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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安问:“这是怎么回事?”向导道:“雪境之中,除了雪驼,也有人乘雪车。这雪车的式样很多,最简单常见的就是一块木板上面绑了绳子由狗拉着跑。”他指着雪地上平滑痕迹的边缘道,“你瞧,这却不是普通的雪车,是富人才用的那种。可以做得极为精巧,木头的楔形底座可以拆卸,上山时装在后面,下山时装在前面,保持车身平稳。”
承安摸了摸下巴:“可是这里也不是全被雪铺满。”向导点头道:“没错,所以车下有小槽,若是平地有木轮装上,如马车一般,只是比马车矮了许多。若是陡峭,还可以装上木棍成为担轿抬起来。”
承安眯了眯眼睛,数了数车痕,冷笑道:“这么说,来了四五个富人咯?这大雪山有什么?赶着找财宝?”
那向导才不敢接口,畏缩了一下又道:“其实最奇怪的,是这拉车的动物,决不是普通的狗,倒象是……”
“像是什么?”承安斜睨他一眼,他连忙答道:“象是火豹的脚印。这么大,爪子又是这样形状。”
承安摸了摸下巴,觉得事情愈发有趣起来:“火豹?就是有人用豹子拉车?”
向导的头点的如捣米一般:“还不是寻常豹子。这火豹只有雪山才有,冬天是雪白的颜色,夏日换毛,遍体通红如火,一般人平生没见过几头。若被用来拉车,那简直太稀奇了。”
承安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分明就是有人也闻风而来,于是提着向导的领子飞快的奔去同赵靖会合。那向导被他提得如一只猫一般,有苦难言。
还未回到帐篷处,就见两条身影跃上了山上巨石。承安将向导随手一扔,喝道:“去收拾了东西上来。”自行追了上去。
承福早已按剑站在不远处,见他来了,点了点头。迟迟和骆何也跟了上来。迟迟苦笑:“大清早就开打,很好玩么?”
赵靖武功原本逊于无悟,昨日交手,两人都体力不支,而他临敌经验又丰富,无悟反而吃了亏。
今日无悟恢复了许多,掌法愈见平和中正,威力却更大,隐含劝诫点化之意。赵靖却只是一笑,疾剑长吟一声出鞘。无悟乍见剑身,暗赞好剑,心知不敌。
疾剑本是世间神器,寻常人使用都威力奇大,更何况到了赵靖手中?若非他不想伤了无悟,胜败早定。
承福承安一点也不担心,倒沉下心来仔细揣摩两人一招一式,看到巧妙之处更是如痴如醉。
迟迟怔怔的看着两人,无数乱七八糟的念头扯着一颗心,见赵靖咄咄逼人,不由恼怒厌憎。可是好多时候,他明明可以将无悟置于死地,又偏偏手下留情。迟迟自然知道情势所迫,赵靖才没有下杀手。只是瞧他神情,又似乎确有惺惺相惜之意。她索性不去看这番争斗,低头揣摩,微微苦笑:“他性子里一半象沈大人,一半象他义父罢?若是他能只象其中一人,只怕要好过得多。”她更加隐隐的觉得,如果能这样,自己的为难踌躇身不由己都根本不是问题了。
却听承福承安一声低呼,原来那观影琉璃珠终于脱手而出,往雪山深处冲去。无悟决不能失了此珠,一掌挡开赵靖,奋力追上。赵靖紧紧追随。
那观影琉璃珠并未去得太急,盘旋往复,似也不舍得无悟。几人攀爬到山腰处,无悟定住身形,用尽力气朗声念了句佛号,内力激荡,远远传出,连迟迟都被震得只欲捂住耳朵。观影琉璃珠被一股看不见的大力缓缓压下,服帖的落在花丛之中,无悟上前将它笼入袖中。
众人这才看清所处环境。原来这半山腰处阳光明媚,地形平缓,雪水融化之后滋润大地,竟满山遍野都长满了火红的簇焰花,仿佛整片山坡都被燃烧。尽枫河畔枫叶纵然明丽,到底太多闺阁气息,不如此花生机勃勃,铺天盖地,肆意骄纵。众人被刺痛了眼睛,又不舍得移开目光。
抬头四望,可以瞧见远处山壁上飞瀑如线,从万丈峭壁上落下。瀑下一片碧绿,比树叶青草要深上几许,艳上几许,妖娆得近乎诡异。迟迟深觉震撼,仔细再看,却发现那是羽毛的颜色:数不清的鸟儿栖息在那里,一只挨着一只。羽翼相接,光泽闪动,成湖成海。
迟迟悠然神往,听骆何道:“书上说,世间有碧鸟,浏览器上输入w…α…р.①~⑥~κ.с〃Ν看最新内容-”每年夏日要飞过雪山往星海源头而去。山顶风烈,纵然鸟翼强劲有力,也有被风吹得撞在山壁上粉身碎骨的可能,所以要在山腰处歇息,吃够了簇焰花的种子,才起飞而去。”
说话间恰好一阵大风刮过,簇焰花花瓣漫天扬起,如傍晚的火烧云霞。伴随花瓣被吹起的,还有簇焰花的种子,借着风力洒到更远的山坡。只听得呼啦拉的翅膀拍击之声,成千上万的碧鸟展翅飞起,遮天蔽日,追逐着风里簇焰花的种籽。
刹那间迟迟有种错觉,头顶是湖水流动,脚下皎洁的雪地上火焰翻滚,恰如人世与天境交接。
风吹过后,鸟儿又呼啦拉的全落回远处山坡。众人回过神来,仍觉深深震荡,难以自己。
