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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盾文学奖]第4届-王火:战争和人-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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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心头翻腾得更多的是一种矛盾、复杂、愤慨与不平交汇的情绪。两鬓已皤,一年老一年,世态人情经历得太多,人问宠辱都已参破,迄今仍在为缥缈的事业和前程苦苦张罗。刚才对卢婉秋说了那么多,其实自己心里有的旧愁新怨,也是意兴阑珊,也是意马心猿,也是伤怀消极,何尝没有出世之想?只不过是强打精神,在宦海中沉浮,在人海中挣扎!想到这里,心里难过,游山观景的兴致一点也没有了,倒想起了一首元人小令,无聊地吟诵起来:“不识字有权,不识字有钱,不晓事倒有大夸荐。老天只恁忒心偏,贤和愚无分辨,折挫英雄,消磨良善。越聪明越运蹇,志高如鲁连,德过如闵骞,依本分只落的人轻贱……”吟着吟着,独自摇头苦笑起来。

  缙云寺庙宇很大,太虚办的佛学院,学生都是些小和尚和年轻的僧人。除讲授佛经外,也教些一般课读,提高和尚的文化。教师都是那些有文化的老和尚。童霜威回寺以后,时候还早,不过四点钟光景。一个执事僧来访,看样子是统领全寺僧众的后堂首座僧。是位年岁较大气质极好的老和尚,双手合十,自报了法名,童霜威未能记住。他极为虔诚地道歉,说太虚法师与住持法舫外出未归,招待不周,又出乎意外地说要向童霜威“化缘”。童霜威正想要拿钱布施,老和尚却连连摆手,笑说:“不是不是!”听他说了原委,才知“化缘”是风趣的说法,缙云寺内常请游客中的名流给佛学院的僧众讲演,把这说成是“化缘”。

  老和尚笑道:“我们不要求布施金银钱财,只要求施主布施些文化知识。” 
 
 


 《战争和人》

 
 
二(7)
 
  童霜威听了,赞许地点头:“真是名山大寺的风范,应当效劳!应当效劳!”

  傍晚,他在佛学院向僧众演讲,讲的就是白天在卢婉秋处叙述的那段自己在寒山寺囚居学经的经历与体会,结合佛学,宣传了抗战救国的道理。听讲的僧众,个个都为之动容。这天晚饭,送来的是讲究的素斋。童霜威吃了素斋,天已见黑,一天疲乏,无心再出去游逛,只想静静休息一下,就在住的禅房里躺下睡了。

  夜晚有月亮。月亮像天上一盏孤独的路灯。可以想见,清爽的月色洒进了树丛、飘洒在苍郁的山峦问有多么美丽。寺院里的树影又映在纸窗上了,同在寒山寺的情况相仿,月色无声地溶解着人生的苦乐。猛地想起那年农历年前,方丽清由江怀南陪同来看望的事了,往事真如烟云!又想起了白天同卢婉秋的会见与谈话。依然是卢婉秋苗条匀称穿黑色旗袍梳发髻的身影,依然是她悲戚、傲气的黑眼睛……他觉得此刻自己的心情恰有一首怀古的元人小令可以表达:“美人自刎乌江岸,战火曾烧赤壁山,将军空老玉门关。伤心秦汉,生民涂炭,读书人一声长叹。”

  在叹息声中,他因疲乏而睡熟。

  半夜,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声敲打树叶,秋声搅心,就再也睡不着了。第二天,童霜威早早起来,心里记挂着卢婉秋。一看外边天色阴霾,牛毛雨仍在纷纷扬扬飘洒,觉得这雨淋不透衣,沿途又有大树蔽雨,也不向和尚去借伞了,吃了碗素面,匆匆信步走出山门,沿着小径,向卢婉秋住处走去。  

  外边,白雾迷漫,雾气在树丛、山峦间升腾潜漫,流光滴翠,雨丝拂面,雨露浸袜,郁蓝灰蒙的晨光在远处依着晨岚雾气而飘动。红豆杉、香果树、飞蛾树,加上奇花异草,层层叠叠的浓绿、浅绿、淡绿、深绿,在白色的雾气中变得更加滋润,更加新鲜。眼睛舒适,心胸开放,浑身凉爽得既有快意,也有些刺激。但这种凉爽也颇像卢婉秋美丽的脸上的那股冷气,使人感到既可近又不可亲。

  童霜威在如梦的雾里,心里得到极大的自由和舒张。终于又走到昨天来过的卢婉秋的住处来了。脚下踩着青青苔衣,仍然是昨天的情景,只是没有琴声,没有歌声。他快步走过石块砌的桥路,踏上卵石曲径,来到卢婉秋屋前,出乎意外地看到:绿纱窗外的玻璃窗紧闭着,房门上挂着一把沉重的黑铁锁。

  主人不在,她到哪里去了?一股怅惘泛起在他心头。世界的万事万物,是既可求又不可求、既可以理解又不可以理解的吗?正在徘徊,决定归去,忽见邻舍里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农家姑娘,补丁的花短衫、黑色的旧长裤都还洁净,见有客人找卢婉秋,跑了上来,问:“找谁?”

