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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当女方换成了婧娘,这悄没声拐走自家姐妹的张士诚,就一下子变得哪哪都不顺眼了。
王臻华再次长长地叹口气,回身准备赴婧娘的约。
恰在此时,有个小厮上来回报,“大人,外面有人拿了个信物,说是有故人来访。”说着,小厮双手捧上来一个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木制令牌。
王臻华接过令牌,正面是古朴花纹,背面是一个篆字——程。
夏棠看到王臻华脸色微变,顿时知道自家娘子只能再等些时候了。夏棠乖巧地福了一福,“大人既然有事忙,那奴婢回去禀报娘子。”
王臻华点头,握紧令牌,跟着小厮出了门。
来人在后门等着,是个样貌普通的青年,看到王臻华后抱拳一礼,王臻华抬了抬手,上了马车。
没过多久,马车在福来客栈前停下,那青年引着王臻华上了二楼包间,临窗而坐了一个人。那人拿着茶杯朝王臻华遥遥一敬,含笑道:“多日未见,大人一向可还安好?”
原先王臻华还希冀是程御派了下属前来,没想到程御本人驾到。
皇城司没有皇命不得离京,尤其这位程指挥使深得帝心,能劳动程御亲自离京办事,所涉之事一定不小……现在王臻华唯一能祈祷的是,程御只是办完了差事,顺便路过山阴县来看一看故人。
王臻华打点起百般精神,跟程御寒暄起来。
尽管两年未见,程御雷厉风行的作风还是一如往日,王臻华入座之后,程御就进入正题,“我此行奉皇命到江南清查盐政,每每查到线索,证据屡屡被毁,证人不是失踪就是身死……”
程御的口吻平平淡淡,但王臻华听着却毛骨悚然。
江南盐政一案,王臻华从邸报上也看到过。
据说是有一盐商,被盘剥陷害家破人亡,躲过了一路追杀,终于到了汴梁,敲响登闻鼓,告了御状。皇上震怒,下令彻查,但派了数次钦差都无功而返,没想到皇上这次是铁了心要查出真相,甚至不惜动用皇城司……
王臻华回过神,漠然想:山高水远,这江南的案子与她有何相关?
程御仿佛看透了她心中所想,直接问道:“若我没有记错,令尊大人过世前曾任江南知府?”
王臻华心里猛地一咯噔,强作镇定道:“确实如此,当年家父染恙……”
“染恙?”程御放下茶杯,深不可测的眼眸定定看向王臻华,“可是据我此行查来,令尊的死因是中毒,原因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更准确的说,是不肯在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装瞎。”
“怎么可能?”王臻华不由大惊。
“当年令尊被灭了口,幕后主使就收了手,自然是以为再无人会泄露消息。但我此行却查出来,令尊在临终前留有后手。”程御慢条斯理地给王臻华斟了一杯茶,“而我今日,就是为此而来。”
第六十五章
“家父不曾提过有关江南官场上的事情,也并未特地让我保管什么性命攸关的重要东西。”王臻华沉默片刻,试探问道,“在江南查了这么久,这幕后指使是谁,大人心中想必已经有人选了?”
程御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四”字,又朝上指了指天。
王臻华心中一沉,是四皇子。
如果程御所言属实,那么四皇子从王昱过世前,就开始秘密从江南截取盐税。他一个受宠皇子平日里皇上赏赐数不胜数,何曾缺过钱?这般瞒着皇上私下截取赋税,所图为何?
广纳门客、擅养私兵,甚或是一朝谋反?
两年前离开汴梁的时候,她已经跟四皇子一派撕破脸,若事实真如程御所言,那四皇子还跟她有杀父之仇。虽然自她一穿越过来,王昱就已经去世了,但她用着人家女儿的身体,总不好认贼作父。
王臻华未及细想一下当年王昱临终前,是否有过什么另含深意的交代,忽然耳边一阵劲风擦过,一支木箭擦着她的耳朵,“咄”的一声射入木桌,王臻华回过神时,箭尾上的箭羽尚在轻轻晃动。
程御拔出箭,手指轻轻划过箭身,“我还道这一路怎么安生了这么久,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王臻华倏然一惊,“刺客是冲着你来的?”
程御将箭矢随手扔在一边,起身拔剑,将王臻华护在身后,“原先几路人马是冲着我没错,但这次对方在你山阴县设下陷阱,想来已经猜到我此行目的,说不得是冲着你,还是我了。”
话音刚落,门窗瞬间破开,数个黑衣人跃进门来,将程御和王臻华团团围住,也不问话,直接欺身上来,刀剑霍霍,砍杀过来!
