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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靖淡然道:“大婚?赵易还是带罪之身,谈得上什么大婚?可惜了明霜。这纳妾之事我却没有听说。”
“将军最近忙于收复金州之事,这等琐事我叫他们不必转述。听闻易殿下原本也不愿来平阳成婚,他与那女子情深义重已到谈婚论嫁的地步,王爷横插进去,允诺纳那女子为妾,方答应的。这节骨眼上却死了,王爷既嫌不吉利,又担心他一时冲动,让明霜小姐下不来台。”
赵靖沉吟:“这么说来,赵易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了?难怪王爷为难。”
那人却道:“王爷下了决心要慢慢套出他的话来,竟是半分都不肯得罪他。”
赵靖目光如电,扫了那人一眼,那人吓了一跳,知道自己不该妄议悠王是非,忙低下头去。
赵靖想了片刻,方道:“那女子倒也可怜。”
那人接口:“说起来,也是王爷的旧识。”
赵靖霍然起身,险些带翻案几:“莫非是她?”
那人点头:“正是萧姑娘。”说完之后许久没听见动静,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
赵靖立在那里,高大的身影遮住大半灯火,瞧不清楚表情。过了好一会,他才低沉开口:“准备蜡烛焚香。”那人愕然:“将军想要祭奠?”赵靖挥手:“快去。”那人不敢怠慢,立刻退出。
赵靖缓缓坐下,闭上眼睛。火旁煎药时擦上药膏时一低头的温柔,水榭听箫她跌入怀中的旖旎,午后送粥的细致羞涩,夜宴酒后的倾诉衷肠,甚至那大胆的一吻,仿佛还在昨日,当然还有真相揭露时她绝望痛楚的表情,每一段回忆里她都美得惊心动魄,盛开如天境之花。纵然他的心另有所属,也曾有惊为天人的刹那。
“就这样死了?”他喃喃道。这样美的女子,竟然没有颠倒众生祸国殃民,就这样寂然死在一个牧场。他苦笑:“迟迟,迟迟,你要伤心成什么样子?”
他突然想起什么,拍了拍手,蓝田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沉声道:“你快去追风堡。萧红若死了,他们不会放过迟迟。”蓝田撇了撇嘴角:“将军你也是关心则乱。人都死了这么多天,悠州都接到消息,要下手早就已经下手,这时去又怎么来得及?”赵靖一愣,失笑点头:“没错。”然而眼中那抹紧张的神情却仍旧无法遮掩,蓝田叹气:“我叫人去打听打听吧。不过骆姑娘那么狡猾机灵的一个人,哪有这么容易就送了性命。”赵靖不语,负手看她,她讪讪的低头:“我马上命人去找。”
过了片刻,赵靖方道:“这件事对她一定打击甚大,重创之下,我只担心她乱了阵脚着了道。不过骆前辈在她身边,想来不会出什么大事。你说的对,你这会赶去也没有意义,你叫他们去探听一下即可。”他的脸上显现奇怪的神情,既焦虑又温和,还带着些深思的表情,末了他才用极平静的语调道:“如果她逃脱了,过不了多久,一定会再出现在你我面前。”
(行草深完)
饮雪暖(一)
夜奔雪已经停了。傍晚天空晴朗,山陵在碧蓝的天下勾出起伏嶙峋的轮廓,洁白的雪闪耀着光芒。墨黑的树枝上压了沉沉的雪,脚步一惊动,就簌簌的落下来。来人被细小的雪粉钻进鼻子,打了个喷嚏,懊恼的揉了揉鼻子,挑帘钻进客栈。
客栈里挤满了人。红通通的炉火烧得极旺,浓烈肉香和酒香弥漫在空气当中,来人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出了声,那声音极大,连店老板都转过头来看,只见那人裹在厚厚的棉袄里,头上戴了顶巨大的毛茸茸的帽子,看不清楚样子,不由笑道:“饿了吧?快过来坐。”那人见众人好笑的看着自己,脸也一红,仍坐了过去,将帽子一把抓下来扔在桌上。众人只觉眼前一亮,这穿着粗棉袄踏着脏雪靴的竟是一个少女,容颜雪白,乌瞳漆黑,头发随便梳成两根辫子搭在胸前。见众人瞪着她,少女大方的回望过去,神态悠然从容,丝毫不见寻常女子之扭捏作态。
店老板失了会神,见身边的小二站在那里呆呆的只望住少女,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的在他头上打了爆栗:“还不快去招呼。”那小二倏的红了脸,低着头走了过去。少女抬头道:“给我切两斤牛肉,上一盘油(又鸟),炒两个小菜。”小二一时听得愣住,过会小心翼翼的道:“姑娘可是约了朋友?”少女一笑:“我一个人吃。”小二咋舌不已,忙到厨房吩咐了去。
少女真是饿狠了,那些菜饭到头来也吃了个七七八八,也不顾旁人惊异而好笑的眼神。结帐之后,要了间房,抓起那顶大帽子,跟着小二上得楼去。
这间客栈虽然偏僻,但是临湖而建,既可遥遥望见对面城中繁华景象,又面对湖光山色一片宁静。少女进了屋,推窗望着外面景致,一时心潮起伏。
犹记当年湖上烟火盛。
那一夜,她便在对岸技压群雄,夺得蹴鞠之冠。那一夜还发生了许多许多事,那些她不愿意回想,但是却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事情。
此处正是阴州柔木。
迟迟自悠州回来,路上经过此地,终究是忍不住,到了城郊投宿。
酒足饭饱之后,困意袭来。迟迟命小二送了热水,沐浴一番,到床上静静的躺着。明明是倦意甚重,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一闭上眼,就仿佛看见赵易那张脸,面如死灰:“你,你说什么?”
