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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一声叫得万分艰难,声音也很轻。
这一叫,秦芳居然哭了——
几乎吓坏了景灿灿。
秦芳哭,她是见过的,无非是撒泼的哭,对她指天骂地的哭,有威胁她的哭,就是没有这种温情的哭,尤其她不出声,就是眼泪掉了下来,那眼睛看着她,充满了爱,——而且全是心疼,她还用手捂着嘴,想哭出声又不敢哭出声。
“灿灿——”她叫她。
叫得景灿灿被火烧了一样,她瞬间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仿佛屁/股下的椅子长了针把她刺着了一样,就算是小时候,秦芳也没有这么叫过她,叫得这么有感情,而不是一件可以随便丢弃的物件。
她一脸的震惊,难不成秦芳也重生了?
没容得她想太多,秦芳也跟着站起来了,双手连忙胡乱地抹去眼泪,“站起来做什么,还不快坐下,你刚生了孩子才两个月,不能这么着,得坐着,快点坐下来——”
那架式颇有点景灿灿要是不坐,她就过来帮她坐下的意思,更叫景灿灿摸不着头脑了,更像绷紧了的弦,随时提防着秦芳,这是她亲妈,她却不得不提防,慢慢地坐下,她又看看秦芳,觉得那一脸的担心非常的碍眼,就好像是假的——可看着又非常真。
“我把你的衣服整理了一下,你出门太急,都没带冬天的衣服,我昨天在家里整理了一下,发现你就没有几件穿得出门的衣服,就给你买了几件,你等会拿回去看看,要是不喜欢,就跟我说,我去换件你喜欢的衣服。”秦芳说得很慢,像是在竭力忍住情绪,看一眼她,又不敢看,像是怕吓着她似的,声音非常的轻。
上辈子,她就没有听过秦芳跟她这么说过话,失去的母爱一下子就回来,把她惊得更惊,更不敢对秦芳有丝毫半点戒备,如果真是重生的,那么秦芳就晓得她后来能成大明星的事,——她就怀疑这个,“没必要,您收回去吧。”
“你这孩子,就知道嘴犟,我晓得以前对你太坏,都不教你怎么做人,让你跟我一样十八岁就生个孩子,有娘生没娘教,大约说的就是我们了,”秦芳盯着她的脸,语速很慢,充满了愧疚,“我也不想这样的,小时候没人教,长大了又慌乱地把你给生下来,我一点准备都没有,你不要怨我,我是没有办法的,你爸不肯认你,我能怎么办,为了养活你只好、只好……”
她低下头,好像又在哭。
好半天才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满是泪水,是真哭过了的。
这才叫景灿灿发现这个人并没有重生,而是过去一样的秦芳,只是学会跟她讲软话而已,而不是一上来就骂她——只是换了个方式,为了她才那个的?
景灿灿真想撕开她的真面目,又觉得没必要,把景教授给的钱,拿去赌了,拿去贴男人了,还来跟她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经历过景教授的态度,她其实就是想来听听秦芳的态度,没想到秦芳到是让她看够一场好戏,好歹她上辈子是演员,虽说没有多大演技,可还是能慢慢地看出来是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秦芳披着真心的脸,说着假意的话,不过就是想叫她心软。
“妈——”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哎——”秦芳应了一声,看向她的目光,又是惊讶又是欣慰的,想伸过来手来拉景灿灿的手,又不好意思地缩回手,“灿灿跟妈回家吧,妈妈会照顾你跟你儿子的,好吗?让妈妈学着做一个好妈妈?”
但是——景灿灿很为难,尽量地显示满脸的为难,又有战战兢兢,像是很害怕,“妈,我住那边挺好的,挺好的。”
“好什么好的,还是个老头子,就算是位子那么高,还不是个老头子?你跟着老头子还能有什么好的?”秦芳立即打蛇追上,将自己所知道的事直白地说出来,就当是劝女儿的,她自己是找不着年轻又有钱的男人,可她女儿完全没关系,即使跟个老头子又有什么不好的,心里这么想的,嘴上是那么说的,“你还有个孩子,他还有容得下你跟别人生的孩子?”
果然,话题很快就到点上了,这才是目的。
景灿灿嘴角露出一丝讥讽,也就一瞬间,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却是低头垂目,像是极度难为情,双手十指紧紧地绞在一起,“妈、妈,不是、不是那样的,那不是、那不是的……”
但是秦芳这回立即握住她的手,将她紧握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重重地包着,认真地同景灿灿说,“你别惦记着那个臭小子,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说不定在国外他又有洋妞当女朋友,哪里还记得你呢,就你个傻子,一门心思记着人,你看看我,以前还不是跟你一样天真,等你爸不要我了才发现自己是个傻子,你可不能走我的老路,一步都不许错,晓得吗?”
