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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杯
倾杯
柳永
鹜落霜洲,雁横烟渚,分明画出秋色。暮雨乍歇,小揖夜泊,宿苇村山解。何人月下临风处,起一声羌笛?离悉万绪,闻岸草,切切蛩呤如织。
为忆芳容别后,水遥山远,何计凭鳞翼。想绣阁深沉,争如憔悴损,天涯行客!楚峡去归,高阳人散,寂寞狂踪迹。望京国,空目断,远山凝碧。
一
戚少商方踏入金风细雨楼时,便有人通知铁手已经等了他一个多时辰,有要事相商。他已多日未与铁手见面,有故人来访,自是欢欣。
方一踏入后院,他便敛住步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一个人,在这夏未秋初时节,站在院内,微仰着头,看着树叶一片片落下。
一叶落而知秋,那人神情专注,甚至带着几份虔诚,注视着时光流逝。
戚少商用力握着手中的剑,似乎感觉不到手上的力道,只是一直用力着,不知该放开,还是拔出剑来。
这种僵持直至对方慢慢低下头,回过首来看他。
一向快人快语,豪气干云的九现神龙戚少商,难得证据艰涩地开口:“顾--惜--朝!”那证气中说不出是痛几分,恨几分,又或者几分茫然几分无奈。
顾惜朝唇微一勾,便笑了,那一笑,仿佛,整个人都会温和起来,但眼中却不掩一些算计一些嘲讽。他淡淡而低地开口:“大当家,别来无恙。”
戚少商踏上几步,还未开口,一个人从内堂掠出,横在二人之间,抱拳道:“戚兄,多时不见。”
戚少商不再看顾惜朝,对眼前的铁手一笑,比个请的手势,进入内堂。
顾惜朝也不在意,依旧立在院中,想着什么,或着什么也没想。
进了门,戚少商等了许久,才问:“你这是做什么?”
铁手沉吟了片刻,便开门见山:“我想把顾惜朝放在你这儿交给你看一段时间。”
戚少商鄂然,反射般地看窗外那神色淡定如水的人,铁手把这个人重带回京师,还放在自己这里?他转回头苦笑:“铁兄,你这打得又是什么哑谜?”
铁手抿了下唇,答:“药王卫无方出事了,顾惜朝这段时间一直在他那里。”
戚少商听完之后觉得很头痛。
他入驻六扇门,后又接替王小石代管风雨楼,没有觉得头痛;抗击辽兵,后又与京城各大势力周旋纠缠,也没有头痛。但在听到这句话时头痛了。
铁手在当年离开六扇门一年,一来照料顾惜朝,二来他要考虑许多心里的迷惑。了悟归来后,便将顾惜藏了起来,没有知道当年手段狠毒的顾公子到底去了何方。他重归六扇门,戚少商便受托接管了金风细雨楼,又是两年,他没有问,铁手也不提,一切像没发生过般便渐渐过去。
但此时,铁手将人带来的同时,又带来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
药王卫无方,医术虽然不能勘比什么神医,但熟通天下药性,能将平凡无奇的药草,做出千奇百变的搭配,是毒是药,在他手上也许只在于一钱无名小草,老字号温家和唐门也忌他三分。而且,他供着几大门每年的药材,金风细雨楼也是他的客户之一。
顾惜朝被放在卫无方那里,想来铁手来是借药王的医术调理,二来也是借其势力庇护顾惜朝。
但他现在出事了,还是在顾惜朝在他那里的时候出的事,让人不由自主会生疑。
戚少商想了想问:“你是让我看着他,还是调查他?”目前各堂口还没有人传来听说卫无方出事的消息,显然他与铁手另有联络方式,才能另一时间通知到他。
铁手看了看外面那人,才道:“卫无方是失踪,他在出事前有所察觉,但不知是哪路人马,便通知了我,我到时,他已不见。那时,他离顾惜朝近一千八百里,所以……”
“我只要看着他不出差错。”戚少商面无表情接口,看着那个人悠然地走进来,坐到他对面,毫无畏惧与愧疚。
铁手此时有些尴尬,但他确实不能将顾惜朝放到六扇门,即使皇帝大赦天下,逼宫仍属十恶之一,再赦也是重犯,怎么放在六扇门?难道放到牢里吗?