冰凉的泪水无声的滑落。她本不该亲口通知他这个消息,可是又不得不这么做。她听见自己说:“姐姐思念你极苦,又感了风寒,竟一病不起。她历来心思极重,郁结在心,没想到,竟然熬不过这一关。”
直到此刻,迟迟也不后悔对赵易撒了谎。任谁都不会忍心告诉赵易,红若是因为有了他的骨肉才死去。何况红若之死本身疑点重重,最奇怪的,就是红若一死,追风堡就欲置自己于死地。迟迟在悠王府潜伏数日,听到悠王偶尔提及红若,面色不予,只道:“这叫我怎么跟易儿说?新婚大喜的,却出了丧事,真真不吉利。”迟迟偷偷自屋檐看下去,见悠王年纪不过四十岁左右,面貌清俊秀美,看上去一点也不似心狠手辣之辈,但是说到红若之死神情间那股不耐和轻描淡写又恰恰符合了迟迟对他的想像。迟迟心中对此人憎恶到极点,可是却隐约觉得,红若之死和眼前这人并无直接联系。她心底早有个念头,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心寒,却不敢对任何人说,更不敢对赵易提起。
“易哥哥,你的伤心怕是一辈子都没法痊愈了。”黑夜之中迟迟喃喃自语,“唉,我既盼你永远不忘记姐姐,又希望你不要一直悲伤下去。那个明霜小姐,看来跟悠王倒不是一路的,温柔贤惠,对你也是一片深情。啊,呸,我怎么竟然还说起她的好话来了。”想到这里,迟迟心中矛盾至极,又是恨,又是恼,又是哀恸。再想起从前在这柔木城中遇到的人与事,不由懊悔自讨苦吃。
那夜她迷迷糊糊睡了去。第二天起身晚了,暗自懊恼,忙收拾了东西要早早赶去与父亲会合。下得楼去,却觉异样,只见楼下坐了八九位客人,加上小二和店老板,各个面容哀戚,空气中竟有种肃穆之意。
迟迟正自揣测,却听有人道:“圣谕下来了。先前为了怕军心不稳,所以丧事秘而不发。如今金州已然收复,着天下为王大人举哀。此乃胡姜史无前例之举。可惜啊可惜,这么好的……“迟迟脚下一个趔趄,连忙转身问道:“王大人,是哪个王大人?”旁边店老板叹了一声:“还能有哪个王大人?临危授命,前往梧州与叛军谈判的王复王大人啊。”
迟迟立在那里,半晌作声不得,许久之后才颤声道:“他,他怎么死的?”“据说尸首在连州湫关附近发现,原来大人在梧州一站中幸存,却到了湫关附近,被残余小股叛军谋害。”众人沉痛叹息。
迟迟却想:被叛军谋害?有楚容带刀在侧,又有华煅如此心思细密之人,岂会到了湫关附近还残余叛军被杀了的?如果他遇害了,为何又未传出华煅的消息?
头顶如一个一个炸雷劈下来,竟分不出胸口那感觉是痛还是恨还是担忧恐惧。小二自她下来一直瞅着她,眼见她伤心欲绝,容颜苍白,生怕她就此晕倒,忙伸手去扶,手还未触到她衣角,她已霍然转身,如旋风一般冲了出去。
新月如钩。少女独自骑马游荡。无人踏过的冰雪隐约映着黯淡月色,放眼望去,四周俱是荒凉。远处有光亮起,少女不由自主的朝着那个方向而去,却是破败村落半塌的屋檐下升起的一堆火,旁边围了一群人,衣裳褴褛,容色憔悴,泰半已经东歪西倒的睡去,醒着的人也不过默默注视火光,听木柴被火烧得噼啪轻响。
迟迟知道这些人都是背井离乡的旅人,恐怕都如自己一般不知该往哪里而去。这一路行来耳闻目睹,天下三十一州竟有半数以上不太平,大大小小的叛乱此起彼伏。当年百姓惊惧,害怕金州叛军翻过横断山脉攻来,中原血流成河生灵涂炭,却没想到噩梦在金州叛乱平定之后成为现实。
迟迟疾驰纵行近月余,方稍解心中沉痛凄苦,此刻一松懈下来,顿感心力交瘁,委实不愿意再独自呆着,所以栓了马,挑了个人多的地方抱膝坐下,万千念头涌上心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旁边一农家女子见了,低声道:“姑娘,莫要叹气了。大冬天的,过来靠火坐坐。”迟迟抬头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她此刻方能静下心来将事情细细想过:“普天之下,谁会杀了王大人呢?除了赵靖再没别人。我本打算暂时放过他,看来还是不得不去找他问个清楚明白。可是,他不在悠州,碧影山庄又无迹可寻,他那日曾暗示过在悠州大军之中,此处离金州荫桐已然不远,我就过去碰碰运气罢。”其实她这多日来反复思索,已想到赵靖必在荫桐,所以下意识往此地行来,不过是到此时方能有条有理的盘算。想到此处,她不免疑惑:“他执掌悠州兵马,为何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