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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跟着去寻你们母亲吧。”
袁氏看着两个孙子孙女,硬着心肠说了一句,便扭过头去。
寒梅问道,“奶奶。这是要去左府么?哥儿姐儿太小,怕会路上害怕,不若奴陪着去。”
袁氏眉毛一挑。正要开骂,晋二一拉袁氏,冲着寒梅笑道,“你不放心便去吧。”
又对两个家仆道,“这个使女和两小的一道,都送去见他们娘亲吧。”
两家仆对看一眼,嘿。这买卖做的,买一送三啊。
瞧着寒梅带着两个孩子坐上轿子走了,袁氏有些心疼寒梅这个丫环,不然也能卖些银子呢。
晋二却道,“娘想得好。这丫环见了嫂嫂不回来,岂不生疑,万一吵闹起来,引得邻居发觉了可怎么好。不若一道坐船去江西,也省得麻烦。”
袁氏一想也是,便拿出银子来接着欣赏。
晋二却是到厨下去寻了些吃食,准备吃饱了就去寻中人卖房。
不料大门此时又响了。
还是那阴魂不散的两家仆!
袁氏目光不善地瞪着他们,这是想找骂是吧?一个早上闹得晋家不安生。
两家仆这回却是笑容满面。
“晋奶奶,晋二公子。这回却是喜事,新姨娘见了哥儿姐儿,心中欢喜,也想得明白了,跟了我家老爷,那是家资巨万。锦衣玉食享福的命,新姨娘想着左家已经不认她,不如把晋家当作娘家,日后也好有个依靠,这不,老爷派我们来请二位上船,请新姨娘见礼,日后常来常往,有个照应!”
晋二听得眼珠放亮,喜道,“娘亲,这倒是好事。”
宋员外是个人傻钱多的主儿,若成了他岳家,岂不是捞得油水更多?
袁氏的小算盘已经打得啪啪作响了,一张老脸登时笑开,“哎呀,这个小…媳妇,果然是个念旧情的,不枉我疼她一遭,还给她寻了这样好的处去,走,老二,扶我快去会亲。”
母子二人想得美,袁氏还特意在头上多插了支花,照了照镜子,这才扶着晋二出去。
这二人跟着两家仆走得飞快,不多时便来到了码头上。
只见岸边立着数十名精壮大汉,腰间带着刀剑,杀气腾腾,威风凛凛,几个年轻公子站在树荫之下,却是眼熟的,正是左家几位公子!
晋二和袁氏立住了脚步,再一瞥眼,那河面上停着只船,舱门大开,中间端坐着两位官服男子,面罩寒霜,眼含冷意,不是左维明和致德又是哪个?
坏了坏了!
袁氏母子心道不好,回身就跑,大汉们早就等待多时,呼喝一声,上来登时将二人扭住,送到船上,伸脚连踹,袁氏母子膝盖一软,战战兢兢地跪倒船板之上。
袁氏心中暗暗叫苦,这可是吊桶落在井里头,上不得下不去,可怎生是好。
又想,不知是哪个天杀的走露了风声,左家人这般快的就知道了?
袁氏到了这般田地,只得堆起笑容,想着求几句情
左致德指着袁氏大骂,“老东西,好大的狗胆,竟敢卖我侄女!”
袁氏陪笑道,“亲家”
维明哼了一声,“你已卖了媳妇,还敢称什么亲家?”
看了左右一眼,“与我掌嘴!”
家人们早就不忿这袁氏不过一个市井寡妇,居然敢虐待大小姐,下手自然不客气,一个个巴掌打得十足十,劈啪一阵过后,袁氏的老脸顿成猪头。
当然晋二也没逃过,一样的被打成猪头。
此时正是早饭过后,城中人出来活动的时间,见这边偌大动静,好些闲人都赶来围观。
袁氏被打得头晕眼花,心里却是精明得很,知道这番难得善了,忙忍着疼痛分辩。
“亲…相爷明鉴,不是我要卖媳妇,是,是孝贞她嫌家里太穷,守不得,才要改嫁的啊,呜…我也是舍不得这个媳妇的啊…”
袁氏见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心里如抓到了根救命草,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儿,看他左维明还敢打死人命不成?
“众位乡亲,不是我这当婆婆的狠心。实在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媳妇活不下去,才走了这一步,我怎么忍心拦着啊…哎呀呀。我苦命的媳妇啊,我苦命的儿啊,我那小孙孙。祖母对不起你们呀,祖母没本事养活你们…不如让我死了吧!…”
袁氏一声长一声短地哭嚎着,眼角余光瞧着四周围观人群里有那不明真相的婆婆媳妇们眼露同情之色,不由得自以为得计,心下一喜。
维明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纸文书,让立在一边的永正大声念出来。
“立婚书人晋门袁氏。同子晋德志,今愿将寡媳一名左氏,凭媒说合聘卖于宋员外府中为妾,当日得到聘金身价银七百两整。自卖之后,任从宋府择吉收纳。并无异言。即或夭伤疾病,亦由天数。两愿非逼,恐后无凭,立此卖媳文书为照。天启二年十月二十日,立文书晋袁氏,同子德志,媒马门边氏,牛门常氏,袁门方氏。”
维明喝问道。“这是你儿子亲手写的卖妾文书,上头可有写自愿改嫁四字?”