他看了眼戚少商,对方深吸了口气,像是压下了什么,又像是叹息了什么,而后点点头,淡淡地道:“你放心,顾惜朝在我这一天,我必保他一天。”九现神龙一诺千金,铁手等得便是这句话。
顾惜朝此时神色方起微澜,但,瞬间便平静,他仍似是讥讽地一笑:“戚楼主,叼挠了。”
戚少商冷冷地看他一眼,沉声道:“不敢当。”
铁手看着这两个人,不由开始考虑无情这个主意是不是真的好。
二
送走铁手,戚少商坐在顾惜朝对面,屋子里一时便沉默了下来。戚少商打量着顾惜朝,他依旧是那个青衣书生的模样,只是比起那年追杀他时那种有些得意飞扬的样子,已经不复存在,而转成了一种内敛的沉静。一年的追杀,一日的兵败如山倒,复又是三年的沧桑,其实,连他自己也沉静了不少。
只是,与其说顾惜朝沉静下来,不如说他有一种万事无动于衷的态度。就仿佛往一潭死水里扔石子,即使一颗接着一颗,它只是荡起一抹涟漪,却不会再有任何动静,像是隔着水波在另一个世界。
戚少商在心里自嘲一笑,他居然还会想顾惜朝现在拉状态,难道风雨楼最近太闲了?这么想着,便想起前几日与杨无邪讨论过的开源节流的问题。连云寨已经重建,与京中遥相呼应,风雨楼结盟的势力也日益多起来而全楼上下的人与蔡京为首的势力周旋,也是要吃饭的。其实不单是收“片子钱”那么简单,楼里现在与坊肆漕运都有交情,但是与里甲里仍心怀天下兴亡的的宗族还是联系较少,他们那等人,不单纯在官中有人,能提供消息,也是一宗之长,在地有粮,便于向义军提供后备。比如卫无方,他自己曾是前朝大族的后人,自己拥有好几片地与山头,供他种药材,才能让他纵使单枪区马,还不畏各方。说起来,这个人失踪了,住在他那里的顾惜朝,不会察觉什么?
心思转了好几转之后,他突然意识到顾惜朝仍坐在他面前。他不由心中一惊,他居然面对昔日死敌还能心思飘那么远?是因为顾惜朝身上没有杀气么?重新看过去,戚少商不由眉头一蹙,这个人,这么久,居然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半垂着头,手持着茶杯,那水在他把玩转动着茶杯时,一点点晃动,很轻很细的波纹,却一点也没有间断,而他眼神平静地看着杯中的水,静得不起微尘。
接近黄昏的阳光,透过半关的格子窗,投射到厅堂中,两个人在星星点点的光影中,一直沉默着。你要怎么面对一个曾经感叹为知音,却对阵追杀千里的人,而这个人竟然还毫无歉意地坐在你对面。
顾惜朝终于抬起头,那双无法读出任何情绪的眼睛看了他一眼,便看向门外,门外一个人渐渐走近。
杨无邪走进来,戚少商莫名地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听他道:“铁捕头差人送来了顾公子的东西,要放在哪里?”
戚少商看了眼顾惜朝,只寻思着要怎么安排他,未等他开口,顾惜朝却起身问:“不知金风细雨楼里有没有阳光适可,又较温润的地方,那些药都是卫大夫请我代管的,不能殆慢。”他语调平静,说话很慢,很清楚,出语却没有过分客气。
戚少商听他说话的时候,心中有些奇怪,却仍向杨无邪点点头,杨无邪沉吟了一下说:“楼里有一个花窖,顾公子去看看可合适?”
顾惜朝便点点头:“麻烦杨先生带路。”
戚少商慢慢跟在两个人身后,走向花窖。其实风雨楼里虽然历经江湖争斗,却仍有风雅之地。他站在花窖门口,看着顾惜朝指挥几个仆僮将十几株花草放在适宜的地方,心想,这个人怎么能如此安之若素?想到这里,他心里便有怒火慢慢腾起来,但也只是在面上微沉了一下,这些年来,他已经很沉得住气能不动声色。所以,他只是看看杨无邪,杨无邪回望他,低问:“楼主,要怎么安排顾公子?”
恰逢顾惜朝安排完最后一株药草,转身走近,也听到这句话,便笑笑,越过二人,毫不在意地向内堂走去。戚少商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慢慢地说:“他和我一起住。”
此言一出,杨无邪惊,顾惜朝停步转身,脸色微变。
见到顾惜朝脸色变了,戚少商方才阴霾的心情渐渐扫空,甚至慢慢浮出一个笑容:“我答应铁手,便应好好保顾公子周全。”
顾惜朝稳了稳,撇撇嘴,轻道:“莫非大当家屋子里床榻很多?”戚少商边摇摇头,边向他走去,顾惜朝便扬眉又问:“难道大当家决定打地铺?”
戚少商站定在他面前,笑了笑:“留白轩那床榻还是挺大的。”说罢兀自向前走了几步,回头看顾惜朝有些惊怒的表情,说:“让戚某为顾公子领路吧。”
杨无邪看着戚少商轻松的态度及强压下怒意跟在他身后一语不发的顾惜朝,勾勾唇角,眼睛便亮了亮。
金风细雨楼自然有保护楼主的暗哨,戚少商将顾惜朝放在身边,一来,他自己可以看着顾惜朝,二来,暗处也会多几双眼睛盯着。
他对逆水一案毫无经历,却有耳闻,顾惜朝单人匹马,将江湖挠了个不安宁,却仍是惨败。不知是时运,还是计谋仍欠佳。不过,今日一见,连他心中暗叹,谁会想到这么一个翩翩公子,会心中满是诡计,谁会轻易却堤防一个看似有些弱不禁风的江南书生?他就那样静静会在那里,仿佛等一切尘埃落定,便起身一击。像这种人,通常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算尽一切,像顾惜朝,像狄飞惊。
想到这里,他抬抬手,一个人影闪过来,他低声附耳说了几句,那人便点点头,迅速离去,杨无邪一笑,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