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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了摇头,说:“没有呢,梅拉德和他的搭档正轮班审问他呢。”
“他承认认识那个女孩了吗?”
“嗯,机动车管理局经过多方查证后找到他的,抓他的时候他没反抗。你想打个小赌吗?赌他有罪还是清白,你挑。我今天觉得特幸运。”
我没理他,轻轻地挤到前面,隔着玻璃往里看。梅拉德坐在一张快被拍碎了的桌子旁边,一个长相英俊的家伙坐在他对面,他的头发是胡萝卜色的,梳着大背头,手里还摆弄着一盒烟。他看起来屎都快吓出来了,而梅拉德看起来就像电影里善良的牧师似的——无所不知,却又宽恕一切。
从扩音器里传来胡萝卜的大喊:“求你了,我都说了三遍了!”
梅拉德说:“罗伯特,我们这么做是因为你自己太不主动了。整整三天了,洛杉矶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都是贝蒂·肖特的照片,你肯定知道我们想找你问情况,但你却藏起来了。你说你这样我们会怎么想?”
罗伯特·“红”·曼雷点着一根烟,吸了一口,边咳嗽边说:“我不想让我妻子知道我骗她了。”
“但你不是没骗她吗?贝蒂又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她勾引你,但未遂。还有什么理由躲开警察呢?”
“我在圣地亚哥跟她约会来着。我还跟她跳慢舞,那不就是骗我妻子了吗?”
梅拉德握住曼雷的胳膊,说:“咱们从头说吧。告诉我你是怎么遇到贝蒂的,你们都干什么了?都说什么了?别着急,慢慢说。”
曼雷在满满的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又点着一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环顾了一下走廊,看见了埃利斯·洛在对面的墙上靠着,活格尔和凯尼格像两条随时准备待命出击的狗一样站在他的两边。这时,从扩音器里传来一声夹杂着噪音的叹息,我转过身来,看见嫌犯在椅子里扭来扭去。他说:“这是最后一次让我说了吧?”
梅拉德笑笑,说:“是,说吧。”
曼雷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然后一边在地上踱着步子一边说:“我是在圣诞节前的那周碰到贝蒂的,在圣地亚哥市中心的那个酒吧里。我们就开始聊天,贝蒂无意中说出她那时其实是山穷水尽了,说她正跟那个弗伦奇夫人和她的女儿住在一起,是暂时的。我在老城区那儿的一家意大利餐馆请她吃饭,然后我们去了厄尔克兹宾馆的天空舞厅跳舞。我们……”
梅拉德打断他,说:“你在外出差时总泡妞儿吗?”
曼雷吼道:“我不是在泡她!”
“那你是在干什么呢?”
“我真是被她迷住了。我不知道贝蒂是骗钱花的,还以为她是个好女孩,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想试试我对妻子到底有多忠诚,我……”
曼雷的声音小了起来。梅拉德说:“小子,看在上帝的分儿上,说实话吧。你不就是想泡个妞儿吗,是吧?”
曼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是。”
“你平时出差也这样?”
“不!只有跟贝蒂这样!”
“她有什么不同?出差搞的事儿不就是只有出差时搞吗?”
“不是的!我出差时都不会背叛我妻子的!只是贝蒂……”
“贝蒂让你有激情,是吧?”梅拉德的声音非常小,勉强才从扩音器里听到他说话。
“是。”
“她让你想做从来没做过的事,让你发狂,让你……”
“不!不!我想和她在一起!但我不想伤害她!”
“嘘,嘘。咱们还是回头说说圣诞节期间的事吧。那是你跟贝蒂的第一次约会。你们晚上分别的时候你亲她了吗?”
曼雷的两只手紧紧地抓着烟灰缸,他的两手抖得很厉害,烟头都掉到桌子上了。他说:“我亲了她的脸一下。”
“别装了,红,没激烈的舌吻?”
“没有。”
“在圣诞节的前两天你跟贝蒂约会了第二次,对吧?”
“对。”
“还是在厄尔克兹跳舞?”
“对。”
“有柔和的灯光、酒和音乐,然后你就进一步行动了,对吧?”
“去你妈的吧,别再说‘对吧’了!我想亲贝蒂,可她却跟我花言巧语地说什么她不能跟我睡觉,因为她孩子的父亲一定得是个战斗英雄,而我只在军乐队待过。在这个问题上她简直他妈的傻透了!她整天就是谈这些什么狗屁战斗英雄!”
梅拉德站起来,说:“红,你为什么说‘狗屁’?”
“因为我知道她那都是撒谎。贝蒂说她跟这个结婚了,跟那个订婚了的,其实我知道,因为我没看见过打仗,她不过是想挤兑我而已。”
“她提过什么人的名字吗?”
“没有,只提过军衔。这个少校,那个上尉的,好像我应该因为自己只是个下士而感到羞耻一样。”
“那你因为这个恨她吗?”
“不!别硬往我身上推!”
