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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风见女儿赤着半身,忙把湿衣脱下一件,给她披上,仍由众苗用独木舟渡过湖去,又见她形容憔悴,委顿不堪,好生痛惜,使命众苗人砍了些树枝箩蔓,再将各人身畔带的绳索取出,做成网套,将她抬起,又命几个人将怪物尸身,也抬了回去。
到家以后,全山苗人俱都轰动,他们见诸葛风单人除了这等巨害,益发惊畏不置。
父女两人到家,等人走后,一谈遇怪经过,才知那日芳姑因配制瘟疫的药草不敷使用,特地带了兵刃暗器,往深山谷中采取。
那种药草原产在一个山崖绝壁上面,路程相隔甚远,路又极其险峻,当日不能回转,为防万一,才带了两个素有勇名,极其矫捷精悍的苗人,相随同往,以防遇见成群野兽,一人应付不了。
清晨入山,中午在半途上歇了一会,始终也没有看见有一只野兽,方笑向那两个苗人道:“此行可真顺利……”
那知,话方说完,猛觉身后,风声“呼呼”,回头往坡下一看,离身数十丈的茂林间,起伏如潮,尘沙滚滚,树枝折断之声,响成一片。
芳姑久住苗山,见状知有大批野兽过山,仗着本领,和两个苗人择一隐僻地方藏起,等这群野兽过完再走。
恰巧,三人藏身的所在,是一个形势险峭的孤峰下面,当时也未及细看地形,一纵身便上峰去,各将身藏在危石后面,探头注视下面动静。
身刚站好,风势越大,那些兽群已从丛革密菁中,窜到坡前,纷纷从脚底下经过,亡命一般,往坡上跑去,尽是麇鹿狼兔习见之物,一个个跑起来,都是箭射般飞走,各不相顾,抢前飞驰,杂沓奔腾之声,震得山谷皆应,却没听到有一声吼叫。
三人暗忖:“往时野兽过山,都是各自为群的,是鹿便是鹿,是狼都是狼,从不混合一起,而且此吼彼啸,互相应和,跑起来,也没有这样的快疾……”
正自互相思忖间,忽见群兽来路上,似有一条黄影跳跃,时隐时现,因为草树茂密,非跑到近坡一带,无草之处,看不清楚,故而也未在意。
一晃眼的工夫,坡前草丛中,先窜起两只又肥又大的驯鹿,一出草际,朝着土坡一跃,便是十丈远近,正要朝三人脚底穿过。
内中一个苗人,看见这么高大的肥鹿,忽然起了贪心,想用毒箭射死,剥了皮带回去,卖与汉客。
他念头一转,弩弓随手发出一箭,正中那驯鹿股际,心中大喜,知牠在数百步内,毒发必死,少时便可下去寻觅。
就在他发箭之际,眼前一道黄影,一闪而过,此时,那中箭和未中箭的逃鹿,本是比肩疾驰,忽然停步跃起,“呜”的一声悲鸣,便自倒在地上。
三人定睛往下一看,就见一个似猿非猿,比人还要高大,长臂利爪,通体黄毛的怪物,不知何时已到了坡上,将那两只驯鹿,一爪一个抓起,扔在地上。
那怪物弄死二鹿之后,长啸一声,又从地上将鹿抱起,举爪朝鹿头上一抓,那鹿的脑袋,连着五六尺长,枝条也似的大角,竟自被牠揭起,接着张开怪嘴,对准鹿脑一吸,一团带着鲜血的鹿脑髓,“突”的一声,被怪物吸进嘴去,咀嚼有声。
第二只鹿,也被牠如法泡制,牠仿佛吃得津津有味,吃完放下,并不吃肉。
这时,兽群业已逃尽,只剩怪物一个在坡上。
芳姑和两个苗人,俱都看出那怪物目光如电,疾逾飞鸟,两只前爪,比刀剑还要锋利,全都噤声不敢妄动,满以为再待一会,怪物必要前去追那一群野兽,与自己所行方向相背,不足为患。
谁知,苗人先时那箭,却惹出了杀身之祸。
原来苗人弓劲如深射着肉之处,本不易坠落,但是这一箭,只射在那鹿的胯骨上面,箭头没入三四寸深,经怪物神力擒鹿之时,一扔一放,业已活动松落,“铮”的一声,落在山石上面。
怪物寻声拾起,看了一看,又拿在鼻孔间,闻了又闻,便昂起头来,四外乱看乱嗅。
芳姑见状,知道情势危急,一面手持兵刃暗器,暗中准备,一面寻找逃脱之路。
这时她才看清存身之处,是个孤峰,上丰下锐,离地三丈来高,有这么一块丈许方圆的石笋,森列的危石,突出在外,竟做了三人藏匿之地。
初上来时,本已匆忙,只道便于藏身,不料却是一个不能上下绕越的死地,不由心慌起来。
那怪物行动加飞,下去必为发觉,除了照旧潜伏,等牠走去而外,别无善策。于是,忙朝两苗人打了手势,不许妄动,以免一击不中,反无退步,各自坚持兵刃暗器,伏在石笋后面,连大气也不敢出。
待了好大一会,忽听那怪物怪啸了一声后,便无声息,探头看去,只见那怪物来路上,有一点黄影闪动,转眼失踪,死鹿和那毒箭,俱在地上。
三人估量着那怪物已然去远,放箭那一苗人便将箭拾起,芳姑因为那一箭,几乎弄出大乱子,便再三告诚,不可再去惹事。
