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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长歌-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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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文本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殿下自己还觉得这事办的很不错?”李恪反问道:“难道这法子有什么不对?那三十万石粮食后头要么牵着太子,要么牵着长孙无忌,只要查下去,不管扯出哪一个,对咱们都是大有其利。”岑文本道:“看来,这段时间你确实没有白白静养,招法是比以前高明多了,不过却用错了时候。你说得很对,两军对阵,关山万里,慕一宽当然没有这么大能耐把三十万石粮食运到胡营,后头必定有人。可殿下想过没有,安康是太子的妹妹,难道就不是你的妹妹了吗?以皇上的心智,还不早就该猜出是怎么回事了?要是他知道了上奏章这件事情背后的主使是殿下,他会怎么看?”

  岑文本的话如针针带血,说得李恪倒吸了一口凉气。岑文本又问李恪除了那十二个人,还联络了多少人?李恪回答说还有二十几个人,岑文本一脸着急地说:“快,让这些人把没有发出去的奏章留下来,算是亡羊补牢!”

  原本已经对自己前途再无期待的洛阳司录郑仁基,突然拣到了一块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兴高采烈地进京赴任来了。他是个清官,一向宦囊羞涩,到了长安,只租一个寒酸的小院,行李也不多,不过到底是搬家,不大的院落里也忙乱了好一气。

  眉清目秀、一脸清纯的女儿郑丽琬眼睛四处张望着,嘴里叽叽喳喳地说道:“这京城里的气派就是和洛阳不同,东都那么小,我都快闷死了。”郑仁基伸手刮了她鼻子一下:“你呀,过几天又该嫌这院子小了,宫里倒是大,能让你进去住吗?”

  这时管家匆匆走了进来:“老爷,老爷!”郑仁基回过头来问:“事情都打听清楚了?”管家喘着粗气道:“打听清楚了,这次举荐老爷的是中书侍郎岑文本岑大人,他把老爷在洛阳任上的政绩写了一道详细的奏章向皇上禀报了,皇上十分高兴,夸老爷是个只做事不要名不图利的官。大人也算是苦尽甘来呀,以前小的总是劝老爷到上面走动走动,老爷不听,小的心里还不服呢,总嘀咕不送不跑这官帽能从天上掉下来?现在看来,还是老爷说得对,踏踏实实办事,老天爷总会开眼的。”

  郑仁基这才明白自己何以突然被调到京里来,原来都是这位岑大人帮的忙,他笑眯眯地道:“那还真得谢谢这位岑大人,他三十几岁就做了中书侍郎,果然是有过人之处!”一家人正说说笑笑的,突然外头一声长音:“圣旨到,郑仁基接旨!”

  郑仁基一愣,忙不迭地跑过回廊,来到前院天井,只见一个宣旨官手捧圣旨站在庭中,郑仁基上前跪倒大声道:“臣郑仁基接旨。”宣旨官看了郑仁基一眼,展开圣旨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慕一宽运粮一案干系重大,特命仓部郎中郑仁基全权审理,望该员秉公执法,勿徇私情,妥善处置!”

  郑仁基老半天没接那道圣旨,慕一宽的事情他在进京的路上听人议论过,知道里头背景复杂,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到长安,这件棘手的案子居然就落在了自己的头上。宣旨官有些不耐烦地问:“郑大人,你为何不接旨呀?”郑仁基这才战战兢兢地伸手接过圣旨,那圣旨好似重过千钧,他捏拿不住似的,从他手上跌落下来,众人脸色均是大变。

  大家都在手足无措之际,丽琬伸出一只小手从地上捡起圣旨,用银铃般的声音道:“大人,家父进京途中从马上跌落,受了伤尚未复原,手拿不住东西,请您原谅。”宣旨官看了一眼这个头上扎着总角的小姑娘,拉长声音道:“是吗?我还道是郑大人看不起小人呢!”郑仁基这才醒过神来:“下官岂敢,下官这就接旨。”宣旨官一脸不悦地哼道:“这圣旨沉着呢,你可要拿稳了,别再掉到地上了!”

  颁完圣旨,宣旨官离去,郑仁基望着他的背影,口中说道:“这可是飞来横祸呀,这慕一宽是什么人,我有几个脑袋来审?”唉声叹气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办法来,最后,他决定去拜访一下那位举荐自己的岑大人,一来表达谢意,二来探探他的口风。

  郑仁基找到岑府,递上名刺,里头很快就传出话来,请他进去。到了

客厅门口,岑文本已经手摇一把折扇候在外头,郑仁基紧趋几步上前要行大礼,岑文本忙伸手拦住,一脸平易近人地说自己年龄比对方小,当不得这等大礼。郑仁基诚心诚意地说:“下官这次奉调进京,全靠大人抬举,不胜感激,行个礼应该的。”

  岑文本挥挥折扇道:“你要谢我就错了,该谢皇上,是皇上让我为朝廷举贤的,郑大人埋头苦干了八年,做了那么多好事,如果再不重用,岂不寒了天下那些尽心尽力为朝廷办事之人的心?”二人寒暄一番后,岑文本拉着郑仁基的手,二人一起走进客厅,岑文本问了些洛阳的事,郑仁基对答如流。岑文本暗想,虽然自己是为了拉拢李世才推荐的郑仁基,但凭着这个人的本事,倒也真没有向朝廷荐错人。

