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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本就有些疲,此时更不耐,便低问:“惜朝,你到底怎么了?”
顾惜朝看着热气渐渐从小壶的壶嘴里冒出,雾茫茫地,如人心一样,看不清。他慢慢抬头,平静地看戚少商:“惜朝很好,多谢大当家关心。”
他看着戚少商一脸莫名其妙,而后微微心痛受拙的表情,突然想起初到杭州那夜,戚少商曾喃喃地道:“这样就很好。”
原来,那样果然最好。不要跨越,不要奢望,他们各自在各自的界线中,偶尔对饮一杯酒,共品一壶茶,聊一些事,原本最好!
他盯着戚狐疑焦急的脸,这个人,背后还有那么大的事情要支撑,那么微妙的平衡要保证,而自己要做的事情,会不会让那看起来稳固的高厦崩塌,让他的苦心白流,让那平衡打破?他不像自己,要命也就这一条。而且,而且,晚晴已经走了,如果戚少商有什么不测,如果他有什么事,如果他身死,如果他是自己害死的……顾惜朝觉得寒气一点点窜入全身,冻得他忍不住颤抖。
戚少商看他神色渐渐焦虑、凄然、而后绝望,扶在桌子上的手一点点开始发抖,心煎如焚,他一个箭步走上前,不顾一切地将他完全拥入怀里,恨恨地说:“你总归是要急死我!”
他在这里想了良久,就怕听到戚少商“死”,所以,此时,他对这个字异常敏感。戚少商话一出口,他本已僵直的身体震了一下,低低地冲口叫:“别在我面前提死!”
戚少商微一怔,即刻明白,不由怜惜地将他搂得更紧,下巴蹭在他肩上,不顾他的挣扎,低低问:“谁要和你胡说了什么?你怎么总听别人说,就是不肯多信我几分呢?嗯?”
戚少商怀里如此温暖,他有点觉得不够的汲取着,却更觉得恐惧。他控制不住咬牙切齿地说:“戚少商,我恨你!你总是逼我!”
戚少商轻抚着他的背,苦笑低语:“我知道,我知道!”顾惜朝听他像哄小孩子一样说话,不由又要挣脱,戚少商自然不肯放开,仍是低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
顾惜朝僵了许久,终于慢慢放松下来,靠在他肩上,却仍克制不住如泉涌上来的绝望与恐惧,他想,他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恨戚少商,恨之入骨!却比任何一个人都害怕听到他的死讯。他现在是自己活在这里唯一的支柱,以前是杀了他,自己活得才意义,现在,却是他活着,自己才觉得活着还是好的,还是有希望的。他若死了,这世上不会再有人让自己如此至死牵挂了!自己要如何,才能保证戚少商会好好地活在这人世间?
他迟疑着,伸出手,搂住戚少商的腰,戚少商惊喜地全身都震了下,便更用力地将他往身体里揉进。他叹息着,附身去吻顾惜朝,呢喃地说:“总担心东担心西,你怎么就不先担心担心自己,这么一天天拖着,我比你更急。”
只有对方的身体,对方的性命才会让自己更焦急,比担心自己都要多!
顾惜朝任他们之间第二个吻出现,不像上次那样反抗,却仍是僵。
他想,人世间,果然有什么东西躲不过,生与死,爱与恨。
二十七
戚少商很快便知道息红泪那天说了什么,而顾惜朝回了什么。但他什么也没做,他不可能去对红泪说:请她不要为难顾惜朝。他肯定,如果他这么说,不但红泪会用小箭将他戳成蜂窝,顾惜朝的飞刀也会扎他十几个洞。正如顾惜朝所言:他不会让他这么护着一世。而戚少商从他这句话中也隐约感到他会做些什么。
这段时间,顾惜朝开了好几副药方,随着这些药的服用,他的气色也远比前一段时间好。但他仍是对着医书若有所思,他不肯主动说,戚少商暂时也不会问。但他会考虑,这件事顾惜朝所说的,到底有几分。他一直坚信顾惜朝不会诓他,那是因为,他相信,只要用这种态度,顾惜朝即使曾指鹿为马,日后也不可能再会颠倒黑白。纵使他爱上他,也不会天真地认为,爱可以轻易地改变一个人。尤其是像顾惜朝这种曾经受过大难,经历了很多的人。
但是他也相信,适当的态度和等待的时机,确实可以让人一个改变想法。只是他仍不知道,顾惜朝肯改变多少,付出多少。他从顾惜朝近日渐渐缓和下来的态度可以感知,他正在软化,他不相信顾惜朝这么久还不动心,但是,他到底肯做到哪一步?这个人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他对权势的追求,有时超越了他的感情。与顾惜朝讲良心是讲不能的,讲大义只会被他反驳的无话可说,所以,他只能赌,赌顾惜朝的爱能爱多深。
若输了……?戚少商在楼后的山间慢慢散步,而后淡淡地浮起一个微笑,若输了,他断不能留他,也断不舍他一人。
看看天色,约莫这几日会大放晴了,这时一只信鸽扑愣扑愣地向他飞来,他停下,取下信看了看,神色严肃起来,折身向楼里返回。
