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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只得答道:“在下本贯长安人士,祖上这个,这个……”他踌躇起来。
“师兄,这个什么,朱女侠等着听呢!”周通首先跳崐过来催他,说到底这个连他也不太清楚,否则哪里等到今天由笑语追魂亲自来问。
“若有为难之处王少侠不说也罢。”当真是解语花。王重心一横,说就说了:“我的先祖,想来诸位也当有所闻知,只恕在下讳名,只那‘独留青冢向黄昏’便是了。”
周通还是不太明白:“你这不等于没说。”(抱歉!)
那厢却已是惊叹声不绝于耳起来:“是明君之后啊,怪不得!”,“哪个明君,没听说过!”,“我打你的头啊,就是王昭君啦”,“王昭君就王昭君呗,乱叫什么明君,差点害我没给他跪下。”,“少混说,别给……”“活该,谁叫你不好好看历史书来着,那是为了避某朝一皇帝讳!”“噢他的讳倒避开了,可我们的呢?”“都叫你别再多说了……”
吵声未歇,春分突地又大叫一声把众人都怔住,看她要说什么。“那你岂不是匈奴王族了!”
“早灰飞烟灭了!”这些人当中年最长的‘天女散花’唐老大对这方面颇有涉猎“汉章帝章和年间大将军窦宪窦固率部大破匈奴铁骑,那个纵横一时的草原帝国从此一蹶不振,没过多久就从东方版图中消失了。”众人给他这么一说,才清醒过来想起了今夕已何夕,多少年前的往事到今天,真的也只能‘独留青冢向黄昏’了。
周通凑到王重耳边:“师兄,你一向千杯不醉的,今儿却怎地醉茶。不要信口混说嘛,累得我也没脸。他们会不再跟我玩的。”
王重一把将他推开,朗声道:“在下并非贪图祖荫名望之辈,家中自然谱书在堂,我才会这么说。只是我答应过二老,一向并不曾与外人言道,不信你们也看到这连我至亲的师弟一并不知。”
“那你今天在这儿又讲!”周通兀自在一旁埋怨个不崐休。王重打他的头!
“这是我觉得王少侠气度不凡,忍不住好奇,却害你违誓。”朱朱微微叹了口气,“这样罢,改天我将那‘兰花拂穴手’的图谱找了给你,算是赔罪好不好?”
王重那个‘好’字几乎要脱口而出了,不知那儿来了一股力量帮带他抵抗住双重的诱惑,他一挺胸,昂然道:“在下与诸位交非势利,心犹澄水。今一吐胸臆,唯因意气相使然。既然非干宠辱,何来罪过二字!”
只听到这边春分一拍手叫道:“好一个交非势利心犹澄水。我们兄弟一干人愿与阁下作这澄心之交,只望少侠不弃,就在敝庄盘桓数日如何,我们这里虽然简薄,一间蓬庐,三餐淡酒只怕还备得出。”
蓬庐!王重快答应算了,否则真不知她下还会说出多少让他这也算长安都中世家公子的人牙疼的话来!
※ ※ ※
淡酒!!真的住到里面之后,王重才总算有点明白什么叫‘醉纸’了。那些真的是酒吗?那么当年他在华山号称千杯不醉时喝的却该叫作什么?住下当天晚上五罗轻烟就来找他拼酒,两人都喝到大醉时,他亲眼看见五罗烟用火石只在那杯酒的上方擦出一点小火花,那酒中忽的一下子便腾出了明蓝的火焰,当时他倒我是英雄地哈哈一笑,便扑倒桌上沉沉睡去了。第二天起来,他一抬头便见面前焦干的酒碗,当时酒便醒了大半。
那以后,王重就只喝茶了。这倒使得曹云园主对他赞不绝口。他唯有苦笑而已。当初答应住下心里不是不抖惑,但只抱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现如今除了这里生活舒适到叫他就差在四处墙壁涂满‘此间好乐不思蜀’外,他还真不知该做些什么。只是每日他并不能再如初来那天见到那么人全,后来才隐约听到说这里只是每月初一十五方有小聚。屈指算来他入住山庄十有二日,等下次小聚还得三天时间,周通那家伙这段时间里都在缠着春分传他所谓的‘不不拳’,天晓得会是门什么样的鬼功夫!除却那不绝于耳的怪名称“饱者不饿”“哭者不笑”“老者不少”“死者不生”“穷者不富”“软者不坚”……说什么呢!其实那天他为什么拒绝去跟朱朱学‘兰花拂穴手’呢?学会以后至少他烧起那味‘二十四桥明月夜’就不那么费劲了!等一下,那道菜他似乎并不会烧啊!
转眼又到吃早饭的时辰了,厨中两个小僮儿各捧了个双层朱漆八宝大食盒过来放下满满一桌子菜饭点心便躬身退出屋去。相信吗?这只是给他一个人的早饭!
王重看那桌上,他真怀疑这里的厨子是他们重金自皇宫大内拐了出来的,这十几天里上千道菜下去他至今还未吃过一个重样的。吃得他快麻木了。
他将那乌木镶银箸举在半空,竟半天落不下去,你看人就是这样,锦衣玉食的日子到底是哪儿出错了?