  说了些闲话之后,郑仁基转入正题:“下官刚到长安,朝廷交办了慕一宽资敌一案,下官对这个人的来历也有所耳闻,知道他和不少贵戚都有往来,这京城不同州县,办起事来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桩案子审将起来,就怕影响朝廷的安定,下官着实担待不起。思来想去,只好来向大人讨个主意了。”

  岑文本告诉郑仁基,这是他给皇上出的主意,连这圣旨也是他替皇上拟的,他看着郑仁基意味深长地说:“你是替皇上办差,不要管什么贵戚。回去把圣旨好好看一看,总之一切照皇上的旨意去办,为皇上着想就是了——这个差事办好了,对你郑大人来说可不是件坏事呀,从此就可以在朝廷里立住脚了。”

  岑文本的话模棱两可,让郑仁基一时品不出味来。回到府中,他在房中踱来踱去,反复琢磨着岑文本话中的含义,丽琬坐在一旁的一只高椅上,晃着两条小腿,好奇地抚摩着面前那卷金黄色的缎包文告说道:“爹爹,这就是圣旨呀!”郑仁基一惊,忙上去一掌拍在女儿的手上,斥道:“别动它,弄坏了那可是不敬之罪呀!”

  丽琬一吐舌头,扮了个鬼脸道:“爹爹,你这是怎么了,一整天了,脸总耷拉着那么长?”

  郑仁基叹道:“边界上的仗打完了,朝廷的仗又开始了!岑大人让我把圣旨好好看一看,一切照皇上的旨意去办,可这圣旨上写得明明白白,让我秉公执法,勿徇私情,要真这么着,慕一宽性命不保事小,还不知拔起这根萝卜得带出多少泥来呢,我有几个脑袋去扛?”

  丽琬看着父亲道:“您就记着前面这几句了,怎么没看最后一句呢?依女儿看,这才是最要紧的。”郑仁基说:“你是说妥善处置这一句?”丽琬指着圣旨道:“爹爹你看,这圣旨上写的可是‘拖’善处置。”郑仁基忙接过来一看,吃了一惊:“还真是的,怪了,圣旨上怎么会有错字呢?”

  丽琬摇头晃脑地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个字是岑大人故意写给您的吧!您不是说,他让您把圣旨好好看一看嘛!”郑仁基看着女儿,脸上露出喜色来,连声道:“妙呀!”他已经豁然领悟了岑文本那番话的含义——眼下是用兵之际,皇上不能不俯下身段听前方将士的话,等拖到打完这一仗,抓回颉利,前方的兵戈歇止,朝廷就可以大赦天下,那时慕一宽的罪过再大,也就抹过去了,这样皇上既不得罪诸将,又可以不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岂不两全?

  郑仁基心里不由暗自佩服岑文本的高明,于是,他不慌不忙地安顿完家,方才正式开始审案。审案的第一天,直到巳时他才出现在大堂上,差人们早已等得腰酸背痛。郑仁基踱着八字步走到书案后面坐下来,拿出一根牙签剔了剔牙,打了个饱嗝,又磨蹭了半个时辰才拉长声音道:“带人犯慕一宽。”

  差人随即押上慕一宽来,令他跪下,郑仁基一拍惊堂木,喝道:“下面人犯是谁?”慕一宽答道:“小人慕一宽。”郑仁基不紧不慢地问:“哪几个字呀?”慕一宽说:“倾慕的慕,一二三的一,宽窄的宽。”

  郑仁基在一张纸上写下了这三个字,交给一旁的差人递给慕一宽,然后一本正经地问:“是这三个字吗?”慕一宽点了点头。郑仁基脸上露出些奇怪的神色来,困惑地说道:“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叫慕一宽,你父亲怎么姓窦。”慕一宽解释说:“他是我的义父。”郑仁基点点头道:“原来这样!你姓慕,你义父姓窦。”

  就这样,一个名字问题,郑仁基翻来翻去地问了足足一个时辰。看看时候不早,他抬头瞧了瞧天色道:“咦,太阳都要落山了,明天再审吧。押人犯回大牢!退堂。”

  有人禀报了安康公主,她是个聪明人,看出了郑仁基的用意,亲自到郑府致谢,郑仁基却以避嫌为由躲着不见,只让女儿丽琬出来迎送公主。安康吃了个闭门羹,心里本有些不痛快,可丽琬一双伶牙俐齿,不几句话就把安康逗弄得心里畅快起来,两个女孩子东拉西扯地说了些闲话,不一会儿竟俨然成了相识已久的好友,牵着手一起上街玩去了。

  魏征听人说了郑仁基审案的情形,心里老大不痛快,第二天一大早便径直来找郑仁基,质问他这么个审法,打算把案子审到什么时候?郑仁基知道魏征不好惹,毕恭毕敬地答道:“三十万石粮食,数目巨大,牵扯到方方面面,自然要费些时日。”

  魏征讥讽他道:“昨天郑大人问完了姓名,今天是不是该问年庚了?”郑仁基一本正经地说:“不,今天下官要查窦府的粮仓账目,你们几个拿我的名刺去调窦家三年来的粮仓账簿来,我要亲自一一核对。”

  魏征问:“这三年的账,你得算多久?”郑仁基回答说:“按说得算上三个月,不过大人既然亲自过问了,本官一定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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