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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袁珙无意中与我迎面相望,竟略有惊讶之色,我微微错愕,晋王已经发觉,笑道:“袁先生本是奇人,相面从无不中,今日有此机会,正好请先生相下本王身边这位姑娘。”
湖衣视我微笑道:“袁先生昔日对我之命运预测,如今可不是都应验了么?我亦想知道妹妹前途如何。”
我是在与湖衣谈话之时,知道她与燕王相识相知的那段故事。
那是一个浪漫而美丽的故事。
“紫陌绝纤埃,油幢千骑来。珠履飒轻尘,琴书列上宾。晓桂香怕叮潞枨缏āR固队邢婶矗朐碌彼小!
燕王所书的这首诗正是他与湖衣的爱情写实。
三年前湖衣还是一个垂髫少女,偶遇燕王,燕王对她一见倾心,在苏州寻访多时,方知她是苏州按察司副使之女。燕王亲往王家求娶湖衣,并为她建造明月山庄,湖衣嫁入燕王府,成为他的妃子。
袁珙本是苏州人氏,或许是曾经预测过湖衣会贵为王妃。
我只觉好玩,不知历史上号称“麻衣神相”的袁珙会如何预测我的命运。
袁珙见晋王有言,凝视我片刻,闭目沉思半晌,睁开眼睛时居然摇头叹道:“老臣向二位殿下请罪,实在无法预知这位姑娘过去未来之事。”
我越发觉得好奇,难道是我穿越时空来此,让他觉得我有些古怪?以袁珙之能,居然看不出任何结果,座中诸人似乎都深感意外。
晋王端正神色说道:“本王却是不解,请袁先生详细道来。”
袁珙说道:“既然殿下欲知详情,老臣只得直言相告,只是请这位姑娘勿怪老臣出言冒犯。”
我忙道:“袁先生但说无妨,我怎会责怪先生。”
袁珙方才徐徐说道:“姑娘神情面貌,不似该在此时此地之人。姑娘之过去未来,老臣只见到楼高千丈,鳞次栉比,地面皆系凝固土石,庞大铁箱下置飞轮,姑娘正在那铁箱之内,种种幻象呈现,老臣实在难悟其中玄机。”
我几乎欣喜若狂,袁珙所言正是我穿越之前的景象,高楼、宽阔的马路和飞驰的汽车,我实在是太熟悉。既然他说到未来也是如此,那么我以后是有可能回到现代的。
我所关心的不是我的去向,而是顾翌凡是否还有可能和我在一起。他既然见到我在汽车里,或许可以看到顾翌凡的影子。
我不再顾及其他,脱口便问:“那先生可曾看到我身旁有晋王殿下?”此言出口,只见湖衣眸光流转,视我微笑。我顿时面红过耳,发觉此问十分不妥,如此询问我的过去未来是否与晋王相关,实在是过于大胆,等于是在当众宣告我对晋王之情意。
燕王终于忍不住笑道:“三哥真是好福气。”
燕王多半时候神情严肃,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笑容,感觉犹如春风摧破寒冰,江河解冻。我开始隐隐约约觉得,或许他并没有那么残暴可怕,只是历史记载有误而已。
晋王见燕王与湖衣皆有玩笑之意,怕我难堪,说道:“本王也想知道蕊蕊所问之事。”
袁珙面露难色道:“老臣所见幻象中姑娘面目尚且模糊,更何况是身旁之人。”他就此打住不肯再说下去,众人见他为难,知道天机玄妙,也不再追问。
但是我已经打定主意,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再找袁珙问个明白,今日他吞吞吐吐,分明是在晋王燕王面前不便说出。
这顿饭吃得大有收获。
湖面六角小亭造型精巧,我与湖衣在小亭内悠然品尝香茗。
香云手执钓竿,眉儿撒饵相诱湖中大群金红鲤鱼前来争食,费尽心思半日才钓起一条,她们二人却又将它放归湖中。
今日一早就不见了铃儿,晋王和燕王、张玉等人也不在山庄中。少了铃儿的娇声笑语,似是冷清了许多,我问湖衣道:“姐姐可知铃儿去了哪里?”
湖衣玉手轻执起茶壶,替我又斟上一杯二道茶,笑道:“铃儿是你们晋王的丫鬟,妹妹该问他才是,怎么好问起我来?”
我低头说道:“我只是现在依哥哥之言在此而已,日后哥哥来接我时,我仍旧要回蜀中去的。我们或许根本不会有结果。”
湖衣有些迷惑,说道:“难道是晋王他不愿娶你么?还是你自己不愿意做他的侧室?”
我略有踌躇,不知如何对湖衣说出我的心事,并非我有意隐瞒真相,只是我的经历太让人难以置信。我对她道:“我是唐门的圣女,本来就不宜嫁人的。况且晋王已经有了那么多妃子了。”
湖衣似有所感,说道:“你是何身份倒不要紧,只恐你自己心中有芥蒂。你若真心喜欢他,无论他除你之外有多少红粉知己,你都不要去在乎,只要他心里有你就够了。燕王殿下不来明月山庄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身边还有谁,从来不问他,也不去想,心里反而觉得安静。”
燕王地位尊贵,人品出众,身边美女应该不计其数,湖衣的确是很特别的一个。我惊诧的不仅是她的美丽,还有她的冷静和从容。
我试探问道:“姐姐莫非觉得燕王殿下还有别的心爱之人吗?”
