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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那个装着小车钥匙、办公室钥匙、家门钥匙的钥匙包。我在你们楼下大厅里和他撞了一下,钥匙包落地,我捡起包,还给他的时候,取下了那小串家门钥匙。你放心,我会还给他,所以你们不需要换锁。”
“我为什么感觉你不像坏人,你是谁?”
“和你一样,一个伤心的人。”
大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姚素云背靠在浴室门上,泪水肆意地流。那可恶的人,不但拿走了地图册,还顺手取走了她的自尊,有意刺痛了她的心。
她走出浴室,走到窗边,从高高的十一层向下望去。大楼门口仍有人陆续进出,昏暗中,也不知道哪个是他。
终于,路灯下闪过一个身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那是一个穿着灰色雨衣的人,尖尖的帽子套在头上。没有雨,没有雪,这人为什么要穿雨衣?
她拿起电话:“瑶瑶,我……对不起……”
老公进门的时候,她已经半睡半醒了好几个钟头。
他身上,和平时一样,带着令人作呕的酒气、烟气、脂粉气。她转过身,背对着他。
“你还没睡着啊?”
“你怎么进来的?”
“用钥匙啊?说到钥匙,正要告诉你呢,今儿个真背,下楼时和一个老头撞了一下,钥匙包都被撞飞了;晚上回来的时候,车子又给撞了,钥匙包又被弹飞一次,我后来才发现,家门钥匙都被抖落下来了。”
“那你现在开始想办法吧,明天拿什么送我上班、接我下班?”
“你就不关心一下,我出事儿没?”
“你这不手脚俱全地回来了?想要我假惺惺地明知故问吗?真要问,也是那句‘你会开车不会呀’?”
“行了,算我找骂还不行吗?不能全怪我,又开始下雪了,路滑……”
“什么?下雪了?”姚素云想起那个穿雨衣的老头,他是否能未卜先知?
“是啊。我都快到家了,从黑暗里,冷不丁从我车前跑过一个人去。还是我反应快,猛闪,才没撞到那个人,但车子失控,蹭到路边一棵树上,气袋都跳出来了。还多亏我系了安全带,没有什么皮肉之伤。”
“没撞到人吧?”
“没有。我倒感觉那家伙成心捣乱,他连话都没说一声,扬长而去,我也懒得和他计较。”
“什么人哪?深更半夜还在雪地里走?”
“没看清,就记得他穿了件特老式的一种长雨衣,帽子支在头上。”
18.一箭双雕
“进来吧!”他听见踌躇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下。
这么多年来,杨信志还是第一次在他的办公室门前犹豫不决,进退两难。这已经说明了一切:事情做砸了。
“蔡元庆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并不完全是你的过错。先进来吧!”他又招呼了一声。
杨信志终于走进办公室,低着头,嗫嚅道:“是我准备不够充分,没有认准人,只知道他近年来没有失过手,怎么也没想到还有黄雀在后。下回看来要策划得更周密些,明暗里都安排上人手。”
“另外,你虽然还必须保持‘手不沾血’的原则,但一定要参与具体的策划,保证万无一失。知道那‘黄雀’是谁吗?”
“还没有任何消息。公安局也在寻找这个人,似乎也没什么线索。孟思瑶认定是那个穿雨衣的老头。”
“你怎么看?”
“有可能,但我不是特别明白,如果真是那老头设下‘伤心至死’的悬棺洞陷阱,应该是巴不得孟思瑶早死才是,怎么会干扰蔡元庆下手?”
“但也许他正是不想让孟思瑶早死,或者说,想让她‘晚死’,而蔡元庆破坏了他的计划,剥夺了他的乐趣。”
杨信志一凛:“如果真是这样,他……莫非他变态。”
“这年头,谁不变态?!”他猛然起身,觉得头隐隐作痛。老了,自己真的是老了,最近总莫名其妙地头痛,要去看看医生,是不是脑血管的问题。
谁不变态?以前,我是个几乎没有缺点的人。
一个有自尊的知识分子。
现在呢?我是个成功者,千万富翁,别人看我,或许能看到光环呢!却不知同时,我也是个罪人,与黑暗为伍的人。
是老了,总是动辄感怀不断,是不是该写回忆录了?上次那个记者的确提起过,我只要提供素材,他替我写。他大概不知道,我的文笔,强过他百倍?是不是把我和那些暴发户划了等号?
“叔,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杨信志看出他的不适。
“没什么,最近家里有些烦心的事,没什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杨信志大致知道他心烦是为哪桩,忙说:“叔,要不,一切暂缓……”
“千万不能,要速战速决。我看你对具体的做法有些想法了,和叔聊聊吧。”他又坐回书桌前。
“孟思瑶前一阵子去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一个让人根本想不到她会去的地方:江京城南的一个地下旅社,是原来的防空洞改装的。我后来查了一下,她是通过江京大学一个博士,找到了住在地下旅社的一个‘江漂’,那小子好像是个电脑方面的万事通,显然在帮她查什么东西。
“无论那小子在帮她查什么,对我们都不利。我甚至担心那两个小子,还有那个记者,都会知道得太多。我再观察、具体策划几天,如果她不再去那个防空洞旅社,我想将三个人分头处理。如果她再去一次地下旅社,我就可以实施一个一箭双雕、斩草除根的办法。”
19.民俗
圣诞节、元旦,热热闹闹的两个节日转眼过去。自从姚素云被穿雨衣的老头逼迫交出了那本地图册,孟思瑶和她的朋友们一时间都不知该怎样将调查进行下去。
孟思瑶坐在医院门诊走廊里的椅子上,呆呆地想:难道真的就这么束手无策了?
