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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养身体。
窦乂千恩万谢,正好他病势稍有好转,可以下床走动了,安康便扶着他走过府中甬道来到后花园中。那里是安康从前向慕一宽学琴的地方。琴还放在亭子里,睹物思人,两人都不胜感慨。
窦乂向安康述说起慕一宽的童年旧事,他说儿子是这世上心最善的人,从前还没这份家业的时候,父子俩在东市摆了个烧饼摊,正好那年关中春荒闹得厉害,成千上万的流民涌进长安乞食,几十个花子打烧饼摊路过,慕一宽看着这伙人可怜,便将一炉新出的饶饼全都给了他们,因为这个缘故,父子俩整整三天没有饭吃。到了秋后,万年县一个村子的百姓运了几十车上好的粮食进城来要送给他们,原来是慕一宽那一炉烧饼救了一村的百姓,他们一直记着他的好,秋后打下粮食来报恩了。
安康听得入神,赞道:“善有善报,果然不错,一宽真是个心善之人,那后来呢?”窦乂沉浸在回忆中,继续讲述道:“这粮食我们本不想收,可那村子的百姓说什么也要留下,最后双方各退一步,粮食留下算赊给我们卖,从此以后我们窦家就开始做起了粮食生意,父子俩披星戴月地一天天拼下来,才总算有了眼下这份家业。”安康感慨地说:“原来这么个大贾巨商竟是一厘一毫地积攒下来的呀。”
窦乂接着她的话茬,弦外有音地说:“经商可是天下最不容易的事儿呀,所以官宦人家是看不上我们这样的门庭的。就算有人真看上了一宽,我也要劝她最好不要下嫁到这儿来,士农工商,商排在末流,何必吃这份苦遭这份罪呢。”冰雪聪明的安康自然听得出窦的言外之意,一扬眉说道:“老先生这话就不对了,卓文君还陪司马相如当垆卖过酒呢,谁说他们这一对商人不入流呢!”窦乂瞟了安康一眼,心中暗自发出一声感喟:“唉,如果她不是个公主,一宽能娶上这么个媳妇,那可真是他的福分哪!”
这天,安康在窦家盘桓到很晚,缠着窦乂讲了很多慕一宽从前的故事,越是对他了解得多,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对他的思念越强烈。她走到古琴旁,转轴拨弦把一曲《王孙游》抚得如行云流水,窦乂在一边听了,不禁赞道:“就是一宽在,这曲子也未必有你弹得好呀!”这话说得安康心头一阵难过,慕一宽一直以为她真的没学会这曲《王孙游》,“那个人一定觉得我是个笨女孩。”她想道,心里有种又苦又涩又酸的味道。
安康走后,窦乂召来窦福,让他从号上提些珠宝金玉去定襄一趟,赶紧北去找到颉利御前一个叫勃帖的大臣,将钱交给他,把少爷赎回来。他告诉窦福,武德年间,此人在阿史那部职司盐铁马匹等,和窦家有过些生意上的往来,听说他现在官做得很大了,在草原是个说得上话的人物。窦福有些不解地问:“皇上不是答应了要用五百个俘虏换少爷吗?”窦乂看了窦福一眼:“哼,皇上一句宽慰我也是宽慰公主的话,你也信?你想想看,眼下两国交兵,胡寇若是认定少爷是经商前往草原的,顶多拿他当张肉票,讹我们些钱粮,如果官家出手营救他,甚至要用五百个俘虏去换,那就证明了少爷和朝廷有瓜葛,人家就不会只是拿他当肉票了,皇上那么聪明的人,这一层还能想不到?”
窦福这才陡然省悟过来,忙不迭地去料理此事。
李世民和李靖相对而坐,二人面前摆着一幅巨大的地图,李世民将茶碗放在了云中两个字上说道:“靖兄,还记得春天里我给你的那个承诺吗?”李靖看着李世民问:“难道——您决定要下这盘棋了”李世民点点头道:“一切都该有个结果了。”一滴浊泪从李靖眼中流了出来:“皇上,这句话我等了整整四年了!不知皇上准备交给我多少兵马?”
李世民告诉他,光骑兵就是十五万!李靖一脸吃惊地问,皇上,您是怎么变出这么多人马来的?李世民说,不是他变出来的,是民心可用,一说讨伐胡寇,举国同忾,仅关内各县征召的府兵就超过了预定人数的一倍以上。
李靖感慨道:一百年来,中原还没有一个君主拥有过这么庞大的一支骑兵呢!李世民也笑着说,一百年来,也还没有一个大将军能够指挥如此宏大的一场会战呀。一番慨叹之后,两人开始商量作战的具体方案,李靖认为不管正面投入多少兵力,这一仗的关键还是从敌人背后发起突袭的飞虎军。李世民同意他的看法,并告诉李靖,自己这次北巡归来走过的阴山小道,正好可以用来偷袭颉利。他在地图上详细标出了这条路线,李靖认真地看着,计算着行军所需的时间,要携带的粮草给养。两人商定,这两日就让飞虎军出发,先秘密进抵绥州待命,等东线打响即迅速出击。
李靖问李世民打算让谁领飞虎军出征?李世民说他也在为这事儿犯愁,本来,侯君集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他刚刚犯了这么大的一个错,马上起用他,定会招致物议。李靖说自己想给皇帝推荐一个人,李世民问是谁,李靖拿起笔,写下一个名字。李世民眼睛瞪得老大,问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个人?这是不是太过冒险?”