她淡淡微笑道:“若是没有,他就不是他了。”
我黯然说道:“皇子王孙都是风流成性,晋王殿下想必也是如此。”
湖衣知道我介意此事,遂以别的话题岔开。
明月山庄(三)ˇ
晋王与燕王先后离开明月山庄已有三日之久,张玉和铃儿也不见踪影,但晋王所带随从中大部分还留在明月山庄中。晋王本是为追查皇宫盗宝之事而来苏州,行踪诡秘情有可原,燕王却不知何往。
我与湖衣相处愈加亲密,湖衣的琴声悠扬悦耳,我随口所唱之曲,她听过一遍之后即可将曲调记下,化为琴谱。她并不知道我是从何处听来那些流行的经典歌曲,但是对音乐的欣赏古今皆同,她已翻了不少的歌出来。
夕阳西下之时,湖面碎玉流银,波光粼粼,水天一色。
轻风伴着玉兰花的清香吹过,我与湖衣泛舟湖上。
湖衣将琴弦理顺,款款笑道:“此情此景,妹妹可有新曲歌唱么?”
我为了让湖衣容易接受,所唱的基本都是些宋词改成的歌,如王菲的《但愿人长久》之类,若是把周杰伦的《双截棍》拿出来唱给湖衣听,那场面一定很滑稽。
绞尽脑汁也想不起还有什么好听的歌,随口唱了一首小齐的歌,湖衣居然觉得很好听,她将曲调翻好之后,说道:“妹妹你再唱一遍,我们再来试试词曲可能配得上。”
湖衣举袖轻抚琴弦,我曼声而歌,悠扬乐曲之声已在湖面回旋:
“翩翩一叶扁舟,载不动许多愁,双肩扛起数不尽的忧;
美人如此多娇,英雄自古风流,纷纷扰扰只为红颜半点羞;
江山仍在,人难依旧,滚滚黄沙掩去多少少年头;
悲欢是非成败,转眼成空,涛涛江河汹涌淘尽男儿梦……”
一曲停歇后,只听有人说道:“好词好曲!我若回来迟些,恐无缘听此绝妙天籁之音。”
我与湖衣同时望去,只见燕王一身白衣玉立于湖岸边,淡紫的双眸正看向我们。我举目四顾湖畔,却不见晋王身影,原来他们并非一起回来。
燕王凌空一跃至小舟之上,轻轻点落,小舟居然并未见丝毫晃动,其轻功身法应属上乘。
湖衣站起身来,曲身行礼,燕王走近她身边相扶,却对我说道:“三哥尚有要事在身,办理妥当便会回来,你不必担心。”
其实我并没问燕王晋王行踪,却被他看穿我心事,不觉面上发红,湖衣见已至晚膳之时,便命人将小舟划向岸边。
春日的夜晚,明月山庄内一片寂静。
我毫无睡意,也不去打扰香云,自己沿湖面曲栏缓缓行走,不知不觉间已行至湖心亭,只见一轮新月如钩,挂于天际,倒影于湖中。
我想起了爸爸妈妈,我离开之后,他们在另一个时空里不知道该是怎样的伤心欲绝?如果人的灵魂不灭,此时顾翌凡又在哪个时空里?是否还记得我、思念我?
我心中惆怅,对着湖面喃喃自语道:“翌凡,你会忘记我吗?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
忽然之间,我发觉湖面上闪现一道暗影,我身后似乎有人,且离我越来越近。
来不及想后果,如同我那天钉住蝴蝶一样,此时我脑中涌现唐蕊的记忆,转身之际数枚银针已发出,瞬间袭向来人。只听“叮叮”数声轻响,银针似是撞击在玉器之上。
月光暗淡,湖心亭内灯火被风吹灭,我完全看不清来人是谁,见所发出银针失手,借飞叶摘花身法跃起,与其缠斗数招,却觉得他似乎不欲与我相斗,隐约有容让之意。
他引我至明亮之处,借着湖畔远远的灯光,我看见了一身淡紫常服的燕王,正是他手中玉箫打落了银针。我见是他,急忙收手。
燕王站在离我约三尺远之处,说道:“你为何出手如此重?唐门暗器天下无敌,你们不可时刻招摇,凡事多加隐忍才是。”
我见他训诫我,心想你三更半夜不在湖衣那里休息,不声不响站在别人身后,别人若不防范袭击你才怪。于是说道:“殿下教训得是,只是我不料殿下会在此时出现,以为是明月山庄外居心叵测之人,故而出手重了。”
我言中略带讥讽,他走近我一步,人已迫近我面前,出手迅疾如闪电,一手扶住我肩膀,一手托起我脸颊下阂,我几乎就是在他怀抱之中,抬头只见他淡紫的眼眸在月光下显得幽幽难测,且听他说道:“谁是居心叵测之人?你不妨把话说得再明白些。”
无论是林希还是唐蕊都未受人如此强势辖制,我早该知道燕王是个怎样的男人,深悔自己刚才不该跟他赌那一时之气。心中委屈,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强自忍耐不让它落下来。
他说道:“我刚从湖衣那里过来,路经此处,见湖心有人孤身在此,欲一探究竟,谁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