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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写的折子呢,净瞎说。官兵才一千。”
“爹!”贾琏急了,“到底如何的?”
贾赦撇了他一眼:“不说了么?官兵唯有一千,让水匪给打了个大败而归。水匪大约不曾出动许多,具体李三的信上没说得那么细。”
贾琏忙问:“他们竟这般厉害了?朝廷怕是要发兵呢。”
贾赦摆了摆手:“无事,但凡官兵打过去他们便跑了,官兵哪里有他们熟悉那么大一片湖的。那些兵马强的很,彭润训出来的。”
“啊?”贾琏一趔趄,“彭将军上江南训水匪去了?”
贾赦笑道:“她将军当上瘾了,没有兵在手上练着,她难受。我便写信荐与李三了。”
贾琏目瞪口呆,半日才道:“爹,你到底意欲何为。”
贾赦笑道:“怕什么,手上有兵心中不慌。如今圣人待咱们好,咱们就拿他的俸禄帮他做事。若有一日他儿子待咱们不好,咱爷俩便当军阀去。”
贾琏惊了会子,又问:“今日朝会上圣人问该派谁去呢。”
贾赦摆手道:“莫管,你全不知兵,爱谁谁。”
贾琏应了一声,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一般。
贾赦也思忖了半日,终是将王恩喊来,交给他一个箱子,让混入送给迎春之子莫岘的生日礼物中,实则需亲手交予彭润将军。王恩自知此事重大,抱了箱子去了。
数日后春闱放榜,姜昭果然中了会元。
报喜的传信到了荣国府,贾赦笑道:“既这么这着,昭儿的状元大约是跑不掉了。”
贾琏也笑道:“不论是因着姜大叔父,或是为了连中三元的口彩,圣人大约也不会点旁人了。”
贾赦伸了个懒腰:“好了,不用押题真省心。”
贾琏大笑。
爷俩才乐着,外头有人来报,王子腾派了个人过来。贾赦以为是来贺喜的,笑让他进来。
不一会子,进来一个大个子,贾赦一愣:“怎么你亲来了?”
来者乃是王子腾的心腹亲兵,倒唬了贾赦一跳,忙撤下屋里的人,又问他何事。
原来圣人这会子恰派了人在查抄吴阁老府上呢,另有四家勋贵也在这几日便要查抄,王子腾先给他报个信儿。
贾赦便知道是春闱那事儿发了。“圣人选了春闱放榜的日子,绝对是故意的。”愣了半日,摇头道,“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
贾琏也叹道:“爹在何处听来这么一句话,倒是颇有文采。”
贾赦瞪了他一眼,又问那亲兵可还有事。
亲兵低声道:“我们爷问荣公,这会子可定了?”
贾赦连连摆手:“他可万莫让人哄了,保不齐两败俱伤!”
那亲兵点头示意记下来,急急的又回去了。
不过数日功夫,朝中连贬十四名重臣,抄家五家,翰林院徐大学士直以莫须有罪名阖府发配西北。接着宫中传了信出来,皇后病了。贾赦立时明白那旧荷包是谁做的了。不由得叹了一声,这便是朝臣与密探的区别。那大理寺卿钟大人并昭狱狱卒宁可杀人灭口“为你好”,而冯紫英却是半分不得隐瞒。他倒是使人去打探了一番,钟大人平安无事。不由得心下慨然,人治与法治还是差着许多。
此番朝野大震后,二皇子与三皇子一败一伤,都偃旗息鼓了。
偏皇后一病,吴贵妃家中又抄家了,宫务只怕不得不落入另一位贵妃贾氏手中!贾赦想到这个一哆嗦,忙赶着去见贾母。
贾母正与丫头们说笑,贾赦急着进来,忙问可有事。
贾赦让人都下去,低声道:“老祖宗可有借口入宫?”
贾母笑道:“如今咱们家娘娘受宠,想来求见是容易的。”
贾赦便将皇后生病一事说了,又道:“我恐圣人要咱们娘娘接管宫务,她这会子还在百日热孝呢,莫昏了头!”