他的目光突然被一盘点心所吸引,说来好笑,那是一盘潮汕闽粤一带非常大众化的风味点心炒河粉,当年他游历至彼处常以之疗饥,没想到能于此地今日重温,他挟了一箸面,放入口中,突然间他脑海中便浮现出冯园那张懒洋洋的笑脸来:“怎么这些天倒把她给忘了呢?”
“该去找小冯叙叙旧了。”他决定吃过饭便去崇绮书院一游。
三 不宜出行
这九溪十八涧在烟霞岭西,龙井山南,其水屈曲洄环,九折而出,称九溪,溪下为十八涧,历来便是西湖南胜景之一。
王重自醉纸山庄出来,信步而行,展眼望去,只见溪流淙然,山势回合,径路崎岖,草木蔚秀,清幽旷绝令人坐而忘返。
“乱世中也还有着这样的天地吗?”王重回想起前番经过此地,一心只系挂在师弟的安危险夷之上,眼中又何曾看到这一切!根本就是风景无殊人心有异,当初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入住醉纸山庄的!可他却完全没料到这十几日竟是他数年来第一次得到的完完全全放松的日子。对,他是不该如此沉溺,该时时警醒自己不要忘记所担负的江湖责任。可屈指算去这些年来的血雨腥风中的颠沛,加之国运芨芨天下动荡,少小离家他便再未曾领略过这种悠闲生活的韵味……
但终归是乱世人,命定了也不可能偏安永年的,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忙又将这突然翻腾出的太现实的想法压制往。决意要偷下这浮生半日闲暇,体味一下江湖外万丈红尘中的生活。
这么走走停停一路晃去,巳时方才给他蜗行到了崇绮书院,他师父若看到自己心爱的一向坐如钟行如风的得意门生竟会以这种速度行走,一定会气得胖上一圈儿!王重不由得笑了一下,天这可是叫做作大逆不道的笑啊,以前他可从未这样失常过,他究竟得罪谁了要被这样好一痛设计?!(答案是他显然得罪了本书作者。)
在书院的草地上,有许多学生在做运动,打捶丸啦,投壶啦,还有一帮人在蹴鞠,都是些他自己少年的时拿手好戏,只又是人心有异。
那些家伙们的情绪看上去都算正常,大约今天中午吃的还不错,王重笑着正要上前跟那个闲在一头的守龙口的家伙打听冯园的住处,一转眼却看见上回碰到的那叫小罗的丫头急匆匆从草地边上走过,他赶忙跟了过去。
※ ※ ※
原来这天一早小罗没事做,此时方从烟霞洞过来,照例她又拖了一大包的饼子糕片,兴冲冲跑到了冯园这里。
小冯这时歪在床上读西冷书社的新印平话本子,正看得一字一个哈欠,一行一个嗑睡呢。一抬眼见小罗拖来的那个包,立刻坐了起来,那懒洋洋的模样早飞到湖心亭去赏雪了!
“有什么?艾饺,芙蓉枣,小面果,松瓤卷儿……怎么还是没有栗子糕卖吗?”
“我回烟霞洞,哪来得及往断桥跑!你尝尝这个豆灸饼,真的很不错喔!”
于是两个人排排坐,高高兴兴地吃将起来。
王重站在门口看她们风卷残云般对付着那堆垃圾食品,觉得进还是不进去成了一个问题。
这时冯园一抬头已看见一个人立在门前,眨了眨眼睛认出来了:“噢,王重!你还活着吗?!”
王重已决定进屋再说,一抬脚听着她这话,便绊到了门槛上,人就直跌进屋里来,好在他应变奇佳,当下使出千斤坠的功夫,将自己定在地上。这就算是对老朋友久别重逢的问候吗?
而小冯重又埋头于那堆饼子之中,对一切作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状,但休想她食而不知其味!
倒是小罗见了他还挺高兴的,抓着一个松瓤卷跑到他跟前,伸手比了一比:“嗬,几天不见,又长高了一点!”
他开始怀疑这丫头的视力。
“怎么,小冯,也不请我坐下吗?”好在他早已知道小冯的脾气,也乐得自说自划。
“累的话自己不会找位子吗!”对他全然没有对那饼子专注,他不由得想着那些试图引起她的注意的人是否都该考虑装扮成一盒糕饼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遂自已去墙角搬了个小凳放至桌前,待坐下才看到那并不太大的桌肚下团团围坐了十来只猫,此刻都以一种警诫的目光看向他,以让他感到自己是不受欢迎的人。
“猫不错。”他得努力不露出厌烦的表情来“全都是你们喂的?!”不太可能吧。
“是呀!”没料小罗还真来了精神,“你看烧饼,面团,炒饭,饺子它们几个都是我在山下捡来的;花卷,汤包它们原本就住在书院的柴房里的;小饼子是一路跟住小冯来的。喔你看自从小冯来了之后,它们全都听她一个人的号令呢。”这倒没错的,冯园是真的喜欢猫。
“这个什么饭,米的都是猫的名字?!”王健有点如坐针毡,真是花面相遇却只见世情如鬼。
“都是我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