推开房门,顾惜朝正在桌前写字,听到进来,也没抬头,一摞两尺长一尺宽的纸上,他用好几种字反复在写一段文,戚少商看过去,心中突然一跳。他写的是苏轼《留候论》的开篇第一小节:“古之所谓豪爽之士,必有过人之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挟持者甚大,而其志甚远也。”
戚少商看他一次次反复写,用行书时,若蛟龙行戏;草书则狷狂颠放;正楷则端正严恭。他头微偏,手腕随着每一笔灵活转动,神情专注一如夫子。但戚少商看着,却止不住心狂跳。
良久,顾惜朝将笔抛入笔洗中,手指轻划过自己方才写的字,而后,慢慢转过头来看戚少商,他眼神中交织着些许犹豫和不知所措,却无论如何压不住呼之欲出的决定。
戚少商觉得面对这样的他很累,当一个人费尽苦心,用尽脑汁却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一个人,而这个人还是他的心上人时,这种感觉必然会找到他。他觉得自己拿这个人有时一点办法也没有。说,没有很大进展;逼,完全鸡同鸭讲;他有时也想,索性打断他的腿,看他还能做什么。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他便只得苦笑,自己便是一剑杀了他,也不可能如此对他。困一个人容易,困住他的心难如登天。如果万般好意仍不能打动一二,也只能罢了。
他将方才从信鸽那里得到的信递给他,自己却仰而朝天躺进窗边的榻上,顾惜朝接地看了,而后冷笑一下,将纸条握在手里,那纸很快便碎成屑,他伸手到炉上,松开,碎屑便打着旋落下,还未进入炉中便被跃起的火苗吞噬。戚少商也不说话,他只是看着那只方才握笔的手,瞬间震碎了那张纸,而后像小孩子玩什么游戏般,一点点将他们烧掉。那一双手一向是前一刻还在写着柔情的诗句,下一刻便可以握剑染血。
顾惜朝也在看他,他想,戚少商看到他写的东西,应该会明白他的心情,他的想法,他的目标,他从没想过瞒他,甚至许多次他都在期待戚少商的反应。他知道他做得很残忍,但他一直想,如果戚少商失望,他便可以不用再如此挣扎,若他失望,他想,他一定会杀了他,毫无犹豫地杀了他。
戚少商看他一闪而过的杀气,而后平静地向他伸出手,顾惜朝心中虽然在犹豫,手却已然伸出任他拉住,而后坐到他身边,戚少商握住他轻轻地用指腹在摩挲,顾惜朝的手指修长,看起来柔软,但摸上去,指间和掌心则微粗砺,让人不能忽视他的力道。其实学武的手中都如此,即使红泪,手指间也有薄茧。只有像李师师,孙三四她们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手才可以称得上是柔荑。但是,顾惜朝手握在他手里时,他便觉得踏实了许多。
他低声问:“铁手傍晚要来,你那东西给他么?”
顾惜朝点点头:“药典我留着,其它,他若要,我便给,我留也没什么用。”
戚少商点点头,而后说:“你知道的,能说的便都告诉他,他若倔上来,一日到头的找你,我不想你们俩总吵。你厌烦他,也别拦着他办案。六扇门四大名捕也不是摆着好看的,他查出什么,你又嫌他来找你说,做个顺水人情对你也没坏处。他总归一直是护着你,而且他虽死板,却一直是个好人。”
其实顾惜朝最讨厌别人如此说他,但戚少商说话低低的,手指轻柔地与他纠缠,他便也听了。尽管他仍是沉着脸反驳:“我一介草民,如何拦着他办案?”
戚少商只是笑笑:“你是不拦他,你总捣乱。”
顾惜朝怔了一下,也觉得好笑,却仍板着脸:“乱栽赃!”
戚少商看他笑,而后低道:“你对铁手了解不深,你们想法也差太远。他有原则,而且原则很强。这对你来说,也许很碍眼。但是,惜朝,他那种原则,使许多差点冤死但并不该死的幸免于难,所以,你可以讨厌他,但你不应该拦着他。你拦他,可能有些人要倒霉的,而他们,其实不应该受这个罪。你何必让自己无意中却背上这么个恶名声?”
顾惜朝听了,刚聚起的一点好心情便消失殆尽,他冷冷地说:“我还在乎什么名声么?我无庸置疑生来便是要让某些人倒霉的。人命在我这里,本就如浮草!”
戚少商用力握住他要挣开的手,不让他离开,顾惜朝挣了几下,没挣开,也便算了。戚少商接着说:“所以,我才叫你不要拦他。”
顾惜朝听了他这句话不明所以地睁大眼睛:“大当家,你这句话我还真是不明白。”
戚少商坐了起来:“你以后也不一定总像以前那样草菅人命,随意滥杀,有六扇门的人保你,不管你想做什么,你总是多一分保障。所以,你做顺水人情,对你没坏处。有利益的事情该如何利用,顾公子应该比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