梅拉德伸了伸懒腰,坐下了,说:“第二次约会以后,你又是什么时候见过贝蒂?”
曼雷叹了口气,将额头贴在桌面上,说:“我已经整整跟你说了三次了。”
“小子,你再说一遍,越快说完,你就能越快回家。”
曼雷颤抖了一下,将双手抱在胸前,说:“在第二次约会以后,我一直没有贝蒂的消息,1月8日,我在办公室接到她的电报。电报上说,等我下一次去圣地亚哥出差时,她想见我。我回了电报,说我第二天下午就要去,我去了就去接她。等我去了我就接她去了,然后她就求我带她来洛杉矶。我说……”
梅拉德用手势打断他,说:“贝蒂说她一定要来洛杉矶了吗?”
“没有。”
“她说要跟什么人见面了吗?”
“没有。”
“你答应她是不是因为你以为这样她就会跟你亲热?”
曼雷叹着气,说:“是。”
“小子,继续说吧。”
“我那天带着贝蒂去办公事,我去拜访顾客时她就坐在车里等我。第二天上午我在欧申赛德还有些业务,所以我们就在一家汽车旅馆里过夜……”
“小子,再说一遍那个地方的名字。”
“丰饶角马达小屋。”
“贝蒂那晚又逗你玩了?”
“她……她说她来事儿了。”
“这么一个陈旧的借口你就投降了?”
“是。”
“这事没让你很生气吗?”
“去他妈的吧,我没杀她!”
“嘘。然后你睡在椅子上,贝蒂睡在床上,对吧?”
“对。”
“第二天早晨呢?”“第二天早晨我们开车来洛杉矶。贝蒂一直跟着我,还想哄我,跟我要五块钱,但我没给她。她就又跟我编瞎话,说要在比特摩尔旅馆前跟她姐姐见面。我想甩掉她,那天晚上就把她搁在比特摩尔旅馆前面了,大概就是五点整的时候。然后除了在报纸上那些关于大丽花的报道中,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梅拉德说:“你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间是1月10日,星期五,下午五点,对吧?”
曼雷点点头。梅拉德往玻璃这边看过来,整理了一下领带,走了出来。走廊里的警察都拥过去问他。只有哈里·西尔斯不声不响地进到讯问室里去了。这时,我旁边响起一个响亮的、熟悉的声音:“一会儿你就知道罗斯为什么把哈里留在身边了。”
转头一看,是李,他脸上又挂着那个吃屎的笑容,好像他有一百万,还不用上税似的。我在他脖子上拍了一下,说:“欢迎回到地球。”
李也还手打了我一下,说:“还不都怪你,要不我能看起来这么精神吗?你刚一走,凯就塞给我一杯掺了安眠药的酒,也不知道她在哪个药店弄的。我睡了十七个小时,起来以后饿得要死,这个吃啊。”
“谁让你花钱供她学化学呢?你怎么看‘红’这个人?”
“最多就是个泡妞的,在这周末就是个离了婚的泡妞的。你觉得呢?”
“肯定的。”
“你昨天有什么收获吗?”
看见好朋友精神焕发,撒点儿小谎就不那么愧疚了。我说:“你看了我的报告没?”
“看了,在大学区警局看的。发青少年拘捕证的事干得很好。你还有什么收获吗?”
一个窈窕的、穿着鲨鱼皮裙的身影在我的头脑里跳来跳去,我的谎话脱口而出:“没有了。你呢?”
李一边盯着单向玻璃往里看,一边说:“没有,但我一定会抓到那个狗娘养的。天哪,你看哈里。”
我看过去。那个平时待人和善的结巴手里拿着一根嵌有铁钉的短棒,正围着讯问室的桌子走来走去,每走一圈就用短棒在桌子上“咣”地砸一下。扩音器里都是“咣、咣”的声音。红·曼雷的双手抱在胸前,哈里每砸一下,他就哆嗦一下。
李杵了杵我,说:“罗斯有个原则——不真打人。但你看……”
我摆脱李的手,透过单向玻璃往屋里看去。西尔斯的短棒就落在桌子上,离曼雷几英寸的地方,他的声音透着一种冰冷的愤怒,一点儿都不结巴:“你想换个妞玩玩,以为贝蒂好吊。你用强,不好使;来软的,也不好使;你说给钱,她说她来例假了,那已经是她的最后一个借口了。你就想真让她流点血,告诉我你是怎么切掉她的乳头的,告诉我……”
曼雷尖叫道:“我没有!”西尔斯的短棒砸向烟灰缸,烟灰缸碎了,烟头儿满桌子都是。红咬着嘴唇,血从下嘴唇流出来,溅得他下巴上都是。西尔斯又砸向碎玻璃,这下碎片满屋都是。曼雷呜咽道:“没有……没有……没有……没有……”西尔斯不让他说,自己说道:“你知道你自己想干什么?你是个老油条了,你知道很多可以带女孩去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