见围观众越来越多,维明又自袖中取了张单子出来,道,“八年前我侄女嫁入你晋家,带了厚厚嫁妆。这便是嫁妆单子。永正念给众位乡亲听听,小件就不须念了,只捡大的说便是。”
维明将嫁妆单子交给永正,永正接过来高声念。
“现银八千,水旱田各一百亩,四季衣料八箱,金银首饰三箱,珍珠六升…”
岸上群众听得惊叹不已:这左家小姐果然是好丰厚的嫁妆啊!这些年里头,能有这个数目出嫁的,绝对算是襄阳城里数一数二的。
这晋家就算是一贫如洗,得了这注嫁妆,也能安稳富足地过上三五十年,才不过八年,就闹到要卖儿媳妇,养活不起孙子孙女的境地,这说出去,是脑壳里进水了才相信的吧?
“哎呀,你们不知道,这老婆子是个烂赌鬼,那个儿子又是个酒鬼,漫天洒钱的”
“真是败家婆娘败家子啊,这么多银钱,几年就败光了,要是我家有这样的婆娘,老子一早就休了她!”
围观群众有略认得这晋家的,便对着这一对猪头母子指指点点,冷嘲热讽。
维明冲着岸上的观众们一拱手,道,“厚赠嫁妆就是知道这晋家家贫,想看在亲家的份上周济一二,哪知道这二人一赌一酒,把我侄女的嫁妆不上几年就败光,又把我家侄女当奴仆一般呼喝驱使,她和一双儿女三餐不齐,身无完衣,侄女婿过世之后,又起了歹意,想教她改嫁好再得些银钱,更是日日诟骂不休,娘家略有周济,便尽数拿去。”
晋二与袁氏到了这时,只觉得众目睽睽,千夫所指,哪里还说得出什么诡言巧语来?
维明指着晋家两人骂道,“我家只想着既然已经嫁到晋门,便是晋家之人,也不好插手多管,不料你们这两个居然黑了心肝,暗下计谋,七百两就卖了媳妇,只瞒住了我家,要把媳妇送到江西远地,只怕将来我家知道侄女不在,你们还要污蔑她情名,说她是自己私逃了!这般丧尽天良之举,难道就不怕现世报应么?”
袁氏吓得直哆嗦,眼泪鼻涕什么的糊了一脸,连连叩头,直撞得船板咚咚响。
“相爷饶命啊,都是老婆子一家猪油蒙了心,做差了事,幸而小姐还在,听凭相爷接回娘家,原银奉上,相爷饶命啊。”
维明想了想,举手向众位围观群众道,“今日之事,众位乡亲都在此亲眼见证,还请众位帮忙拿个主意,这袁氏母子二人,该当如何发落?”
众人都瞧这晋氏恶毒败家,纷纷振臂高呼,“这等恶婆娘还留着做甚,吊起来打死!”
“说得对,就该打死才解气!”
听得一片“打死”之声,吓得袁氏和晋二瘫软如泥,话也说不了。
维明道,“袁氏,你如今媳妇已卖了,文书现在我手,两个孙子孙女也做了搭头,因此他母子三人本相便领回左家,与你晋家再无干系,你和晋二两个掠卖妇女,本当送官治罪,念在你年纪不小,免你之罪,只送晋二见官罢了。”
说罢一挥手,左家下人便放开袁氏,却把晋二五花大绑起来。
袁氏连挣带爬地自船上起来,腿脚发软地上了岸,身后晋二一声声的呼唤着娘,袁氏也只当听不见,觑了个人少的空儿就想钻出去溜回家中。
左致德却是喝了一声,“老虔婆,我兄长心慈手软,我却饶你不得!来人啊,把她给我绑起来打上五十鞭!”
旁边家将得了令,果然三下五除二,便将袁氏捆了个四马攒蹄,才一鞭下去,袁氏便发出‘嗷’的一声惨叫,在地上乱滚,怀中那金锭银锭洒了一地。
旁边观众都哄然大笑。
“这老虔婆这回可是机关算尽太聪明,银子媳妇都落空了啊!”
维明见致德发威,不由得面色一整,“住手!快放了她去!”
当着这么多人打一个婆子,虽然这婆子是个做恶的,也对左家的名声有碍,这致德,行事总是毛毛糙糙的。
家将们见大老爷怒了,果然把袁氏身上的绳子解了,放袁氏如落水狗一般,低头飞奔回家去了。
余下晋二,家将把这人送到襄阳知府衙门处,知府不敢怠慢,忙到左府求见维明,维明把卖妾文书与知府看了,知府躬身道,“原来城中还有此不法奸民,实是下官失察之过,下官即回去依法处置。”
维明道,“明律里掠卖妇女者,杖一百,流放三年,这晋家婆子也一把年纪了,家里只有这一个儿子,便可减些罪,只责四十杖,拁号一月足矣。”
知府听了,只称丞相宽仁,告退回了衙门,将当事各人都拿到,三婆子和宋员外都被传到了堂上,一股脑儿都判了。
依律妇人犯罪,罪坐夫男,便将这三婆子及其老公儿子,都打了二十大板,宋员外知情故买,罚银一百修理文庙。
那晋二拁在府前示众一月,一月过后,再领杖四十放回家。
晋二,袁氏相见,都各自埋怨对方出的主意,弄得鸡飞蛋打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