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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诗库-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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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是黑夜的女儿苦闷的床单
我,是我一生中无边的黑暗

在这最后的时刻,我竟能梦见
这荒芜的大地,最后一粒种子
这下垂的时间,最后一个声音
这个世界,最后的一件事情,黄昏的星

1990。4。11



我们背上的污点

我们脊背上的污点,永远无法去除
无法把它们当作渣滓和泥土
在适当的时机,将法官去除
从此卸下这些仇视灵魂的微小颗粒

它们攀附在我们年轻的背上,像无数颗
腐烂的牙齿被塞进一张美丽的口中
阳光下,一个麻脸的孩子
鼻翼两侧现出白天精神病的光芒

我们从世人的目光里看到我们脊背后的景象
一粒粒火一样的种子种进了我们优秀的脑子
像一大群污水中发臭的鱼籽,在强暴者的
注目下,灌进了一名未婚处女的河床

主啊,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们屈辱的生存才能拯救,还要等到
什么时候,才能洗却世人眼中的尘土
洗却剧目中我们小丑一样的恶运

1990。6。14



南方

像是从前某个夜晚遗落的微雨
我来到南方的小站
檐下那只翠绿的雌鸟
我来到你妊娠着李花的故乡

我在北方的书记中想象过你的音容
四处是亭台的摆设和越女的清唱
漫长的中古 南方的衰微
一只杜鹃委婉地走在清晨

我的耳畔是另一个国度 另一个东方
我抓住它 那是我想要寻找的语言
我就要离开着哺育过我的原野
在寂寥的夜晚 徘徊于灯火陌生的街头

此后的生活就要从一家落雨的客栈开始
一扇门扉挡不住青苔上低旋的寒风
我是误入了不可返归的浮华的想象
还是来到了不可饶恕的经验乐园



沧海

拒绝死亡 就是拒绝岸上的沉沙
事物的内部 铀被方向和地理抽空
那岸上的芦苇在微风中摆动
时光在摆动 摆动岸边的叶子 摆动灯塔

遥远的绿呀 遥远的七弦琴 翡翠色的盔甲
这绝对的沉寂被嵌在一颗不名的星球
像偶然的一块羊皮 羊皮被标记打中
偶然的绿呀 偶然的风 汇往平明之镜

黑夜里一叶孤舟 一片指甲
一叶孤舟悄然浔渡 黑夜谛视源头
一粒银栗漂浮不定 跃上船梢
细密的波纹呀 通向远方的航路为银线环绕

这是远方 什么人在宇宙的窗口了望
一只鸟 一直蓝尾鸟 在黑夜登上枝头
鸟呵 疲倦的鸟 大水上被风暴洗刷的眼睛
一声鸣叫像一粒啄尖上的石子 石子上有光亮

一只鸟在一滴水上站着 它站了好久 
这是海面上悬起的的一滴水 它的质量直指
星球的核心 一只鸟在水上看了好久
一只蓝色的影子在窗口像死一样绝望

风一直在领航 指引的是海上的波浪
波浪一直在荡 海面上延伸的钟磬一直在
谁在千尺之下栽种了槐桑
谁是琥珀的桶 谁是人 谁是物种



彗星

你位临这生长人番的汪洋
几千日一个轮转 你为何不能遗忘
这指针一样精确的记忆
抛进大海它只是一颗颗瘦小的盐粒

千万颗灰尘 你用其中的一个
印刻了我们这个默默无闻的球体
当故国的山河又一次印章一样在下界闪现
你空茫的内核为之一颤

万人都已入睡 只有我一人
瞥见你 在不眠之夜
神秘之光 箭羽之光
砂纸一样地灼烧 我侧耳倾听

今夜过后 你是燃毁于云层
还是穿越环形的大地 这可怕的意念
在茫茫的寰宇之中我触及了
你一年一度的隐痛和焦虑

人迹罕至 惊人的景象已不多见
在沉酣如梦的世上 今夜
这星球之上 只有一双尘世的双眼 望着你
你寒冷的光芒已渐趋消弱

多年之后 你运行的海王星的外围
在椭圆的诡计最疾速易逝的弧段
你的内心为遥远的一束波光刺痛
那唯一的目击熬不过今夜 他合上了双眼



大海

我没有阅读过大海的书稿
在梦里 我翻看着毫洋各招待晦暗的笔记
我没有遇见大海的时辰
海水的星星掩着面孔从睡梦中飞过

我没有探听过的那一个国度里的业绩
当心灵的潮水汹涌汇集 明月当空
夜晚走回恋人的身边
在你神秘的岸边徐步逡巡

大海 我没有缔听过你洪亮的涛声
那飞跃万代的红铜
我没有见过你丝绸般浩淼的面孔
山一样、耸立的波浪

可是 当我生命的晦冥时刻到来的时候
我来到你的近旁
黄沙掠走阳光 乌云滚过大地
那是我不明不暗的前生 它早已到达



黄金

我不能在众多元素中排斥的 是你
你这唯一的一个 黄昏天边的锦绣
是麦子 是古树苍天 大地的母亲
猿类颈项上那颗火红的星辰

唯一的 但又是敲不醒的山峦 山峦的锤子
当落日敛尽所有的恩典