听得景灿灿心里发寒——上辈子,她就是听了这样的话,觉得没必要跟卫殊再扯一块儿,他都不要她了,她还念着他做什么,就这样的想法,叫她将儿子交给了亲妈秦芳,而她个亲妈秦芳眼睛都不眨地抱着儿子跟卫家要了一百万钱。
隔了二十年再听这样的话,听得她的心“砰砰”直跳,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眼泪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流了下来,——她慌乱地站起来,没头没脑地朝外跑。
秦芳没料到她会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她追出去,人已经没了影子。
她立即气坏了,刚才那样子也跟着没有了,盯着远处,恨恨地骂道,“小/婊/子——腿一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的女儿了,还跟我装清高,我起码没有陪着老头子睡!亏得老娘还想花钱买衣服哄她,小白眼狼!”
☆、第031章
景灿灿一路跑,即使她还想幻想过也许她亲妈秦芳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改变,最后还仅仅是种幻想,幻想只是幻想,实现不了,她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真真是可笑——所以她哭。
哭得跑走了,连行李都不要了。
周家的车子就停在外头,司机问她去哪里,她只管哭,哭得抽抽噎噎,随口地报了个地址,到了地方,她才发现自己报的是陈烈目前居住的大饭店,而陈烈站在大饭店门口,正要上车——
“陈叔叔——”
陈烈回头,就看到个女孩儿朝自己跑过来,他愣在原地,着实没明白她就怎么就出门,还是一个人的,没有抱着她儿子,朝她跑过来,跑得叫一个快的,他压根儿就没有防备,人就朝他扑过来了,他下意识地就抱住她。
抱个满怀,小小的身体,在他怀里,不住的颤抖,又不住的哭,着实叫他些为难——尤其是在饭店门口,出入饭店的人已经看向他这里,他一咬牙,还算是冷静地将人塞入车里,关好车门才从另一边上车。
“哥,小嫂子怎么的?”边放坐在前头,也让这一幕看傻了,要他说还以为他哥会把你甩开呢,没想到是塞车里了,到叫他玩味般的回过头,瞄一眼缩在车里还在哭的景灿灿,忍不住问了句,“大清早的哭什么呢?”
刚问出口,他就恨不得剪掉自己的舌/头,多嘴,多事,人家两个人的事,他瞎掺合问个什么劲儿,还不如不问,安静点。
果然,下一秒,他就得到陈烈的一记冷瞪,悻悻然地转过头。
陈烈没有忙着安慰景灿灿先,而是先打了个电话到周宅,让那边的人通知司机将车开回去,等会由他将景灿灿送家去——办事简洁利落,不拖泥带水,这是他的风格,前事处理完了,他才看向景灿灿。
此时,她不哭了,双手胡乱地摸眼泪,眼睛到是红通通的,哭得跟个受伤的小兔子似的,瞧向他的眼神还有些难为情,见他看她,她连忙合起手掌放在下巴边——
她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不合宜,怎么就跑来这里了,还找陈烈哭,不由难为情,更何况前面还坐着个边放,更让她觉得无地自容,偏她还矜持起来,不再用手抹眼泪,而是用纸巾擦,一点一点的擦,“对不起,陈叔叔,我有些失态。”
好像一下子就镇定了。
然而,她的动作停了,手里的纸巾叫人抽走,她惊讶地看向他,陈烈居然替她擦眼泪,三两下地往她脸上抹,力道一点都不轻,反而很粗鲁,粗鲁的她瞪大了眼睛,连疼都忘记叫了。
边放有些不放心地回头,见到替人擦眼泪的他哥,也是瞪大了眼睛,跟景灿灿的表情差不多,都是一样的蠢跟震惊——
陈烈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很专心地替她擦脸,再将纸巾一丢,沉声问她,“哭什么?大冷天的跑出来,连儿子都不带,你想做什么?”
不问还好,一问就叫景灿灿更难受,不止是难受,还有难为情,两种感觉融合在一起,深度更是往上巨升,简直成千上万倍的,她终于没哭,到是笑了,“我妈找我呢,还给整理了行李,还劝我说孩子是的我累赘呢。”
她说得很平淡,就像说今天的天气一样。
听得他眉头一跳,“怎么找到你的?”
这点才关键,高手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她好端端地住在周老家,她妈秦芳从哪里晓得她住哪里的?连罗方还没知道的事。
罗方能想得到离卫家近得离谱的周宅里住着他千方百计想要找的人,那个被周老认为干孙女的周灿灿居然就是景灿灿,一般人都想不到的吧,她有什么本事能凑得到周老的面前,至少罗方想都没往这边想过。
而罗方不知道,秦芳却知道,这才是问题所在。
也叫人防备。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陈烈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这句话来,以前这句话从来没往他心上走过,突然的就跳了出来,叫太阳xue几乎突突地跳,见她没回答,又再次问了一回,“她是怎么找到你的?你自己联系的?”
她立即摇头,撇清自己的关系,只得将事情说出来,“隔壁的景教授是我亲爸,他觉得我给他丢脸了,想让我妈拉我回家去。”
这事儿,从陈烈答应卫殊送钱时之后很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