常婉就在门诊室里,她最近夜里常出虚汗,心悸、失眠,浑身都不舒服。她到门诊挂号,孟思瑶主动陪她来,也算还上回的情。
何况,这些天为了安全,两人形影不离。连隔壁楼里的老太太也忍不住好奇地问,以前的那位帅小伙儿是不是搬走了,换了个漂亮闺女住进来?孟思瑶只好解释,常婉只是暂时住在她这儿,而她暂时睡在帅小伙儿男友的房间里。
看着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医务人员,孟思瑶禁不住想:“如果那天,姚素云坚决不把那地图册给老头,不知会是什么样的恶果?”
她觉得灵感突至,其实,关于那穿雨衣老头的线索,已经颇有了几条,为什么早没有归纳起来,其中有条很明显:陈麒麟说过,他和那怪村有渊源;他强取地图册,更说明他和怪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怪村的怪处,一定有原因,一定和“伤心至死”有关。
孟思瑶忙拿出手机,找到姚素云。
姚素云被迫取消了和那两位专家的约会后,左思右想,怎么都不甘心,接到孟思瑶的电话,还在一个劲儿地陪不是。孟思瑶忙劝道:“你可别这样,这怎么能怪你呢?我还没有自责,连累了你呢!那天晚上在你家里发生的事儿,多吓人呀!我们还有掌握真相的机会……你认识不认识什么专家,对各地奇闻异事都很了解的那种人?我刚才想到,也许我们可以因此猜测那穿雨衣的家伙是什么来历,地图册上的怪村又是什么来历,还有我的一些非常离奇的见闻。这其中的古怪,一定有解释的。”
“你的意思是,找个民俗学家?”
“对,对,对,民俗学家,我刚才怎么也想不起这个词儿。”
“好,我帮你问问,这就去问。”姚素云心想,怎么我没想起来!
常婉检查完出来,告诉孟思瑶,一切正常,医生只是开了些营养剂,嘱咐她好好休息。就这当儿,孟思瑶的手机响起来,是姚素云。
“瑶瑶,我问了几个人,都推荐我去找福建省社会科学院的一位民俗学专家,他对闽地民俗文化特别有造诣。这人名叫顾真。”
顾真下了火车,直奔办公室。办公室就是他的家,火车和汽车则是他的办公室。他一年到头奔波于各地采风,为他那十年磨一剑的著作《福建民俗文化大观》收集资料。
这次闽北之行,他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不但采访了峡阳镇的“战胜鼓”的组织者,而且在邵武的某乡无意中发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经传的地方戏剧种,据说比四平戏还要早一百多年。看来自己这些年扎根基层的心血没有白费,他这样用两条腿“跑”出了名气,各地屡屡有人主动和他联系,向他提供有用和没用的民俗信息。
所里的办公室主任看见了他的身影,立刻追上去说:“江京市图书馆的一个地方志研究者打电话找你,说有很重要的问题和您商量,我们说你不在,什么时候回来也没准点。这么多天了,她不停地打电话来,你有个思想准备吧,今天也不会例外。”
顾真刚在办公桌前坐下,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顾老师,我是江京市图书馆的特殊研究员姚素云,前些天一直想联系您,向您请教一个问题,不知道您现在是否有空?”
“请说吧。”
“麻烦您稍等等,我先把我的一个朋友的电话接进来,我们开三方电话会议,行吗?”
顾真暗暗称奇,还是说:“行。”
孟思瑶的电话被姚素云接入,她向顾真问了好,简明扼要地讲了她在那怪村的经历,暴露的尸骨、无字的墓碑、村民的不友好、粥铺老板的古怪行为、以及那手绘的地图册、穿雨衣的老头等等,一一道来,最后,又将自己武夷山旅游后“伤心至死”的遭遇说了一遍。姚素云也讲了老头如何恐吓自己后抢走地图册的经历。
顾真面前的信纸上,已经写满了笔记,种种离奇至极的关键词。他在脑中竭力搜索着熟悉的故事,和哪怕只有一鳞半爪印象的信息,却怎么也难将所有这些线索串在一起。
他想了很久,久到两个女孩子都以为他在电话那头睡着了,终于说:“闽北闽西一带,因为地理环境因素,是有一些相对比较封闭的乡镇,但老百姓待人都非常和气热情,绝对可以称得上好客,你的遭遇实在很罕见。
“尸骨不埋,并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