我在冥界的蒲垫上苦思冥想
黄金使天女的裙幅飘扬漫天

亚马逊平原 黄金铁一样的月光
流满这昂贵而青色的河
阿斯特克人灰白的废墟
远处 大森林虎豹的怒吼一声高过一声

这桑切斯国王的魔杖
和所有殆尽的荣华 留在庙堂

一吨吨大质量的原子
使世界沉沦 又让万物回响



鲸鱼

我只望见你浪头后隆起的尾部
手掌一样翻起的水面像一片片涌起的屏风
而你的尾部像一座消逝在海中的山
我的目眸稍有疲惫,就在那一瞬间我失去了你

你这海上不平凡的事物
未来人们不可捉摸的海上奇谈
你滑过这一片绿色一样的水面
像一卷落帆,用不上一个崭新的理念

从闪现到消逝,这个过程缓慢得有一个钟点
我等待它重新从水面露出
我的内心从微凉滑到冰凉
像一个慵倦的形象

你水晶一样的黑洞和头部柔缓的曲线
无边的身躯和黝黑的皮肤,我从未遇见

你属于我们时代正在消逝的事物
我幻想着,耗尽每一个平凡的夜晚
1990。12



当我老了

当我老了 在一块高大的岩石下
最后看一眼房屋后海上的黄昏
请让我望一望日出前的树林
当我老了 再直不起腰身

在我的身旁 一只衰老的知更鸟
一株白杨正在成长
我座下的仍是那把年轻时代的椅子
当我老了 再也直不起腰身

许多枫叶在我的脚下安睡
枫叶下面是秋天的泥土
这种气味一直伴随着我
我诞生在秋天 从未走进过乐园

一只老马在草地上安睡 一只老马
它走遍了中国西部的草原
我不是那匹好马 一生中我多次回头
想看看自己 看看自己留下的黄沙

我一直未流露内心深处的恐惧
关于生命 关于博爱
我至今仍然披挂着破旧的僧衣
当我老了 窗前的的河水平流

这是哪一座人家的少年
一个少年手执书本 面色红润
你看你 多像我 脸上没有皱纹
但我老了 再也直不起腰身

我的一生被诗歌蒙蔽
我制造了这么多的情侣 这么多的鬼魂
你看这天空 多像一个盖子
当我老了 再也见不到黄昏

当我老了 就要告别全部的欢乐
一还记得我吗 早遥远的法兰西
在波涛滚滚的太平洋彼岸
我狱中的友人和禁中的情人



死后看不见阳光的人

死后看不见阳光的人 是不幸的人
他们是一队白袍的天使被摘光了脑袋
抑郁地在修道院的小径山个回来走动
并小声合唱 这种声音能够抵达
塔檐下乌鸦们针眼大小的耳朵

那些在道路上梦见粪便的黑羊
能够看见发丛般浓密的白杨 而我作为
一条丑恶的鞭子
抽打着这些抵咒死亡的意象
那便是一面旗 它作为黑暗而飞舞

死后 谁还能再看见阳光 生命
作为庄严的替代物 它已等待很久
名眸填满褐色羊毛
可以成为一片夜晚的星光
我们在死后看不到熔岩内溅出的火花

死后我们不能够梦见梦见诗歌的人
这仿佛是一个魔瓶乖巧的入口
飞旋的昆虫和对半裂开的种子
都能够使我们梦见诗 而诗歌中
晦暗的文字 就是死后看不见阳光的人们



老虎

我感到我腹内的震吼
已高过往日
高过黄金的震吼 骨头的震吼
巨石 山洪的震吼

我感到我邪恶的豹皮
就要在今夜起死回生
在这红日高卧的黑夜
老虎 你复生于一座恒河的谷地

在这个古中国的城市 我想起你 
千万颗主星照耀下的梦境
在这个迦太基的庭院 我想起你
教徒心中恐怖的神坛

年的光辉将覆盖整个印度
也同样覆盖喜马拉雅山脉以北的文明

丰收的是你 是口中狂吐的巨石
是南印度文化倾圮中不灭的金子




玫瑰

我只讲述那另一种玫瑰 在月轮之下
琥珀的马、人形和神的玫瑰
那不为人怀念的早晨和夜晚星宿的玫瑰
有着云的身影和少女一样身段的
我的目光所及数十里方圆之内
草丛之上 土和泪水 野兽口中阴沉的玫瑰

这是雪地上五朵梦中的白鹿
所留下的印迹在月光之中
像夜晚晦暗的阴谋 应着梦中的节拍
合二为一 又一分为二
或是历史书中一个久久不现的鬼魂
在遥远的空地上吐着鲜红的嘴唇

这些紫红色的星群 绚丽的镜象
曾在不多的几个人的一生中闪耀
魏尔伦的黄昏和一个叫坡的欧洲人

相似偏僻的康帕斯高原迷惑着花蕊的芳香
像是寒冷的空气中微小而发抖的殉难者
以及他们梦想中直通天庭的矮小的回廊

总会有许多事物将被留下 像海面上
泡沫的灯盏 昆虫一样蔽日的船舰
一百年的贵族之战 死亡用红笔
注销着我 我的姓氏和爵位
那就是我 一个梦想篡夺大英王位的大臣
在玫瑰色的早晨 命运给我佩戴了红色的花蕾

一定有许多只眼睛目睹过这全部的失败过程
是玫瑰 在原野的胸骨上祷告上苍
像黄昏之中消逝的花园
野马弛过天空 草木如灰
我聆听着迷雾之中花神轻微的合唱
摧毁我的是那过度的奢望和玫瑰中的月轮



天鹅

我面对一面烟波浩淼的景象
一面镜子可以称作是一位多年忠实的友人
我梦见他在梦中向我讲述
我的天蝎座上是一只伏卧的天鹅

他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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