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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立正-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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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这种时候,陈道生就会仔细聆听风声并想象着风在空中运动的轨迹,后半夜的时候,守候在病榻前的陈道生想象着西北风是从女儿小莉那里刮来的,于是就发现有一缕风在病房外的窗玻璃上停住不动了,他跑过去看了看,什么也没有,摸了摸玻璃,冰凉的。这时床上的病人哼了起来,他跑过去拿尿盆,每当这个时候,不是撒尿就是拉屎,陈道生小心地将尿盆伸进被窝里,轻轻地扶起病人,然后轻轻地说,“慢慢地解,吸气,用力,好,很好。”他说很好的时候,屎尿就比较流畅地排到了尿盆里。这是一个高血压引起的脑血栓病人,他的头发全白了,不多的头发坚决地往后铺过去,保留着没发病前的基本方向,潮红的脸上肌肉细腻而松弛,很显然是一个长期过着养尊处优生活的人。陈道生在伺候这个病人之前被叫到了院长办公室,办公室里许多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人,大多数人手里都拎着皮质很好的公文包,他们表情肃穆,过度的庄严和焦虑使他们的皮鞋呆板而又烦躁,他们嘴里反复地说着首长的病情是不能出一点差错的,院长对陈道生说你一分钟都不能大意尤其是夜里,不能打瞌睡,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医院还成立了一个医疗小组,夜里配备了医生轮流观察病情,陈道生的任务是随时将大小便失禁的屎尿在第一时间迅速处理干净,医生负责看心电图仪器,陈道生负责看氧气罩是否还在动,一实一虚,虚实相间,看护重症患者就像看守杀人越货的重刑犯人一样,必须时刻提高警惕,这样的类比有点损人,但性质实际上是一样的,陈道生这样想着。 
  凌晨四点半钟,值班医生头天晚上在饭店吃了些变质的烤鸭,熬到凌晨时,肠胃顶不住了,他想去拉肚然后再去病房拿两粒“诺氟沙星胶囊”吃下去,这会使他看心电图的注意力更加集中,他问眼睛睁得呆若木鸡的陈道生,“你会看心电图吗?只要上下跳动,就没事,要是突然不跳了,成一条细波浪就危险了,成一条直线心脏就停止了。”陈道生点点头说,“我会看。”医生说他要到二楼去一下,顶多十分钟就回来,要是有细波浪了,就赶紧叫他,陈道生也没问什么原因,他就答应了,他觉得这是医生对他的信任,这种信任让他很感动。 
  问题就出在信任和对信任的感动上,医生刚出病房门时,陈道生看心电图像跳舞一样,绿色的曲线一上一下地,发出幽幽的光,看了一会就累了,他就看氧气罩和病人胸脯的起伏。一切正常。陈道生紧张的心就踏实了,突然,病人氧气罩里发出细微的呜呜噜噜的声音,很短暂,陈道生以为要撒尿,这几天病人都靠吊水维持生命,所以只有尿没有屎,他忙着拿尿盆,可尿盆刚拿来,他发觉拿错了,因为病人已经昏迷,而且又戴着氧气罩根本不能坐起来,这几天处理尿都是用干毛巾,他又从床头柜里拿出干毛巾,还没伸进被窝,病人的胸脯剧烈地抽搐着,陈道生不敢乱动,就死死盯住病人的胸脯,他想只要在动,就没事,可病人胸脯挣扎着动了几十下后,氧气罩从脸上挣掉下了,他急忙拿起氧气罩,但又不知往哪儿放,再回头看心电图,心电图的黑幕上只剩下一道笔直的绿线。 
  陈道生冲出门外刚喊了一声“不好了”,就跟进来的值班医生撞了个满怀。 
  首长病人死了。 
  太阳从冰冷的天空升起来了,阳光照耀着大难临头的医院。先是来了许多人和许多小轿车,八点钟的时候又来了外面的医生,是事故调查组。结论在上午就做出来了,这是一起人为的医护人员失职而导致患者死亡的医疗事故。值班医生擅离岗位,负主要责任,陈道生在病人氧气罩脱落时没有及时叫医生,导致贻误了抢救时间,负次要责任。尽管所有的人都知道首长这次进来就没打算能出去,但毕竟不是死在抢救的现场,性质上还是属于死于非命,尽管首长病人丧事早就准备好了,连悼词都讨论过好几稿了,但首长家属在感情上仍然无法接受就这么说死就死了。调查一点也不复杂,第二天处理结论就出来了,院长调离二院到市第四人民医院降职使用,值班医生开除留用,护理工陈道生开除回家,他又不是正式工,开除也就是辞退。医院赔了责任事故赔偿费十八万元,没让陈道生掏,但当月的工资扣除,算是惩罚。陈道生想毕竟是自己造成的事故,他也没有说什么,灰溜溜地回到了76号大院。 
  陈道生倒在床上睡了两天,他想把一年缺的觉都补回来,可他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重症病人死亡的影子和最后挣扎的绝望,他也在挣扎,又是年底到了,明年的出路在哪里呢? 