  童霜威说了是找卢婉秋的。

  姑娘说:“卢娘娘一早就走了,上狮子峰看雾海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童霜威明白:卢婉秋未必真是去看雾海,是避不见面,免动凡心哪!他只好怅然而返。

  山,巍巍从远方来,又巍巍然向远方去。沐着牛毛雨,在大雾中,脚踏雾絮,有时身在雾外,有时身在雾中,远望在雾气中被吞没了时隐时现的苍翠的狮子峰,如大海中的岛屿。一道蜿蜒曲折的小径,像是天梯,是要把人引领进天外的世界里去么?童霜威忽然有置身仙境的感觉。其实,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能得到的东西未必太希罕,得不到或得到而又失去了的东西常会遗憾。卢婉秋,在他心上留下了一块空白,使他在回到缙云寺后,心里一直感到失去了什么似的空虚。

  童霜威决定再住一天,明晨再造访卢婉秋,如果仍不见面,就算人事已尽只好回去。那么,这一天怎么度过呢?他决定看看宋代状元冯时行的遗迹。冯时行宋宣和初年在缙云山读书,自号“缙云先生”,宣和六年考中状元后,历任奉节尉、江原县丞、左奉议郎、石州知州等官职,绍兴八年奉诏入朝,觐见天子。他主张抗金、反对议和。由于坚持抗战,不附和议,不合宋高宗偏安之意,也为奸臣秦桧所恶,绍兴十一年,岳飞风波亭被害,冯时行也被罢官回乡,后来在缙云山侧办学。

  童霜威带着凭吊冯时行的同情心游览遗迹。冯时行有一首题缙云山的七律:“借问禅林景若何?半天楼殿冠嵯峨。莫言暑气此中少,自是清风高处多。岌岌九峰晴有雾,弥弥一水远无波。我来游览便归去,不必吟成证道歌。”诗写得平平,但想到他的为人,童霜威觉得诗昧也就增加了一些。童霜威漫步游览了缙云寺右冯时行的洗砚池,逛了冯时行清晨迎着朝阳朗诵诗文而命名的洛阳桥。中午回寺,忽然收到家霆从重庆发来的一份加急电报,电文是“有要事盼速归”。有什么事呢?童霜威想来想去得不到答案,觉得纳闷,决定仍按原计划进行。午后,休息了一下,就又去寺左冯时行课余散步的相思岩游览。游览中,他忽然想:明天一早如果能见到卢婉秋,一定要同她谈谈冯时行。冯时行不信佛教,他诗中说的“我来游览便归去,不必吟成证道歌。”“证道”就是“悟道”,冯时行是不在缙云山出家的,他的坚持抗战不附和议,被黜后悲愤办学,不消极而仍积极,难道不值得钦佩赞扬而对人有所启迪吗? 
 
 


 《战争和人》

 
 
二(8)
 
  但,第二天清晨,童霜威去卢婉秋处,又扑了个空。依然是那个农家小姑娘,也依然是同样简单无情的回答:“卢娘娘一早就走了,上狮子峰看雾海去了!”

  “她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

  意思是很明白了。童霜威觉得无可强求,取出身边自来水笔,将小本子的纸撕下一张,想留个条给卢婉秋礼貌地告别,又觉得难以写什么。终于突然想到,何不把冯时行的诗写了留给她呢?也许对她有些启示,也等于我当面又劝了她一次。就在小纸上将诗写了一遍,最后写上:“抄录冯时行七律一首请婉秋女史一阅藉作告别”,下边署上了“童霜威”的名字,交给了那个小姑娘。

  离开缙云山时,心里惆怅,同来时心境迥异。他感到心里疲乏,不想步行了,雇了乘滑竿直到北碚。一路上似乎总看到卢婉秋那双傲气又悲戚的黑眼睛。

  抵达北碚,才十点钟,童霜威到兼善公寓,找了个二楼上的房间休息。他未来北碚之前,早听说冯玉祥来北碚就常住兼善公寓。这里清洁幽静,他打算在这里休息一下,吃了中饭,然后就搭车赶回重庆。他实在想不出家霆会有什么重要事打急电来催他回去,很怕是家霆得了急病,所以虽留在北碚休息,心里也很不定。

  洗了脸,喝了茶,轻快地走出房间到楼下,打算上街去逛逛,看看这北碚实验区的面貌,无意中却在兼善公寓门口,碰见了方脸盘高颧骨戴着近视眼镜的程涛声。程涛声穿件夹克衫,手执一卷报纸,走路有点八字步,微笑着点头上来说:“啊呀,啸天兄,你怎么到北碚来啦?”

  童霜威避而未答,碰见程涛声出乎意外,高兴地说:“振亚先生,上月就听说你去广西了嘛,怎么是在这里呢?”

  程涛声哈哈笑了,说:“是我开了一个声东击西的玩笑,放的空气!我说我要去广西,军统就要忙乱一阵。我没去,他们却先派了人去了。其实,我是到这里来读佛学书的。北碚水色山光好。我是远离尘嚣来追求清静的。”

  原来程涛声也住兼善公寓二院二楼,两人就一同去到程涛声房里谈心。  …

  坐定以后,泡了一壶茶。程涛声说:“大作《历代刑法论》我已经拜读,写得很好呀!现在,国民党法无定规,有的人可以随心所欲。特务横行,又根本不要什么法律依据,更加上刑不上裙带至亲,怎么能振奋人心争取抗战早日胜利?大作看来是在论史,是专门性学术著作,其实用心良苦,颇多对当今权贵逆耳之言。你这书是有爱国民主思想的,我读后颇受教益,应当祝贺。”

  听程涛声这样说,童霜威意识到他确实是读过《历代刑法论》了,就将自己本来打算写一本《三朝三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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