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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马,为何鬼鬼祟祟到横断山脉去?我明白了,定是担心不能一举攻下金州,所以他才是那个真正调兵遣将的人。可是为何他又不光明正大的做了统帅而去,却将黑羽军都留在了悠州呢?”
迟迟一时摸不着头脑,想着想着竟困意袭来,终究是累了,合上双眼就要睡去。却觉颊上一凉,心中迷糊想道:“哎呀,又下雪了。”此念一转既过,冰影绡丝从指尖迸出,卷住来人剑锋,仰身翻起。定睛一看,只见方才那农家女子长剑在手,她前后左右十余人等皆有兵刃,也不顾躺着坐着的那些无辜男女老幼,径自攻来,脚底一片雪亮锋芒,密不透风的封住她落下之处,分明知她轻功了得,所以不让她落地踏足。她冷冷一笑,电光火石之间冰影绡丝拉住屋檐一角,人借势荡开,冷虹剑也已抽到手中,凌空下击,几抹流丽晕虹之后,有数人哀叫,额头上鲜血淋漓。
有百姓被生生踏醒,正要哭喊,竟被一脚踢开,撞在墙壁之上,晕了过去。如此几下,整间屋子摇摇欲坠,冰影绡丝缠住的屋檐也往下一沉。迟迟厉声道:“快往外逃。”手上不敢用劲,生怕自己加速屋顶坍塌,只得足尖在刀刃上一点,飞了出去,右脚着地之处一阵刺痛,原来靴子终被那人削破。
那十余人等见她飞了出来,自然跟着跃出,将迟迟团团围住,那农家女子喝道:“莫叫她跑了。”迟迟功夫本就以轻灵见长,无法于之硬碰硬,方才脚又受了伤,加上多日奔波,一时被逼得手忙脚乱。却听轰隆一声,方才那间屋舍竟然倒塌,有数名妇孺不及逃脱,被压在下面,哀号之声传来,迟迟不免分神,肩上挨了一刀,鲜血汩汩涌出,头晕目眩。
纵然已觉不支,她也能感到这群人虽然心狠手辣,却并不攻向她的要害,心中一动:“原来他们不想要我的命,分明是生擒我才有好处。”于是狠狠的咬了自己舌头一下,以防自己当真晕过去,打法愈发不要命,那群人果然畏手畏脚,却听得一阵马蹄声,竟是自己那坐骑因柱子断开而脱困。一人一马在这些日子相处间已有情谊,迟迟见了它,精神一振,而那马儿也向她奔来。
这群人如何会让迟迟上了马,左侧男子一刀砍去,被迟迟一剑挡住,那马儿极为聪明,长啸一声,绕得远了,不敢近前。那农家女子冷笑连连,手中长剑朝着马儿脱手而出,迅疾无匹。迟迟一声清啸,冰影绡丝卷住长剑,人跟着飞了出去,顺手一晃,众人只见阵中突然又多了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少女,惊骇莫名,一时竟忘了动手,待回过神来,迟迟已借飞剑之力上了马背,朗声大笑,拍了拍手,那少女立时化做薄纸一张,而迟迟已经去得远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上又开始飘雪。细密的雪花落在伏在马鞍上的少女身上,少女一动不动。那马儿似觉察不妥,停住了疾驰,缓缓行走。少女指尖微动,隐约有了意识,肩上伤口倒不觉得痛,只有怀中不知什么越来越香,盖住那血腥之气,扑鼻而来,渐渐令她神志清明。她睁开眼睛,往旁边一看,发现那马儿驮着自己走在曲折山道上,窄窄山道一侧乃是悬崖,下面江水咆哮奔腾,若是跌下去定然粉身碎骨。她吓了一跳,勉力按着马鞍坐了起来,却觉左手毫无知觉。低下头去,见鲜血在棉袄上冻成了冰,却是黑如墨般的颜色,心下顿然明白:这帮无耻之徒,竟然在刀上喂毒。”不过这帮人原本就不打算要她的性命,所以这毒性并不猛烈。迟迟心想:“这毒药定然慢慢发作,便于他们折磨于我。却不知他们是什么来头。要么是那小皇帝的人,要么是那些贪图我爹爹宝藏的人。咦?他们怎么会知道我在那里?无悟已经不在锦安,那必定不是观影琉璃珠啦。”想到此节,她不由怔住,“我一直恨他出卖了我,难道真的不是他么?”
