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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亲手设计的游戏,以为自己始终只是个旁观者,一个操纵者,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成为了其中最可悲的角色。
我的结局会是什么?
会不会是一个伤心至死的轮回?
他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叫,像一头受了重伤的野兽。当年在新裳谷,每想到痛苦之处,他都会这样放声嘶吼。
他继续坐着。关上灯,在黑暗里坐着。和过去一样,他还是怕光明,因为心是黑暗的。
也许,我需要另一次涅磐。
世上之苦,莫过于此。
她已经奄奄一息。
“你答应我的,我要是先去了,你不许伤心。”孟思瑶觉得每说出一个字,都那么费力。
“我不伤心,因为我会和你同一天去的。”钟霖润坐在她的床边,两人都穿着素净的病号服。他怎么穿着病号服?他也住院了吗?他们所的劳保医院是江医一附院,他怎么到这儿来住院?
“别说傻话,要有希望,说不定,奇迹会发生。”但孟思瑶知道,奇迹已经不会在自己身上发生。
钟霖润的目光还是炯炯的,是爱情的火:“你也不要说傻话,谁都没有走,你只是累了。”
“我觉得我这么一闭眼,就很难再睁开。让我再好好看看你……”
钟霖润不由得哭了,泪水掉下来,打湿了她的手背。
孟思瑶也泪眼婆娑,望过去,钟霖润的身影是那么模糊。渐渐的,那身影竟然变了。天哪,是他!是穿雨衣的老头!
真的,真的是那穿雨衣的老头在落泪,只不过,他穿了一身护工的工作服。
孟思瑶从一个梦中惊醒,那老头见她醒来,快步向外跑。
“你回来!你告诉我,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和你到底有什么仇?”
但老头已跑得远了。
“请你不要报警,”窦焕之径直走进了章云昆的办公室,“我知道你是谁,你也知道我是谁,现在我们的目标一致,就是要救活瑶瑶。”
“你果然是窦焕之,你果然是那个穿雨衣的人!如果我们没猜错,是你设法害了孟思瑶和她的朋友,对不对?是什么让你改变了心肠?”章云昆忽然有了一种想羞辱窦焕之的冲动,好在理智一直是他的好朋友。
“他是我女儿。”
“不可能,孟思瑶是七月份出生……”
“我知道,她是她妈妈再婚一年后才出世的。她妈妈再婚后,我正式开始了我的报复活动,最初的行动是疯狂的,原始的,低级动物性的……你明白了。”
“你犯了罪,你侵犯了她妈妈。”
“别忘了,她曾是我的爱人。”
“我忘了,和你谈法律,是对牛弹琴。你已经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
是啊,我想我的确是疯了。但是,我真做错了吗?被染上“伤心至死”病毒的人中,有贪婪的,有滥情的,有歹毒的,甚至有变态的,就那么几个人,却反映了玲琅满目的人性之恶,他们在有意无意中伤害起别人来,似乎也毫无愧疚之心。
“没有人是无辜的,我们都有罪!……我们再这样无谓地争吵下去,白白耽误了对瑶瑶的抢救。”
“你要有什么特效药,就拿出来吧,为什么要找我。”
“因为我能确定你想帮她。你也应该明白,对病毒,尤其这种新型的病毒,是不可能有直接的特效药,根除病毒,立刻终止病变发展。这样的特效药,绝对不存在。”
“所以你想继续当年给你姐姐治疗的研究?”
“是的,用中药和西药的配用,当年我在调试一些方子,在中药里加西药的化学成分,可惜尚未成功,姐姐就去世了,我的家也毁了,功亏一篑。”
“你需要我怎么帮你……除了不去报警外。”
“主要是两方面。当年我寻找解救方法时,做了大量的笔记,都装在一个箱子里,留在了我以前在江医的实验室,可是我这次回国来,却没有找到。如果被扔了,就会很麻烦,但我听说很多旧的、不知道有没有用的资料都被堆放到旧行政楼地下室的老档案馆里。看档案馆的老太太格外严格,我倒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进入,但因为想专心研究,不想再生枝节,所以请你陪我去一下,找到那些旧笔记。
“另外,我需要你帮我在江医找七八个会做实验的学生,最好是会药物合成或动物实验,我高价出钱请他们在寒假里帮忙。仪器、设备、场地,我都有现成的。”
章云昆点头说:“这两个都不算太难,现在就出发吧,去档案馆。”
孟思瑶觉得自己绝对没有认错,那个老头就是雨衣人。他为什么来看我?为什么还掉下了泪。莫非,他根本就是个好人,一开始就劝说我们不要进洞,后来又一直在暗中保护我。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偷偷摸摸?
钟霖润走了进来。孟思瑶见他穿着便服,心里稍稍安心,想告诉他刚才做的梦,两个人都穿着病号服,但终究没说,觉得有些不吉利。
“你的医生认为你不需要住院吗?”
