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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清楚……我寻到悬崖底,连你的影子都没有找着,只寻到一件紫色的小披风……四哥他竟连这点念想都不肯留给我!当年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我早该娶了你才是!”
我愕然望着他,泪水顿时迷蒙了眼睛。
万丈悬崖底荆棘丛生,毒蛇猛兽出没,稍有闪失就是粉身碎骨,他额角的疤痕,难道是在崖底摔伤所致?他不惜性命找到了我的衣服,燕王却从他手中抢走了它。
我心道:“朱棣,我既然不在你面前,你留着我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你若是心中有我,为何不自己去找?为何还要假惺惺从他手中将我的衣服抢夺过来,徒惹他伤心伤神?”
他的眼泪滴在我的额头上,声音带着悲怆说:“凝香去的时候,我的心已经死了,直到遇见了你……我用心对待曼柔,希望能够一心一意爱上她,终究还是骗不了我自己……最想要的仍然是你。为什么你不肯把对四哥的情意给我半分?哪怕只有半分而已?我真的不如四哥吗?”
他低低诉说了半晌,我忍住眼泪,轻轻开口说道:“我真的不是你所说的人,只是一个寄居在曹国公府邸的异族女子。”
他似乎从迷茫中清醒过来,眼神变得清朗,伸手抚摸我额头的红色印记,说道:“我不相信世间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你就是蕊蕊,只是不想认我而已……我早该知道,我是争不过他的,过去如此,将来也如此!”
他这句话,让我的心猛然触动了一下。
宁王手握近万兵马,还有明朝军队中最强悍的朵颜三卫,只要他不与朝廷为敌相助燕王,李景隆的胜算就会多出几分。
他对燕王向来言听计从,所缺乏的不过是一点点狠决与雄心。
我仰起头,睁着迷离的大眼,问他道:“你刚才说争不过谁?是曹国公吗?”
宁王身躯震动了一下,眼底透出一抹喜色,抓住我的手说:“看来你真的不认识他了……我所说的人不是曹国公,是我四哥燕王。”
我“哦”了一声,微笑道:“燕王,今天在奉先殿时听说他谋反了,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宁王脸色阴沉下来,却对我温柔说道:“你不要管他是什么样子的人,最好这辈子都不要见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眨了眨眼睛,说:“我叫元妍。”
宁王看了我片刻,欣然说道:“元妍,随我回大宁去吧,大宁的草原一直蔓延到天边,我带你去看夕阳,射大雁,好不好?”
李景隆的声音在林边响起,说道:“殿下已有王妃,难道要委屈元妍作妾侍吗?”
宁王皱眉道:“李景隆,你不要多管闲事!无论我有没有王妃,她都是我的尊贵客人,我请她去大宁,难道还要你允可吗?”
李景隆走近我们,拱手说道:“臣当然不敢,只是臣奉皇上旨意看护元妍,殿下若想带走她,请先禀明皇上。”
宁王冷笑道:“你奉旨看护她?分明是假公济私,谁不知道你那点心思!”
李景隆毫无怯意,说道:“臣的心思和殿下的心思一样,只不过臣尚且能够虚位以待,殿下如今却不能。”
宁王放开我,目光闪动,突然笑道:“很好,你说得不错,这一点我的确不及你。看来今天你是一定要和我斗上一场了!”
李景隆闪身在我身前,缓缓说道:“臣有得罪之处,请殿下容谅。”
他们二人的身上都散发出慑人的气势,似乎准备打上一架,无论谁受伤都会让我难过。
我没有制止他们,转身向枫林外走了出去。
身后立刻传来李景隆的叫声:“元妍!”
他疾步追赶在我身后,我并没回头,遥望着天际灿烂的夕阳。
李景隆带着歉意说:“对不起,我并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我只是怕他会带走你,所以……”
我对他说:“你以为他要带我走,我就会跟他走?”
李景隆露出开朗的笑容,说道:“当然不会。”
一声长长的叹息之后,宁王跃上骏马,飞驰而出,留下一句话道:“元妍,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再来大宁找我吧!”
我对他远去的身影朗声说道:“我一定会去的。”
我一定会去找他,但不是现在。
李景隆和我伫立在枫林中,风吹起我们的衣角,还有我纷乱的发丝。
他晶亮的眼眸深深凝注着我,蕴含着火一般的热情,似乎有千言万语,只是无法宣之于口。
他为了我千里迢迢只身赶赴孤岛和纪纲相斗、为了我不惜得罪朱允炆设计让他赐婚、为了我不惜与好朋友宁王翻脸动手,这一切都足够让我感动。
他将我抱入怀中,我既没有挣扎,也没有抗拒,安安静静靠在他的臂弯里。
似乎是温暖的春天,微风吹拂过嘴唇,一缕柔柔的、暖暖的和风透进了我的身体和骨髓里。
他的吻轻柔如春风,没有掠夺,没有逼迫,一切都是那样和谐与自然,让我不知不觉间沉浸在他的无限温柔中付出了自己。
他轻轻抬起头,伸手抚弄着自己的双唇,低声说道:“元妍,能有这一刻,我已知足了。景隆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情,包括去死。”
他的身体象一团烈火,逐渐融化着我心底冻结的冰块。
我低着头说:“我不会要你死的。”
他声音更加温柔,道:“你嫁给我好不好?只有你才配戴那支玉钗,它在匣中等待很久了。”
我稳住了心跳,双颊不再象刚才那样发烫,说道:“好。但是你要依我一件事。”
他点了点头。
我说:“如果皇上要你领兵讨伐燕王,你一定要带我一起去。”
他轻笑道:“你是舍不得离开我吗?”
