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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长久叹了口气,低首轻道:“我毕竟曾将他视为兄弟。”顿了一下,他把关看向铁手,诚恳地说:“我想,也许他以前走错了路,既然他没有死,总能向正确的方向走去。”迟疑着,他接着说:“我总归对他有这个责任。”
铁手一时觉得不对,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是叹口气:“少商,别傻了,他和晚晴的爱,大家有目共睹,晚晴是他的妻子,都没有把他拉回来,你知道这个人想要什么吗?”
戚少商避开铁手的眼睛,怅然地说:“其实,我对他的了解,也不是很多,但是,这么一个人,我真得不忍心,看他再回道,纵然我不能让他为侠为义,我希望,他能做个普通人,其码能享受普通人的生活。”
铁手无奈地笑笑:“你还真是冥顽不化,对敌人也能如此。”
戚少商也笑笑:“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死者也不能复生,何况,我始终无法相信顾惜朝是个敌人。”
铁手叹气:“你的口气活似他是被拐骗了。”
戚少商忍不住大笑,继而苦笑他莫不是在自欺欺人吧。
走回房间,顾惜朝仍盯着药,这药他早在楼里便制成膏,路上只要略热后加入药引,少时便可服用。
戚少商便坐了下来,给自己倒杯水,顾惜朝仍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他便胡思乱想起来。
他想,自己真了解眼前这个文秀的书生么?他回想当年在鱼池子中,他说他渴望的便是权势。那么,现在呢?在经历了惨败的打击,经历了丧妻的痛楚,经历了朝局的变化,经历了几年的坎坷,他现在想要什么,追求什么?
戚少商看他将药倒出,一口一口慢慢啜咽,仍是未看向自己,便又倒了一杯茶,心一在焉地喝着。莫不说顾惜朝想要什么,若此时有人问:“戚少商,你追求什么?”他可答得出来?侠义?和平?诛杀奸佞?白道的势力?或者……他手不由微颤了一下,慢慢放下茶杯。
顾惜朝这时开口了,他平稳地、淡然地说了一句让戚少商几天都没办法再睡安稳的话:“大当家,别枉费心思了,我永远也做不了你心目中的那种好人。”说着,他抬头,笑得诡异而悠长,眼睛中透露着戚少商一时看不清的情绪,一字一字地说:“甚至,你想的那种普通人。”这句话说罢,他的眼睛便有些哀伤了。
戚少商心中一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显然他听到铁手与自己的谈话。
十六
顾惜朝知道他们出去一定是说自己的事情,不由凝了神,细细地听。这院子本就静,他二人说话时许是心浮,声音也未压得太低,他便听了八九。顾惜朝听着他们在外面说,眼睛却盯着门,仿佛那上面有什么似的。他觉得有时候,他与他们,就像这扇门所隔的屋里屋外,永远都差一点。
而后他便听到戚少商的话。他听着便想笑,他心里冷笑唇边却凝成不自知的苦涩:戚大当家啊戚大侠,你那侠义之心又犯了。不将我当敌人,哼,真是可笑!我们要的东西,要走的路,差得何止千里?何为侠,何为义?何为普通人?他听着,便狠咬着牙。何况铁手还劝着戚少商要防着自己,便更有些火气。这个铁手,自从受了晚晴的遗托,便想事事都插一手。
顾惜朝想着便心烦意乱,待戚少商回来后,又在一旁默不作声,不知想些什么,他心里便更压不下火气。难道我这一生,便要由你们这些人来安排么?时时想着劝我走所谓的什么正道,那个正道,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
于是,他便说了。这么久,他们一直没有正视过的问题,那和平的假象便就如这桌子一样,齐齐破裂,碎成片!
盯着那个桌子,顾惜朝呼吸急促。他多久没有见过戚少商形于外的怒火了?即使在鱼池子中,自己出尔反尔,他也只是沉默。这么久,记忆中,连云寨生死大帐外是一次,三门关雷卷重伤是一次。戚少商每次怒极攻心,用剑时都会咬牙切齿,让自己觉得那剑像一把大刀,重重地一次次劈下。劈下刻骨的恨,切肤的痛。他那双眼睛总会睁得特别大,含着忍无可忍的火焰,仿佛即将燃起烈火,将一切烧尽。
可惜,他唇边浮出一个笑容,这个戚大当家总也没下手。
这次也是,他回想方才那双眼睛,不可置信后的痛,而后是惊怒。顾惜朝唇边的笑容便弯成一个嘲笑的弧度,他闭上眼,轻笑:你有什么资格生气呢,戚少商?他根本什么都不明白,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他闭着眼想,也许,他一直疯掉,会没有这么多麻烦,没有这么多痛苦。兄弟,知音,家国,抱负,情谊,深爱,晚晴,还有戚少商,就可以全部消失了。
他睁开眼,门边站着惊讶但仍沉着的铁手和有点不知所措的追命。他神色已是平静,想站起来,却发现周围没有什么依凭,他竟站不起来!这时一只手伸过来,竟然是追命,他笑嘻嘻地说:“江南太潮了吧,坐久了就觉得自己像锈住的门板,吱嘎吱嘎!”