“不用,他说因为在病程早期,注意休息调理就可以了,所以我有这么多时间,每天都可以陪你。”钟霖润没有告诉他,他的病房离这里不过一百米。
“我倒是希望你能住一下院,有医生观察,总比自己独当一面要好。”
“但这样,我就不自由了,不能天天来看你。”
孟思瑶笑着握住他的手,暂时忘却了不久前雨衣人的出现。
深究又有什么用呢?他想杀自己,易如反掌,他想救自己,势比登天。
还是尽情享受和爱人在一起的这一刻。
自从来到江京,安顿好仪器设备,窦焕之从来没有让第二个人进入过实验室。所以当实验室里一下子多出十个研究生和大学生,他竟有些不适应,虽然在美国,他的实验室里也有二十几名研究生和技术员在为他工作。
他旋即将隐隐升起的那种不安全感抛之脑后,投入对过去那些资料的整理中。
二十五年前恶梦般的回忆却如洪水般汹涌而至。
微弱的希望,对失败的畏惧,害怕失去的恐慌,如万箭钻心。
这里没有失败,我从没有失败过。
给过我失败的人,比如杜若和那个男人,已经被我以另一种方式击败。
我厌恶失去,我不能失去,不能失去世上唯一的亲人。
那个时候,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但我辜负了她,没能将她从死神手中夺回,我却从此成了死神的使徒。
是命运的嘲笑,还是一个出轨的轮回?二十五年后,病床上的那个美丽的女孩,是我唯一的亲人,却是我一手导演了这场自演的悲剧,要再次和死神谈判。
已经死去的几名感染了“伤心至死”病毒的患者,从出现心律失常症状到最后猝死,最快的只有三天,最久的也不过三个星期。
时间成了死神的帮凶。
是我将自己放在了背水一战的位置,面对无比强大的敌人。
背水一战的结果,并非都是勇者胜,二十五年前,我就是个俘虏。
时近午夜,实验室里只剩下了他自己。他已经连续工作了二十四个小时,巨大的精神压力,全身心的投入,他灰白的头发在一根根凋落。
49.逝
雪白的床单,床边站着雪白制服的护士,人们都低着头。
可怕的预感。
“霖润?”
护士轻轻摇着头。一个美艳的妇人,是她,应芷蘅,钟霖润的母亲,脸上淌着泪。
不对,这一定是梦,这个病房,怎么像是七院的?
“霖润,你醒醒,你等等我,我们说好的……”
“傻丫头,又做梦了?”钟霖润的笑脸就在眼前。
孟思瑶猛然惊醒,果然是个梦,很不吉的梦,她打算不告诉钟霖润。
“没办法,整天无所事事地看小说,不做梦才怪呢。”孟思瑶打量着钟霖润,他气色还算好,西装笔挺,大概刚下班,面带着自信和朝气。她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咱们下去走走。”钟霖润拉起孟思瑶的手。
“霖润,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医生的话,”医生刚走,应芷蘅就心疼地埋怨,“你既然这么不舒服,就不该到处走动,用药到现在,心律不齐都没能控制住。”
“妈,你放心,我没事儿的。”钟霖润为了不挨医生的骂,刚才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下,就钻到了被子里。他强打精神陪孟思瑶了很久,此刻出了一片虚汗。
“我已经失去了你爸爸,不想再失去你。”应芷蘅看着日渐憔悴的儿子,泪眼婆娑。
“妈,您不要那么悲观嘛,我重视得早,预后应该不错的。”钟霖润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前胸疼得厉害。
“你为什么还整天打扮得齐齐整整,去看瑶瑶?她难道不知道你就在同一层楼上住院?”
“她还不知道。我需要给她鼓励,同时,不想让她为我伤感,所以瞒着她。她和我一样,需要有乐观的情绪支撑,如果她知道我也这么病歪歪的,一定会很沮丧,会影响她的康复。”
“你这孩子,看来,真是为她着了魔。你好好休息一下吧,你叔叔他们应该已经到江京了,不久就会来医院看你。”
“堂弟也一起来了吗?”
“当然。”
“太好了,我正有事情要麻烦他。”
“樊医生吗?我是小孟,钟霖润的女朋友。”
樊医生接电话时有些迟疑,大概还有些后悔上回告诉了她钟霖润的病情:“噢,霖润不在我这儿。”
“我知道,我想请你给霖润他们所写个证明什么的,不要让他在出差了……是这样的,他说他有个很重要的案子,随时可能会出差。”
“是这样……难道,他已经去了?”
“还没有,他只是和我打了招呼,说如果他哪天没来,就是出差去了。”
“他……他的病情还很轻,虽然有心律失常,但只要不过度劳累,轻度的工作还是可以的。”
“可是,我的医生就让我住院观察了……”
“我知道你的情况,你可是都昏迷过了。”
“难道要等他昏迷了再重视吗?不是有些太晚了?”孟思瑶暗骂着:麻木不仁!她知道说服不了这位名医,只好等钟霖润来,直接说服他。
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