一个男人在得到承诺之后,即使他是正人君子,也难免会开些狡黠的玩笑。
我噘嘴说:“你别想得太好……我会帮你打仗的。那些战法兵书我都熟,未必比你差。”
李景隆听见我这样说,面带惊讶之色,说道:“真的吗?”
“你要不要考考我试一试?”
他微笑道:“好。那你告诉我‘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是何含义?”
我思索了一下,答道:“这是孙子强调振奋士气的一条重要心理原则。项羽破釜沉舟,韩信背水列阵,都是绝境中以死激发将士的求生欲望,不惜个人安危,冲锋陷阵,英勇杀敌,为获取胜利同仇敌忾,置生死于度外,从而能够成倍地激发战斗力,自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他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我同样对答出来。
李景隆欣然笑道:“你这么聪明,看来我不带你都不行了。”
我们回到金陵城内,立刻听见了皇帝诏命老将耿炳文伐燕的消息,这次的主帅并不是李景隆。
我丝毫不觉得意外。
兵临城下(一)
七月流火,窗外浓荫如盖,午后的炎炎烈日被一袭细密的湘妃竹帘遮蔽在屋外,风吹竹叶沙沙作响,宛如娇柔的少女在爱人怀中低诉衷情。
屋檐下堆积着巨大的冰块,室内一片清凉。
我身穿一件湖水绿纱裙,喇叭形的衣袖长度仅及肘,纱裙的下摆略过膝盖,莹白如玉的小腿裸露着,倚在一张铺着金丝毡的竹榻上,黑发散落在竹枕畔。
李景隆坐在我身旁,他手中折扇的每一根扇骨都是白象牙精雕细刻而成,纸面脉络经纬与荷叶类似,举手轻摇之间,一阵带着荷叶清新气息的香风扑面而来。
朱允炆诏命老将长兴候耿炳文率兵二十万出征后,整天将精力放在那帮文臣身上,和黄子澄、方孝儒等人讨论复古改制之事,似乎觉得只要耿炳文一出马,不足万人的燕军立刻就会溃不成军,不用过于担心。
李景隆落得清闲自在,并不常常进宫去,在家里陪着我看书下棋,吟诗作画。
我看着折扇上工笔描绘的“空谷云生图”,问他道:“长兴候出征后前线有消息传来吗?”
他随意说道:“似乎都不是什么好消息。耿老将军所长在于防守,并不在于进攻,如今年事已高,军士长途奔波劳累不耐久战,纵使兵力十倍,恐怕未必是燕王的对手。”
我心中暗自佩服他,朱元璋诛杀了许多开国元勋,老将丧失殆尽,惟独放过了耿炳文,只因他性格内敛,毫无锋芒。耿炳文年近花甲,久已养尊处优,而燕王时刻都在磨刀霍霍准备着战斗,谁胜谁负殊难料定。
当初主持北边军事防务的凉国公蓝玉,军事才能远胜于耿炳文,却因飞扬跋扈兼被燕王暗害而获罪。朱元璋拔除了蓝玉这根“棘刺”,无疑是给北边的燕王除去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为他谋反创造了绝好的机会。
一旦耿炳文战败,新一辈的将才中佼佼者惟有李景隆,下一次伐燕的重任一定会落到他的身上。
小丫鬟递过一碗冰镇的酸梅汤,光滑的碗壁外侧凝结着小小的水珠,他接过啜饮了一口,轻轻放回她手上的玉盘中,说道:“不够凉了,去换过吧。”
自从枫林温柔一吻之后,他对我的温柔体贴更甚从前,连水的温度都要亲自尝试,我见那小丫鬟正要转身去换,叫住她道:“不用换,我现在不渴。
小丫鬟伸伸舌头捧着玉盘走出去,随手“乖巧”地带上了房间的门。
李景隆见我额头沁出汗珠,微微一笑,转移视线看向窗外说道:“是不是很热?这天气……让人口干舌燥,你真的不渴吗?”
元妍的身材足够让所有正常的男人心跳加速,濒临疯狂,他今天第一眼看见我穿着这件又短又薄的湖水绿纱裙时,仿佛呼吸都要停止。
我摇了摇头,他见房间内外俱已无人,收起折扇,悄悄俯身下来,凑近我的小嘴,轻声唤:“妍妍,妍妍……”
他时常情不自禁亲吻我,不过只是点到即止,从无过分要求;也不再叫我“元妍”,称呼我“妍妍”,语气中透着亲密与爱恋。
我娇笑着轻轻推开他,看着他既尴尬又无奈、还要自命清高的脸红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