
喘息声终于消失,那龙蛇的眼睛黯然无光,眼皮重重合上。无悟默然,袖中观影琉璃珠缓缓升起,勉强发出柔和的光芒,洒在龙蛇的头顶,却没有支撑多久,骤然坠落。
“定世之珠蒙尘,即是得世之珠现世之时。”无悟的声音带着悲悯缓缓响起,他本人也已站起,肩头鲜血渗透滴落,却仍站得笔直,立于污泥之中,却似在云端俯视众生。
“定世之珠蒙尘,得世之珠现世?”华煅喃喃的重复着,“这话如此耳熟,却是在哪里听过?”
迟迟却未觉察到他的异样。每一次都是这样,惊鸿一瞥,短暂相逢之后就是别离。但是数月来千山万水的困顿流离怎会忘记?她倔强骄傲的别过头,这一次,她不会选择流泪伤心。
“我还要帮大哥救出王大人;我还要查清那碧影教的底细;我还要保护爹爹和红若。”她对自己大声说,泪水在眼眶,终究没有落下来。
无悟渐行渐远,华煅与迟迟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听到他说的最后两句:“过去种种推演均要重新来过,天涯海角再无束缚你的预言。”
行草深(一)
(一)心泪起先是极热的岩浆在五脏六腑翻腾,连呼吸都要被烧融。而后又是极冷的冰流缓缓冻住体内每一滴鲜血,他听见自己牙齿格格作响。
迷糊之中他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教主,这人活着这般痛苦,当真可怜,还不如一刀杀了他。”
杀了我。他极力想要呐喊,然而发出的,只是呻吟之声。他死死抓紧床单,汗水洇湿了身下大片地方,却不是因为痛苦,而是无奈与绝望。
手起刀落。雪亮的刀光映在眼眸,那一刹那,他知道自己已然失败,千万里锦绣江山在记忆里瞬间苍老,满目疮痍。
冰凉的水滴在他的唇上,他甚至没有力气饮下。一把银铃似的嗓子在耳边轻声道:“你不准死。我以碧影教教主的身份命令你。”那点孩子气的霸道让他牵了牵嘴角,然后又一个女子跑进来道:“教主,我们找到一位名医。咱们的人多方试探,他竟然知道解乱云之毒的法子。”
他猛然一凛,拼尽全身力气想要坐起来,然而一只手轻易就按住了他:“王大人,你乖乖的看病,我不会为难你。”女性的手指柔软如花瓣,他不由想起多年以前那个少女的手指,大胆而又羞涩的按在自己手背上:“王复,带我走好不好。”记忆开始混乱模糊,他颓然的摇着头:“不,不能。”
碧影教主幽幽的叹了口气:“他又神智不清啦。还不快带那个大夫来。”身后的下属有些为难又有些好笑的道:“启禀教主,那个大夫架子很大,说要带着自己的表弟和一个随从才肯来。”碧影教主皱眉,冷笑道:“他看病,要带那么多人做什么?”
“回教主,他说啦,这个乱云要一个月才能全解,其间每个关节都需要他亲自动手,稍有错漏病人就会送了命。可是他只喝他随从烧的茶,只用他表弟磨的墨,所以若要呆上一个月,非得带着他们。”。
碧影教主哼了一声:“南方蛮子,倒还诸多讲究。他会不会武功?”
“不会。确实是个文弱书生。”
碧影教主负手而起,在房中踱了一圈:“去把他带来,叫翠叶四姝一起看守。”其时窗户半开,可以看见周围连绵起伏的群山,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