李靖回答说:“兵法有云,‘出奇制胜’,陛下的战略胜不就胜在冒险上吗?如果这人的大纛突然出现在敌人背后,那么可以想像将给敌人造成多么巨大的震撼!”——原来李靖推荐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李世民紧紧地握住李靖的手道:“可是,可是,靖兄你毕竟已经是年近六旬了,朕怎么忍心看着你身陷绝地呢?”李靖慷慨言道:“皇上,能马革裹尸,那是为将者最光荣的梦想呀!”面对这样一颗滚烫的心,李世民再也无法拒绝,他把李靖的手紧紧地抓住,用力摇动着说:“靖兄,那朕就把飞虎军交给你了,也把大唐的命运交给你了!”
几天后的一个拂晓,飞虎新军先行出发了,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是绥州,在那里隐蔽待命,等待东线打响后再寻机出击。李世民亲自到长安城外去为他们送行,将一面唐字大旗授给了队首的屠长贵,然后用洪亮的声音说道:“你们个个都是军中翘楚,经历了千锤百炼,为的就是执行这个无限光荣的使命。朕盼着你们将这面大旗插到阴山之巅,告诉那些长眠在山下的英雄们,我们一天也未曾忘记过他们!”听着爱戴的皇帝激情满怀的演说,望着这面特殊的旗帜,三千猛士热泪盈眶,高声呼喊:“大唐军威,天下无敌!”
随后,这支百炼成钢的精兵在晨雾中悄然出发踏上了征程,李世民身旁的长孙无忌叹口气,说道:“唉,其实这个时候,咱们真不该把一个人给忘记了。”
李世民看着那面渐行渐远的军旗说道:“朕知道你说的是谁,他给朕写了五道请战表,朕流了五次泪。”说完,李世民的目光朝侧后瞥了一眼。长孙无忌回首望去,不远处的一个山冈上,有一匹战马,马上是一个略显苍老的身影。长孙无忌一眼认出,那正是侯君集!
长孙无忌问:“是陛下让他来的?”李世民看了长孙无忌一眼:“朕能忍心不让一个父亲来送他的儿子出征吗?”
李靖没有跟着飞虎军出发,因为李世民打算在向颉利宣战前,正式拜将,诏告天下,以示师出有名。按照事先制订的战略计划,等拜完将,李靖还必须先去一趟马邑,把正面战场的事情布置停当,给对方造成自己在马邑一线的假象,之后才能赶去与飞虎军会合。
此后的一段时间,唐朝的精锐纷纷往马邑方向调集,各地征集的府兵也不断开往前线,而大批的粮草也运到了长安,太仓从来没有如此充实过。
承庆殿里,长孙无忌手里拿着一摞报告好消息的呈文,一脸兴奋地对李世民和李靖说:“有兵有粮,我看这一仗咱们是赢定了,该让礼部筹备献俘礼了。”李靖开玩笑说:“嗯,辅机,你虽然没带过兵,对这战场形势的判断可比从前敏锐多了。”长孙无忌顺着李靖的话说道:“整日跟着皇上这样的大兵家学,我就算再愚钝,也总能开上一两回窍啊。”
长孙无忌是在拐着弯地吹捧皇帝,要是在往常,李世民或许就会跟他打个哈哈,今天,他却似乎没有这份心情,而是皱着眉头对二人说道:“恐怕还不能高兴得这么早吧?现在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没有解决呀!”长孙无忌和李靖脸色都是一变,齐声道:“请皇上明示。”
李世民问:“三十万大军算不算多?”
李靖答道:“一场会战投入三十万人,这在我朝是第一次。”
李世民又问:“全国各地粮仓里的几百万石粮食算不算多?”
长孙无忌说:“库里有这么多存粮,这在我朝也是第一次。”
李世民看着二人道:“可是,我们却都忽略了一点,兵和粮只有放到一起才能发挥威力,不然再多的兵只能饿死,再多的粮食只能烂掉!”接着李世民指着地图向两人分析道,几十万唐军麇集前线,所需粮草全部要靠内地接济。粮道本就狭窄曲折,绵延千里,路上城池稀少,难以屯粮,颉利部下又长于机动作战,他只消派出若干支骑兵分头截击唐军运粮车队,前线的供给就难以为继了。这一来,前方的人马越多,每个兵能吃到的粮食就越少,饥兵羸卒,就是百万之众又有何用?反过来,若唐军想保住粮道,至少要抽出半数以上兵力,千里布防,左支右绌,正面敌我兵力之比就会逆转,倒是对方占优了。
长孙无忌和李靖面面相觑,听了李世民这番话,他们的心情一时都沉重下来。
李靖说道:“皇上的分析透彻呀,打了这么多年仗,臣悟出个道理来,越是人人都认为必胜之仗,就越容易出娄子,看来开战以前,必须设法运几十万石粮食到云中大营,才能让我军能够承受粮道断绝三个月的风险。”李世民摇摇头,满怀忧虑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