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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马轻吁了两声,季凌云将车停在路边,退进车厢里拿出一条薄毯,轻披在常欢身上,随即坐在她身边,静静看着月亮不语,就那么陪她坐着。
几阵风吹过,常欢吸吸鼻子,哑着嗓子开口道:“到康州了么?”
季凌云愕然,倏尔扑哧一笑:“傻丫头,只行了十里,这是熙州城外啊。”
常欢看看他,又看看四周,垂下脑袋沮丧道:“你不说带我去康州的么?”
季凌云笑道:“如果我真把你带去了,你师傅会杀了我。”
常欢皱起眉毛:“我不怕他,我就要去康州!他赶我走,我就去找我爹!”
季凌云好奇:“你爹一个人住在康州?”
常欢沉默了一阵,低声哀道:“不在了。”
季凌云先一怔,立即反应过来,轻拍拍她的后背:“对不起,惹你伤心了。”
常欢摇摇头:“我未满十二岁他就走了,好多年了。”
季凌云点头:“之后你便一直跟着蓝公子?”
“嗯。”
季凌云叹道:“独自把你拉扯大,你师傅也不容易。”
常欢不吭声。季凌云又道:“为了何事与他生气?”
常欢嘟囔:“他……他让我滚。”
季凌云笑了:“为什么呢?”
常欢瞥他一眼,轻声道:“你与玄月姑娘是好朋友吧。”
“唔?”季凌云不解,“关系尚可,如何?”
“我师傅和她也是好朋友。”
“那又怎样?”
“我骂了她,当着很多人的面,然后师傅就骂我了。”
“呃……”季凌云呐然,“原来……原来如此。”转了头低笑了两声,叹道:“还是小孩子脾气,师傅骂几句又有何妨?不必负气啊。”
常欢嘟嘴:“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十七了!”
“嗯!对!”季凌云一副哄小孩的口吻,“你是大人了,更不应该因为这么点小事生气啊,大人有大量嘛。”
常欢皱皱鼻子:“我没大量,就听不得别人吼我!”
季凌云笑着又问:“那……你为何要骂玄月姑娘呢?”
常欢哼来哼去哼了一气,转头看向他,答非所问道:“他让我滚我便滚了好了,省得在那里碍他们的事。”
季凌云看着常欢,皎洁的月光下,她的瞳孔黑亮,话语虽带怨气,眼神却干净清澈,微翘的鼻尖可爱秀美,嘟起的嘴唇仿如樱桃一般诱人。他还能清楚的记得第一次捧起她的小手时,她那如受惊小鹿般的大眼睛。这张脸,他很熟悉,甚至好多次在梦中会与它莫名其妙的相遇,只是现在,比起五年前更美丽了许多,那种奇怪的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再一次缠绕上他的心头。
季凌云抿抿唇,移开了目光,回味着常欢的话,胸口不知怎么就升腾出一丝酸意,抑了半晌方道:“见你师傅追出来,便也知他对你多重视了,他一定也在后悔吼你,你若真跑了,他会很担心,很难过的,你又于心何忍呢?”
常欢抱起双膝,闷声道:“那……倒也是。”
季凌云将她身上的毯子又裹了裹,起身道:“假装逃跑让他着急一下就好了,回去定不会再怪你,你也不要再发脾气,好好和师傅谈一谈,嗯?”
常欢抬头看他:“季庄主,你人真好。”
娇俏脸庞就在手边,季凌云手指微抬,顿了又顿,终于还是没有伸出,苦笑道:“怎么季大哥又不喊了?这么见外?”
“季……季大哥!”
“嗯,那大哥现在就带你回去,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我尽量吧。”
“哈哈哈哈,傻丫头。”
一路策马又奔回了熙州城,街上行人寥寥,夜已深了。季凌云直接将常欢送到了客栈门前。常欢瞄瞄二层屋内有光,便露了笑脸,蹦下车架,与他挥手告别进了店内。
季凌云坐在车上看了许久,直到常欢的身影已消失不见,他才垂下眼帘无奈低笑,时运不济啊,师徒二人闹闹矛盾,自己被抓做了挡箭牌,拐带常欢出城,想必把蓝兮得罪的不轻。
举鞭欲挥马离去,忽见常欢慌慌张张从店内奔出,急叫:“季大哥,我师傅不在客栈啊!”
季凌云一惊,蓝兮不在?难道还在镶玉楼?忙对常欢道:“上来,我带你去寻!”
常欢急得直催他快些,从闹气到回城,也隔了一个多时辰了,师傅怎的还没回客栈呢?
驾车到了镶玉楼,只见那处大门开着,门口几个小二爬上爬下的撤红布,下灯笼,状似要打烊了。
常欢与季凌云跳下车,逮着一人问道:“今晚的唯尊宴是否已结束?”
“结束了,客人都走了。”
“可知千山画仙蓝公子?”
“呃……这个小的新来的,不知啊。”
“他走了。”厅内楼梯上晃下一黑影,“你要我在此等候,已足等了你两个时辰。”
“韩端?”季凌云抱歉一笑:“真是对不起了……”转头看看常欢,“常姑娘她……心情不好。”
常欢扑上去欲抓住韩端衣襟:“我师傅呢,我师傅去哪儿了?”