谁知苗人天生愚蠢,才得免祸,贪念复炽,两人执意要将那两张鹿皮剥走,任芳姑如何劝说,就是不听。
芳姑也是年幼心粗,以为怪物刚去,不见得就会回转,又想这般凶恶的东西,如不除去,终是本山大患,先时因见那怪物爪利若刃,身轻力大,自己藏身形势太恶,诚恐一个弄牠不死,弄巧成拙,反受其害。
如今身在地上,可以随意自如,苗人毒箭见血必死,万一怪物再来,只要机警一些,三人分开用毒箭射牠要害之处,纵使牠乘着余力,弄死个把苗人,给大家除害,也还值得。
她想到这里,反悔适才为怪物凶威所慑,没有下手,任牠从容而去,太已失策,便任两苗人去剥那鹿皮。
这时,她忽觉内急,便在附近择了个隐蔽之处便解,事完,刚将衣衫整好,忽听苗人一声惊叫,情知有异,忙即飞步跑到前面一看。
就见一个苗人,业已死在山坡之下,血流满地,另一苗人手持着断了半截的刀把,正从坡上,没命一般,飞纵下来,后面追的,便是先前所见的那个怪物,两下相隔,仅祇四五丈左右。
芳姑眼看两个同伴,一个惨死,一个危险万分,当时激于义愤,一声娇叱,照准那怪物两只怪眼,接连就是好几箭。
谁知那怪物,行动迅速,疾如飘风,目力已极尖锐,当芳姑的箭发出去时,那前跑的苗人,已吃那怪物从后飞纵过来,一爪抓向后脑,立时脑浆进裂,死于非命,牠正要落地,吸吮脑髓,一见箭到,另一只长爪,往上一伸,那箭竟被牠挡落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芳姑弩筒内,一排十二支连珠毒药弩,照准怪物身上要害,一齐发出,除打牠双眼的几支,俱被牠拨落外,余下七八支,虽然支支打中在怪物咽喉等处,可是怪物却丝毫未察,也未来扑。
那怪物就站在坡前,先朝芳姑张着獠牙,怪笑一声,一面用双手护着双目,一面抓起苗人尸首,张开大口,对着脑门只一吸,“突”的一响,和先前那两只鹿一样,苗人的一团脑髓,带着鲜血,全被牠吸入口中,咀嚼了两下,便咽入腹中。
然后牠举爪一抖,那苗人的尸首,像抛球一般,被牠扔出去十几丈高远,坠入山沟之内,接着又是一声怪笑,两臂一伸,摇着两只利爪,向芳姑慢慢走来。
芳姑见牠生吞人脑,这等惨恶之状,早巳吓得神智昏乱,反倒忘了转身逃走,正打算再装第二排毒药弩箭。
那知,她箭刚装好,未及发放,忽见怪物已走了过来,猛的一惊,这才想起逃走,连忙转身便跑。
论起芳姑的武功,虽此两个苗人要强得多,但是穿山越岭,纵高跳远,却与二苗不相上下,怎能逃得脱怪物的追扑。
无奈,孽缘注定,天命若此,那怪物见芳姑生得美丽,竟动了淫心,不肯伤她性命,只是追逐不舍。
芳姑也不知怪物是何用意,追逐了一阵,渐渐逃离那湖不远,芳姑见怪物三面拦堵,只有一面不拦,猜出前面定是怪物巢穴,暗忖:“怪物今日人脑必已吃饱,想将自己逼了回去,留待明日享用。”
再一想:“自己已没有活路,这一追逐,所带两排毒药弩箭,俱都发完,现在武器就只剩下手中一把苗刀,和家传三支金梭。
同时,她也逃得筋疲力竭了,她已看出,那怪物除了口眼耳鼻之外,周身刀箭不入,何不缓了步法,容那怪物追近,先用三镖,打牠口眼,若再不中,索性就迎上前去,以苗刀刺牠口鼻,似这般喂饱毒药兵刃暗器,只些微破皮见血,无论牠性子有多长,不过一个时辰,一定会毒发身死,到那时,能够逃脱更妙,也算为同伴报了仇,为人间除了害,总比白死要强。
她思忖了一阵,打主意死中求活,于是把心一横,胆力便壮了几分,忙把左手空弩筒丢了,将右手苗刀交到左手,采囊取出三支梭镖,脚步由快而慢,一面跑,一面不时的回望。
见那怪物嘻的张着一张獠牙,血红的大嘴,一路欢蹦的追来,离身约有三四丈左右,知道危机已迫,不敢再为延迟,就放缓了脚步。
跑着,跑着,忽然觉得脚底下似乎踏着一根软的东西,因为她此刻全心都在打算除去那怪物,是以也没细看,一面跑,把周身的力量,全都运集在右手指上,猛的一回身,仍用连珠手法,两镖打怪物双眼,一镖打怪物张开的巨口,同时发将出去。
那怪物虽然身上坚轫,不怕刀箭,到底中到身上,不无痛痒,牠起初也恐两眼为人射中,甚是留神,乃见芳姑弃了弩筒,知道她射的东西,是从筒中发出,以为敌人暗器发完,疏了防范。
论说,芳姑打出的这三支梭镖,牠本难躲脱,但只中上一镖,便可了账,无奈上天注定的冤孽逢时。
原来,芳姑方才踏着的软东西,乃是一条横越山径,有茶杯粗细,两丈长短的一条大红蛇,身子已差下多过完,只剩一点尾巴,被芳姑一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