极苦极苦的,如黄连一般的味道从心底渗到嘴里,而其中,竟又隐隐透着些甘甜。好像在一片漆黑间摸索已至绝望,突然有火光一闪的感觉。迟迟轻轻的叹了口气,右手按在怀中,那香气愈发浓烈,她伸手入怀,取出那清心珠,突然苦笑。马儿已经翻到山顶,前方庄严城池已然可见,城外田野阡陌纵横,若干河流在晨曦中闪着金色光芒,与洁白的雪辉映,她终于到了传说中的黄金之城,金州荫桐。仍是支撑不住,少女再度倒在马鞍之上。
番外-未来的一千种可能
那一个秋天少年游荡到此地,桂花正香透一城。他足迹踏遍千山万水,哪怕是雪山深处,星海之畔,世间奇景早已不放在眼中。只道是寻常,却尝了一口桂花糕,松软如初雪,清甜如朝露,顺着喉咙咽下去又觉得馥郁醇厚,绵长如醉,直跌入儿时午后酣畅的旧梦里。他想多留一日,却不觉够,又是一日,再是一日。竟呆了整整一个秋天。城中大小桂花糕铺都认得那个脸上挂着懒洋洋笑容,眼睛比星辰亮百倍的少年,这样漫不经心,有点邋遢,却英俊得让人过目不忘。
少年身上已没有多少盘缠。夜间也不住店,沿着尽枫河一直走,河水蜿蜒流过高墙外枫树下,不知谁家深深院落。他找来找去,发觉一棵大树长得最合心意,枝干弯曲合度,恰恰躺上去可以舒舒服服的伸个懒腰,用衣裳包着树叶做枕头。睁开眼便是满天星光如水。
刚刚跌入梦乡,却听见墙内有人说话。先是咳嗽一声,好像用木板拍了拍桌子,然后缓缓道:“上次讲到往东一直走,就可以走到上陆和咱们中陆的交接之处。那里极窄,两边是深不见底的沟壑,你若不怕头晕,趴在那里往下瞧去,会看见万千星辰在深渊的最底流动。那便是星之海洋了。那海洋中全是星蚌,如同普通蚌壳,却要大上千千万万倍。星沙落入其中,这星蚌便开始如孕育珍珠一般孕育星子,那星子越长越大,终有一日包不住了,星蚌便张开蚌壳,将它吐出。星子一边吸取海水中的莹华,同时顺着星海的潮汐缓缓往北漂动,到了天涯便顺着银河流上天际。有人曾在星海之畔拣到星蚌的碎片,只是巴掌大小,一面粗砾如礁石,另一面却璀璨无匹。那虽然是星星留下的最微弱痕迹,却已经足够耀眼夺目。若将碎片磨成粉末擦在眼睛上,可以看见寻常人不能瞧见的奇景,譬如雨夜里蝴蝶的翅膀,譬如大风吹过蒲公英的绒毛。人们说,那双眼睛你见了就永远都忘不了。”
少年甚是好奇,想:是谁的声音如此好听。挂在枝头往下看去,却只看见少女苗条的背影,正对自己的,是个五六岁小女孩,眼睛又大又圆,嘴巴如同花骨朵一般嘟嘟的,正撑着腮看着对面的少女,模样颇为烦恼:“姐姐,莫非你想去买这星蚌的碎片么?”少女摇头,慢条斯理的道:“世间好东西那么多,我怎能一一买来?可是你想,若有一日你我结伴而行,一直一直往东走,说不定可以走到星海旁边。若你我尚可以在那里住些时日,说不定也可以拣到碎片。就算拣不到,我也可以将所见所闻写下来,将来做故事讲给旁人听。”
少女说到这里,长长的叹息一声,沉思了片刻方拉着小女孩的手:“走吧,咱们回屋里去。明儿再来讲故事。”少年拨开枝叶再望下去,人已经走得远了,月亮下只看见她们的影子被拉得极长。院中亭子的石桌上却还放那木块,却原来是仿说书人的醒木。
少年生活极之惬意。偌大一城各处有趣的景观都被他探察过,听到奇妙之事他便到人家屋顶去瞧个仔细。见过会唱歌的花朵,会变色的珊瑚,长着鱼尾巴的少女,不怕火烧的衣裳。他方知道这是个极有趣的城,整日游荡,也发现到越来越多的人涌向这城,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喜悦气氛。偶尔他半夜醒来,立在树梢上高高的往城中眺望,只见屋顶上总有淡如轻烟的影子掠过。
谜底要到那晚解开。他照例早早躺到他的枝桠上,耳听着脚步声近了,醒木一拍,少女轻柔的声音响起:“锦馨,你知道每年这个时分又叫什么么?叫做争秋,却是全天下的盗贼都要集聚此处,争夺盗中之王的头衔。”少年比平时还要专注,支愣着耳朵,听那少女叽叽咕咕的又笑又比,同妹妹讲这争秋的故事。这半月下来,少年已从这家下人嘴里知道这少女闺名锦绣,平时斯文腼腆,温柔可亲。他们却不知道她说起书来原是这般顽皮活泼,常常锦馨傻傻的还没合拢嘴,她就已经笑弯了腰,一面还会说:“我已经揣摩着自己画了地图,将来你长大了,你我二人结伴同行,一起去瞧上一瞧。”
这次锦绣讲了半天,锦馨好奇极了,拉住她的袖子急切的问:“姐姐,这次他们要偷什么?”锦绣极为神气得意:“我可是请教了许许多多人方探听到,他们这次的标的物是比翼鸟的眼泪。传说若两人一起吃下这比翼鸟的眼泪,便可从此心有灵犀。”说罢她叹气道:“要是能亲眼看一看这比翼鸟的眼泪是什么样子,该有多好。”
姐妹俩又絮叨了许久,一起拉着手回屋子里去。
天气渐渐的凉了。饶是少年身强体健,夜里睡在枝头也觉寒意甚重,(1*6*kp;。1^6^k。cN)有次差点打了个喷嚏,幸好及时捂着嘴巴翻了两个筋斗,否则定要吓到锦绣锦馨两姐妹。
那日晚上她们照例来到,锦绣还没有拍醒木,却听见锦馨道:“姐姐,为什么你同旁人的姐姐不一样?”锦绣见她红了眼眶,忙把她抱到膝盖上问:“谁欺负你啦?”锦馨抽抽答答的把头靠在她肩上诉说道:“今日我和云兰她们玩耍,她们都说姐姐是个小怪物。她们的姐姐整日在家绣花弹琴,你却到处接济穷人,要他们讲故事做为交换。又到处搜罗各种奇奇怪怪的书本看。”
锦绣微笑着抚摸她的头发:“谁定了规矩,我一定要绣花弹琴?”锦馨闷闷的道:“他们说你若不学着绣花弹琴,便没有人会上门求亲,你也不会嫁给王员外的公子。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