贾母思忖了会子道:“宫中总有人欲借机害我们娘娘呢。这些年她过得委实不易,不若借此机会收拢安置些人手。”
贾赦摇头道:“其一,十一皇子太小,人家犯不上害她。其二,有圣人在看着呢,她还没那个本事瞒过圣人去,咱们家更是没本事伸手进宫去,不如不瞒。其三,我与琏儿是干什么吃的?人家讨好她还来不及的。”横竖有司徒塬的人呢,那老狐狸可是预备跟我合作。
贾母又道:“若圣人非要她接下也没奈何。”
贾赦道:“孝道人伦,圣人也不便拿这个来强压的。若圣人当真要她接着,就将宫务分出去!分给四五位娘娘同管,莫自己拿着。借口好得很,只说舍不得十一皇子便是了。如今最是朝局紊乱之际,越不爱权越好。后宫与前朝是一般的。旁的还罢了,唯有凤印万万不可接。”
贾母这才应下。
次日荣国府老太君进宫见了贾贵妃。
元春听了祖母的话道:“我如何连这个也不知道?圣人那会子委实要交给我的,我立时便辞了。只是这百日孝也眼看便到了,我还寻思着难寻借口再躲懒儿呢。既大伯有言,依着他的便好。”
一时说起她母亲来,贾母陪着她垂了会子泪。
贾母安慰了会子,问十一皇子如何了,又笑道:“黛玉的夫婿怕是能得状元的。”
元春早知道这是伯父替自己儿子铺路呢,也笑道:“黛玉是个有福的。”
过了些日子,元春满了百日热孝,圣人果然又提前言。
元春只撒娇道:“非是妾惫懒,十一郎尚小呢,妾若日日花了许多功夫去处置宫务,哪里还能陪他?他准闹得妾诸事不成,妾也舍不得他的。不若分给数位姐妹每人管着一份,也不至于太辛苦。”
圣人笑道:“你果然是贾恩侯的亲侄女儿,竟生出跟他一个性子来,幸而斯汀不像他。”乃许了。
恰这会子十一皇子从外头窜了进来直嚷嚷渴了,要茶吃。见了他父皇忙行了个礼。
圣人素日对此子颇为喜爱,唯有几分美中不足的便是他不甚敬重嫡母。偏这会子旧荷包那事儿发了,圣人心中对皇后恰是不忿,这般瞧着,十一皇子这个缺点倒是好的很。乃笑着唤他过来,十一皇子撒娇卖痴了一回,哄了他不少好东西走。
元春此时也忽然想起四五年前她大伯曾言,让十一皇子在圣人跟前犯不上装得多孝顺皇后,旁的不必担心,他自有法子。想着想着不由得浑身一颤:皇后忽然失宠,在宫中早不是秘密了。莫非皇后失宠一事,竟是她大伯所为?又想了想,此番皇后失宠,委实从前朝而起,且诸事机密,想不出因果。除了知道与春闱弊案有关,倒是探不得旁的消息。不由得心下有几分窃喜。母家实力雄厚。虽父亲是刚直之人,所幸伯父通透波诡,保不齐十一郎大事可成。
殊不知当年贾赦本是想着圣人自己也不是中宫嫡子,来日寻个借口与圣人辩证一下“真情实感”与“虚情假意”之分。这会子数年过去,贾赦早将这茬儿给忘了……如今此事,纯碎阴差阳错罢了。
五月二十一日,殿试延迟一个月终是有了结果。虽姜文还在家歇着,姜昭毫无悬念被圣人点做状元。
他打马游街那会子,姜文亲领着阖府选了座酒楼的雅座瞧热闹。眼见儿子披红挂彩的引着人群过来,心中感慨无比。“当年我只考了第六名,对状元却是羡慕的紧。”
他太太在旁笑道:“偏老爷的儿子已胜过当年那状元的儿子了。”
姜皎在旁接口道:“岂止是胜过,我哥哥连中三元,他也三元么?爹,你们那科的状元那会子多大岁数?可有我哥哥这般年少?”
姜文笑道:“他那会子却是年逾四十了。”
黛玉也笑道:“昔年崔澄澜暮出端门,下天津,马上赋诗曰:‘春还上林苑,花满洛阳城。’张说见之叹曰:‘文与位固可致,其年不可及也。’”
说得姜文一阵得意,捋着胡子直笑。
小星星也认出他爹了,挥了小爪子哇哇的喊。那会子街上尽是人,姜昭哪里听得见?小星星急了,大眼睛一眨便要哭出来。
姜武在那头瞧见了,忙几步窜过来,拿起案上小星星的一只红色铃铛布球一甩手——那铃铛布球叮叮当当直往姜昭跟前,恰落在他怀里。
姜昭一愣,一瞧那小布球如此眼熟,抓起来叮当直响,可不就是自家那臭小子的?立时想起自己那塌了枝子的文竹来,一阵咬牙,扭头向上头瞧去。
只见一旁酒楼楼上的窗口,他二叔抱着一只点点大的小东西在那里手舞足蹈,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乃向他们挥了挥手。见小儿子欢快的一刻不停的晃四肢,可爱得他心肝都痒痒了,恨不能这会子就上去抱起来亲一口——却不防泪珠子竟滚了下来。
数日后,朝中再议太湖水匪一事,忽有人提议招安。圣人自然挥手将之退下。又数度商议,终是命江南先发兵征伐了。
六月里,圣人数了数日子,姜文也歇够了,便一气儿从阁中贬出去三位阁臣,并让姜文常庸都回来。
贾琏见姜文回来了,直向圣人笑道:“臣是不是可以回吏部去了。”
圣人瞪他道:“让你入阁委屈你么?”
贾琏老实道:“较之吏部辛苦许多。”
圣人指他骂道:“你们一家子都懒到一处去了,连你妹子如今都懒了起来。朕还当你是个好的。”
贾琏忙低头认罪。
圣人哼道:“撇嘴莫撇那么大,朕瞧见了。”
贾琏低着头道:“臣嘴角抽了。”
说得众人一阵大笑。
不过十几日后,江南传来加急快报,水匪又将官兵大败。
作者有话要说:金子今天中午……相亲了!然后,收获了一位兄弟o(∩_∩)o
☆、111
话说圣人将江南战报传与群臣;满朝肃然。又问该当如何,偏没人开口。圣人干脆直问姜武。
姜武笑道:“区区水匪尔;若臣前去必能剿而胜之;唯有牛刀杀鸡之叹尔。”
圣人想了会子;道:“尚不需自京中遣将过去。”
班内闪出大理寺正施隆,奏道:“臣以为,不若先使人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