韩端一闪身,让她扑了个空,嫌恶道:“告诉你不要碰我。”
常欢皱起小脸:“好好,我不碰你,你快告诉我啊。”
“康州!”
“啊,你怎么知道?”
“自然有人相问,你师傅作答。”
三人一同回了车上,常欢抖做一团,不住道:“糟了,糟了,我害了我师傅,我得去找他。”
季凌云道:“现在天色已晚,既已知道蓝公子去向,不如明晨再走?”
“不行!”常欢大叫,“现在就走!我师傅也是顶着晚去寻我的,我不能再让他着急了!”
季凌云不语。常欢见他面露为难之色,腾地跳下了车。
季凌云一惊:“常姑娘!”
常欢对他施了一礼:“季大哥,今天真的谢谢你,我不能再麻烦你了,我雇辆车自己去就可以了。谢谢。”
季凌云锁起眉头:“不要说这样的话,我只是怕更深露重之时,仓促上路不便,你若不嫌辛苦……”他拍拍车架,“上来吧,我们现在就走!”
常欢感动:“季大哥……”
季凌云笑道:“还不快些!”又看看韩端,“一起?”
韩端不作声,进车厢寻了个拐角坐下了。
车子再次颠簸起来,速度犹胜之前出城,皆因常欢心急如焚,隔一阵就要出厢“有礼貌”的催促一番。顶着夜色,季凌云和韩端轮流驾车,一夜便驶距康州不足百里了。
韩端靠在车壁上闭目,常欢一夜没睡,眼底现了红丝,小脸儿有些黄巴巴的。她撩开车帘看旭日东升,清晨寒风中,茫茫山野路似无尽头。放下帘子,她轻叹一声:“五年前,师傅也是从这条路把我带走的。”
韩端眼也没睁,将头转到一边,装没听见。
常欢继续自言自语:“那天下了雪,很大的雪,什么也看不见,都是白色的,山也白了,树也白了……”她声音低下来,“我爹的坟头也白了吧。”
韩端面无表情,纹丝不动。
“这世上只有两个人对我好,我爹,我师傅。爹已经不在了,现在我只有师傅一人,如果他生我的气,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呢?”
韩端仍没有睁眼,不过眉头却略皱了皱,低声道:“为什么要依靠别人?”
“嗯?”他乍一接话,把常欢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韩端转过头,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冷道:“为什么要依靠别人?难道一个人就活不下去了?”
常欢愣愣想了半晌,道:“活,是能活下去的,不过你不觉得一个人太孤单了么?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作诗,一个人画画,一个人发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连个欣赏的人都没有……”她骇怕的摇摇头,“绝对不行,那我会疯的。”
“哼,”韩端嗤鼻,“只有聒噪才会让人发疯!”
常欢听出了他话里讽刺的意味,撇嘴道:“那你为什么不一个人生活,为什么还老和季大哥在一块儿?”
韩端脸色一沉,狠瞪了她一眼,转头继续闭目假寐,任常欢说什么,也不再接半句话了。
马不停蹄又赶了近四个时辰,时至黄昏,马车终于进了康州城。常欢窝在车中原本快要睡着,忽然听见人声吵嚷,精神顿时振奋起来,掀了帘子出车,康州熟悉的大街就在眼前。
常欢指挥着马车左转右转,过了两个街口到了原先住过的破落小宅。这处院子被师傅买了下来,年年忌父都落脚在此处。
常欢一跳下车,心先凉了半截,门上铁将军把门,明显没人来过。趴在门缝向里张望,院子早被收拾的一干二净,旧物全没有了,更看不见师傅的身影。
常欢愣在门口想了一气,又跳上车,问韩端道:“你可确定我师傅来了康州?”
韩端淡道:“不确定。”
“啊?”常欢怒了,“不确定你为何要说?”
“是你师傅说的,不是我说的,我既没有跟着他,又怎能确定?”
看他那无所谓又不负责任的态度,常欢气愤欲叫,季凌云忙打圆场:“好了,常姑娘再想想,令师若来了康州,还会去哪儿?”
常欢坐在车架上,看着天色又暗,心里着急,想来想去脑中一闪,自己说过要去忌拜爹爹,师傅莫不是……
双腿一缩,手一挥:“去郊外麓山!”
三人又杀往麓山,两匹马停在麓山脚下时已开始口吐白沫,有气无力了。
常欢下车后跑得飞快,穿过一片林子,远远看见一辆马车停在山脚下,心中猛地一喜,口中高呼:“师傅!师傅!”不再管季凌云和韩端,放开脚步直往山上奔去。
半山腰,那片熟悉的开阔地,那蓬熟悉的孤坟前,立着那个熟悉的蓝衣男子。
坟前燃了香烛,忌石内余烬未熄,坟头上片片白灰飞舞。常欢看着这一切,心上一悲,喉咙哽出哀声:“爹……师傅……欢儿来了。”
蓝兮听声猛然回头,见常欢跑来,眼内刹时迸出欣喜,回身迎上,口中急道:“欢儿,你……你到哪儿去了!”
常欢几步冲到坟前,扑进蓝兮怀中,双手紧紧扣住蓝兮腰际,呵呵笑道:“师傅,师傅啊……你吓死我了!”
蓝兮拥住常欢,长长舒了一口气道:“好欢儿,对不起,师傅不该吼你,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