王臻华头一次直面这种打杀场景,顿时心跳如鼓。
不过程御武艺高强,虽然身边有了个累赘束手束脚,但在以一敌五的情况下,竟然半点不落下风,甚至反客为主,一剑刺死一个蒙面刺客,破开重围,一把将王臻华推将出去,并吩咐她自己躲好。有一个刺客想要从包围中撤出,拿住王臻华作要挟,但程御剑势逼人,那刺客非但抽身不得,反因一心二用顾着王臻华往哪躲,而成为程御剑下第二个亡魂。
这些刺客以五围一,尚且不敌,只剩下三人,更加不是对手。
为首的刺客做了个手势,想要撤走,程御哪容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剑势更甚,杀气凌然,三个刺客根本无暇撤退,不过几息就被全数留了下来。
王臻华扶着墙缓了一会儿,才觉得腿没那么软了,“怎么一个活口都不留下,不用审问吗?”
程御取出块帕子,擦掉剑上的血迹,回剑入鞘,不在意道:“都是死士,留着也问不出什么。”
直到这时,程御的属下才从门外进来,肩膀受了伤,一身血气,进得门来就半跪下来请罪,“禀告大人,一共来了二十三个刺客,悉数歼灭。属下来迟,致使大人身陷险地,请大人降罪。”
程御不欲在外人面前处置手下,挥了挥手,示意容后再说。
王臻华一一揭开刺客的面具,面具下的脸都很陌生,她回忆刚才程御与刺客对战时的场景,“适才你将我推出包围,他们只分出一个刺客来拿我……如果真是冲着我来,分流的人应更多才对。”
程御点了点头,沉吟道:“幕后之人不可能不知道你的关键性,但这次围杀显然没有针对你布置什么,你的出现对于他们来说是个意外,而且很有可能,对方没有认出你来。”
王臻华离开汴梁多年,再加上现在的画像水平实在抽象,对方认不出她来也情有可原。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对方想要除掉王臻华,那能凭借什么来确认下手对象是她呢?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到县衙守株待兔,毕竟她除了下乡考察,其他时间不管是上班还是休息,大都会在县衙中。
王臻华心里一咯噔,如果她是幕后主使的话,在刺杀程御之后,才冲王臻华下手,那不管成败与否都会打草惊蛇。虽然一个小县衙的武备能力有限,但打草惊蛇毕竟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最有可能的是,兵分两路,同时动手。
“借用一下你的马车。”王臻华匆匆丢下一句,三步并作两步冲出门。
“你是说……”程御话说了半截,也转圜过来,眉心一紧,也跟着下了楼,点了几个下属跟上,在王臻华驾车之前上了马车,不容置疑道,“若那些刺客还没离开,你独身一人不是对手。”
“多谢。”王臻华点头致意,挥动鞭子,马车飞快向前驶去。
幸好已经临近晚上,街道上行人不多,王臻华一路风驰电掣,然而还没等到回到县衙,就看到那县衙方向火光冲天,黑烟滚滚。王臻华霎时间心中一紧,强自镇定心神,狠狠抽了一下马背,马嘶鸣一声,再次提高了速度,朝着县衙疾驰而去。
在王臻华不要命的驾车方式下,马车很快到了县衙门口。
马车尚未挺稳,王臻华跳下马车,惯性让她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稳稳扶住她的手臂。王臻华回头朝程御道了一声谢,抽出胳膊,朝着县衙冲了进去。
一进县衙大门,就见里面简直兵荒马乱,有提着水桶的、有端着盆的,有招呼往这边救火的,有喊朝那边救人的……王臻华抓了个人,急声问道:“里头什么情况,有谁困在里面?”
那差役一回头,看到是自家县令,几乎喜极而泣,“大人您可算回来了!”
王臻华心知这时候自己不能垮,微笑安慰道:“别急,会没事的,跟我说说里面出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突然之间,前衙和后院一齐着了火。因为快下衙了,衙门里没几个人,倒是无人伤亡,不过后院……”差役小心看了一眼王臻华的脸色,“情况好像不太好……”
“去救火吧。”王臻华拍拍那差役的肩膀,就忙朝着后衙去了。
后衙更是兵荒马乱,王臻华眼尖,一眼看到婧娘身边的夏棠站在书房前,朝着里面喊着什么。这一路看来,书房算是火势最大的一处,人站着有两丈远,皮肤就被炙烤得发烫,头发衣服都隐隐有发焦的味道……王臻华忙上前问道,“夏棠,谁在里面?”
“大娘子在里面,都这么长时间了,这火怎么一点都没小的迹象!”夏棠哭得脸上妆都花了,泪眼模糊道,“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多嘴提了一句,娘子早就回屋了,又怎么会被困在书房里。”
“不关你的事。”王臻华嗓子有些艰涩。
这事往远了说,是王昱留下来的祸根,往近了说,是替王臻华受的罪……书房火焰熊熊,木檐窗棂烧得哔啵作响,就听旁边哗啦一阵水声,王臻华回头看去,只见张士诚浑身淋湿,把一个空桶扔在一边,身上裹着一条尚在滴水的毯子,蒙头就冲进着火的书房。
“张师爷……”
“这里头快烧塌了,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