顾惜朝忍不住笑了,握住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问:“我可以去看卫无方了吧?”
追命笑着点点头,递给他一把钥匙,指指一边的一间屋子,顾惜朝慢慢走过去。追命看看自己方才拉他的手,失去笑容,抬头对铁手说:“二师兄,你先看着,我去追戚大哥。”说着身影一动,已出了门去。
铁手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才向顾惜朝那边走去。到了屋边也不进门,只是靠在门边看着顾惜朝围着卫无方的尸体转圈。
戚少商说的很正确,六扇门自然有保存尸体的方法。顾惜朝看着放在卫无方嘴里的药丸与涂在他身上的药水。而后从袖中抽出一块软皮革,垫在手下,一点点摸着卫无方全身的骨骼。不找点事做,他也许真的会发疯。
有时,沉默与言辞,是双重的酷刑,比大狱,更让人无法容忍。它会直接击垮支撑着一个人的信念。
追命找到戚少商时,他正盘腿坐在溪边的大石上,吹着树叶,那声音呜咽着不知是什么的往事。追命停了半刻,方笑:“我才知道戚大哥有这么大的力气和脾气。”
戚少商放下手中的树叶,慢慢浮出一个苦笑。追命想了许多的词此时便说不出来了。他看向溪水,良久方慢慢说:“我方才拉他,他才站得起来。”戚少商一惊回头看他。追命不看他,只是看向自己的手掌,平静地说:“他手颤得厉害,可他自己都感觉到。”
戚少商还没听完,已经转身,向回走去。追命合上手,叹口气,依旧看着缓缓流动的溪流。半晌才慢慢向回走。有时候,有些东西,其实像水一样,无可挽留,二师兄总是不相信。当然,这种精神用在办案上是好事,可是平常嘛,他想着,不由嘟起唇,不满起来。
戚少商赶回去的时候,顾惜朝正一点点地检查卫无方身上的每一个细节。他这个人,胆大心细,在药林里也看了不少药理方面的书,竟然做起这些事来像模像样,比杵作精细得多。
戚少商慢慢在门口站定,看他还比较稳定的样子,不由松了口气。便看他小心而仔细地翻开衣服,拂过头发,脸色平静,眼神专注。突然顾惜朝抬起头,冲着他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挡住光了。”下午时分,阳光本就不算特别好,戚少商忙踏进屋里,让开光线,转头才看见铁手靠在另一边墙上,相对无言,便都转过头去看顾惜朝。对方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继续手上的事情。
戚少商靠在门边,无所事事,便开始乱想:若顾惜朝只是平常的大夫多好,忙时,走邻访里;闲时,对落花飘雪共饮一杯。忧喜共担,悲欢与共,人生再大风流,却仍是圆满。
顾惜朝将软皮扔到一边,洗了手,转过头,正想开口,却看到戚少商靠在一边,看着他,眼神飘乎,若有所思,眉间忧虑。而另一边的铁手不知是觉得没有什么事而无聊还是不自在,早将脸冲向门外。
顾惜朝率先向门外走去,语气冷淡:“二位今日是想与卫大夫共眠。”
戚少商此时醒悟,不由心中自嘲,平常的大夫仍是变成那个冷静而狡猾的书生。他无奈站直身,铁手看向他时竟有不由有几分同情。想顾惜朝平日看到他只是不说话,不理睬,却也不会阴晴不定,变脸如翻书。待他二人出去后,铁手锁了门,追命已坐在院子里的桌边,看到他们出来,拎起脚边的坛子,放到桌上,拍拍,顾惜朝似笑非笑,戚少商眼睛一亮,铁手此时觉得得想长叹。他想,这个案子无论真相如何,过程却让人越来越难以把握和揣测。
杭州城外,歌管细细,花繁水秀之地,佳酿自然独有特色。像烟雨笼罩的西湖,夕阳斜下的南山,清明之后的清茶。总有那份悠远、妩媚、缠绵、甜香。酒名也如此秀丽——岫烟。
南地甜酒,对戚少商与追命来讲,固然可口,却不会醉人。铁手少沾酒,只是默不作声吃饭;而顾惜朝却被禁酒,便只是剥着花生。几坛老酒只有其余二人豪饮,却仍是直呼不过瘾。
追命此时喃喃道:“不比边关的烧刀子,也不比不上城南丰乐楼里玉露,更不要说戚大哥你带回来的炮打灯了,真是没味道。”
顾惜朝手一顿,没有多说话,也不抬头,仍是继续剥花生,他剥得多却吃少,不过一会儿,桌子便多了许多壳,盘子里盛满了个儿大饱满的花生。戚少商见他剥了也不吃,便抓来下酒。顾惜朝此时方抬头,瞪了他一眼,却仍是继续剥。
追命乐呵呵伸手抓过来,笑着说:“早知道顾兄弟你这么勤快,我便请那卖干货的孙老头炒一袋来,今日便不愁没东西下酒了。”
顾惜朝抬头看他,也不禁一笑,放下手中的花生。追命在四大名捕中总为随和是有口皆碑,而且他自然有一种亲和力,让人放下戒心。当然,这并不代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