  冬天的风呼呼地在窗外盘旋,似乎想对陈道生说点什么,但没有人能翻译出风的语言,天快亮的时候陈道生突然明白了,风在告诉他,所有的路程都很远,就像风的来路,是从天的尽头一路奔袭而来,虽然损耗得太多,但依然保持呼啸的形象。 
   
  7 
  陈道生没有对院子里的人说自己是被开除的,只是说干了一年,人有点吃不消了,这时大家才开始说真话,“道生,不干也好,伺候人的活太腌躜人了。”言下之意是伺候人的活很贱。陈道生没说什么,他想要是能把债都还了,只要不犯法,再贱的活都干。 
  这一年,陈道生还了一万块钱的债,在他累得不能动弹的时候,他就躺在床上翻看账本,看着数字每个月在减少,身上的骨肉就变得轻巧起来,翻一个身,点一支烟,然后一页页地翻,就像翻着当年每天必读的毛主席语录,越看越有力量,越看越有信心。只是一万多块钱就像打水漂一样,点了几星浪花,无声无息,每家先还一百块钱,还没轮到三分之一,挣钱的路又断了。 
  这一年过年的时候,没有人再提钱的事,怪街的人都知道,就是把陈道生卖了,他也抵不了债,所以大多数人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他们就像陈道生从来都没借过钱一样,正月里三圣街上有好几家还把陈道生拉进屋里喝两盅,饭桌上不停地将肉和鱼夹到他碗里,生怕他吃不饱,这些细节多少有些怜悯和同情的意味,陈道生吞到嘴里的是酒肉,咽到肚里却是老鼠药一样绞痛。院子里几乎每家都轮着吃了一遍,他不想去,但又不好拒绝,每喝必醉,每喝必倒,喝多了倒头就睡,睡醒了想着自己像是吃百家饭的五保户,心里顿生悲凉。 
  孤身一人的陈道生守着没有声音的屋子,自己也像屋里的一件陈旧的破损严重的家具,每天都在滋生着发霉的气息。本来他想再去卖糖葫芦,可卖糖葫芦根本挣不了几个钱,胡连河建议陈道生去贩菜,在中菜市他的肉案旁摆一个菜摊,生意好的话,一天能挣个二三十块,所以年初六陈道生就花一百二十块钱买了辆旧三轮车贩菜,贩菜通常是夜里两点钟赶到周谷堆批发市场,去晚了好菜都被抢光了,剩菜批回来不好卖,陈道生夜里一点半就蹬着车到批发点,他是这个城市里第一个批到菜的菜贩,骑了两个小时车运回菜场,天还没亮,他将菜洒上水,然后拎着一把小秤等待第一个顾客光临,春天的时候,陈道生时常手里拎着小秤,人站着就睡着了,摆肉案的胡连河见陈道生站着都打起了呼噜,有些于心不忍,第一个顾客来到摊前时,胡连河就准备帮陈道生卖,可刚拿起菜准备称,陈道生醒了,胡连河说,“我没偷你菜。”陈道生不好意思地笑笑,“太累了!” 
  夏天菜多,生意却不见好起来,卖不掉的菜到傍晚就烂了,天热,市民们热得不想出门,饭菜吃得马虎,有时就喝点绿豆汤当饭,即使做菜也简单,夏天的厨房让人恐惧。八月份的时候,中菜市前面的马路拓宽,菜场生意一下子冷了,两个月没挣到钱的陈道生撤了摊子,他骑着三轮车最后看了一眼人烟稀少的菜场,然后又抬头望了一下头顶上毒辣的太阳,嘴里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挣钱怎么这么难呢?” 
  陈道生找到王奎,王奎说蹬三轮的日子也是朝不保夕,每个月他们都要给铁路货场的老板送一条烟,不送的话随时都会滚蛋,而且只能送一环以外的货,僧多粥少,日子越来越难过,陈道生说随便问问,没打算给他添麻烦,因为他有一辆三轮车,菜不卖了,总不能闲着。王奎建议他到汽车站一带转转,虽说收入没保证,但要是遇上个拉炮竹、剧毒药水、化工制剂等危险品,一趟就能挣个五六十块,要是遇上贩黄带子、黄书刊和盗版教材的,开价最少要八十,陈道生说,“那可是违法乱纪的事,不能干的。”王奎说,“那你就拉危险品,只要是当心不能伤了自己。” 
  陈道生几乎毫不犹豫地就蹬着三轮去了汽车站附近的三角地带,他想拉危险品多挣钱,别人能拿性命做赌注,他也可以试一试,要是命中注定他死于车后面的危险品,那也是天意。陈道生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他的生命现在是属于债主们的,有时累极了他就想,要是债主们愿意让他以死抵债的话,他就跳楼,当然这种想法很短暂,也很不可靠,当他想起伺候过的那些重症病人躺在病床上顽强求生的垂死挣扎,他知道好死不如赖活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 
  “金三角”地带的拉货生意特别难做,陈道生一个月下来,只挣了三百多块钱,更多的时候,他是与三轮车夫们窝在一起,看他们打牌和下棋,打牌下棋都是带彩的,偶尔为了三五毛钱还骂起架来直至动手,陈道生混迹其中,很不入流,每当玩“三张翻”时,就有人鼓动陈道生下注,他就摇摇头,尴尬地笑笑说,“我没钱。”于是急着下注的车夫就对他横起了眼,“不玩你占着茅坑不拉屎,去一边!”一掌就将他推开了,陈道生一个踉跄,被推出了圈子,然后他就坐到车斗里看城市的风景。 
  这天陈道生下午两点多钟的时候拉了八件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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