那夜他们便在半山休息。赵靖虽然只带了三个人,竟牵制住无悟,令他无法脱身下山。
曙光初露,迟迟便听见外面细碎的脚步声。探出头一看,见一头鹿正施施然打洞外经过,浑身雪白,只有鹿角和蹄子金黄耀眼。那鹿发觉迟迟,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从容骄傲的走了过去。
有人来到迟迟身后,迟迟低声道:“爹,快瞧。”一面去拉那人袖子,却遇上一双清澈并略带笑意的眼,不由有些窘迫:“为什么不运功疗伤?大清早的就闲逛。”无悟一笑,也往外看去,见到那头鹿,也觉得有些新奇,咦了一声。
迟迟得意道:“你也没见过吧?”说着就跃了出去,跟在那头鹿身后左瞧右瞧,一心想要与之交好。那头鹿极为镇静,回头缓缓看了她一眼,迟迟大喜,正要上前抚摸它的脖颈,没想到那鹿突然一扬后蹄,险些踹到迟迟,然后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得得的踏着雪飞奔而去。
迟迟玩心大起,立刻追了上去。赵靖等人刚起身,就觉一阵冷风刮过,一鹿一人唰唰的掠了过去。那头鹿在岩石间跳上跳下,极为敏捷,在坡下兜了一圈又往山上奔去,偶尔还回头看看迟迟。迟迟起了疑心,故意放慢脚步,那鹿果然也慢了下来,象是等她。迟迟大笑,张开手臂扑上去,被那鹿头一低,鹿角一挑,差点摔跤。
无悟瞧得有趣,忍不住也要跟上去,迟迟慢下脚步等他,同那鹿拉开了距离。远远欣赏雪白的鹿奔走簇焰花间,煞是好看。
突然之间,却听那鹿一声哀鸣。两人一惊,定睛细看,竟是一头通体火红的豹子潜伏在簇焰花之间,出其不意一口咬住那白鹿的后臀。那鹿死命挣扎,豹子却决不松口。迟迟哪容在自己眼前发生此事,冰影绡丝啪的打出去,击在豹子额头,豹子吃痛,口一松,那鹿就仓惶逃去,几个起落就不见了影踪。
迟迟恼怒的瞪着那豹子,见它全身颜色与簇焰花无异,难怪自己都没有看见它躲在花丛之中。那豹子伏击失败,平静的转头看了迟迟一眼,脚步一拖一拖的离去。原来它左后脚早受了伤,所以潜伏在花丛之中守株待鹿。
迟迟记得那鹿逃走前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颇为伤心,生怕那鹿逃得不远,又遇到火豹,所以跟在火豹后面走了许久。远远瞧见它攀爬到一块开阔的岩石上,背后还有个山洞,分明就是它的巢穴。
迟迟哼了一声,正要转身,却见山洞里摇摇摆摆走出两只小豹子来,走路还跌跌撞撞,争先恐后的挤到母豹身边,拱来拱去。拱了好一会,似乎不满足,张开嘴巴发出细细的叫声,模样颇为可怜。
骆何不知何时出现在迟迟身后,叹气道:“这母豹多日未进食,没有豹乳,小豹怕是要饿死了。”
迟迟呆了一呆,又是懊悔又是伤心,不由道:“可是我难道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吃了那头鹿?”骆何笑了笑:“傻孩子,所谓自然之力便是如此啊。豹子当然要活下去,可是也没见鹿都被吃了。豹子天生知道要吃鹿,鹿天生知道要躲开豹子,你横插一杠子,未必是件好事。”迟迟低头不语,过了片刻,一个纵身跃了过去,那母豹大惊,再乏力也猛地跳起,弓背低吼,将两只小豹护在身后。哪知来人只是将腰上挂着的几只野兔扔了过去。母豹大惑不解,眼睁睁的看着迟迟又跃了下去。
迟迟躺在花丛中望着天空,这本是世间前所未有的美景,却让她思绪更多,反而不如当初追随无悟寻找华煅时那般透彻。她懒洋洋的唤道:“大师,你要是不疗伤,就敲敲木鱼罢?”许久没听到回应,她翻身坐起,见无悟望着自己手中急于挣脱的观影琉璃珠出神,眉头微皱,似在想一件极难的事情。
迟迟小心的问道:“你怎么啦?”无悟摇头,过来片刻却反问:“如果没有观影琉璃珠,是否战乱不起,天下太平?”迟迟脱口道:“就算他们没拿到得世之珠,也不会不争天下啊。”“如此说来,观影琉璃珠并不是因,也不是果,只是一种必然?若是如此,又何必强求与强不求?”
迟迟愣住,不知如何对答,却见他对自己展颜微笑,如春日初晴。无悟长身而起,朗声道:“咱们去看看得世之珠吧。”一面拍拍手中的珠子笑道,“可苦了你啦。”迟迟呆了一呆,会过意,欢喜得跳了起来。
―――――几人顺着观影琉璃珠牵引的方向一路上山。阳光渐渐消失,头顶阴云密布,烟雾缭绕。这才见识到雪山酷烈的一面。
雪已经不再松软,坚硬如石,却又光滑难以立足。雪驼也不能行走,所以只得放弃了牛皮帐篷,带着干粮和水前行。
前方大道大道的嶙峋沟壑,有时裂口宛如一个小山谷。那向导若不是从小在这里长大,以他寻常人的体质,早就摔得粉身碎骨。
两日之后几人来到一处沟壑,不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