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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数此岸,偶数彼岸-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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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驺,老驺!快起来!它们来了!”
惊醒的老驺像斑蝥一样弹跳起来,带着含混不清的浓重鼻音问:“在哪里?在哪里?”
“嘘——”我止住他,“你听——”
我们凝神听去,果然那轻软和柔的“咴咴”声又传入耳中。
老驺腾的跳起来,从带着的包袱里面掏出来一大包齐根割下的鲜花,冲出帐篷,跪在草地上向天空抛洒着,花馥郁的芬芳立刻在草原上被风带走,飘散开去。
“咴咴”的声音接近了,而且里面还似乎有着欢愉的成分。
“快点,小昼,把帐篷里面的大网拿来,围成一圈,留下一个口子就行。”
我跑去拿来那个粗笨的网,网上每隔一段就缚在一根标枪状的杆子上,我把尖锐的那端一根根狠狠扎进草坪里。
“它们就在那儿!”老驺指着远处朦朦胧胧移动着的两个白点说。
那两个白点,一大一小,在慢慢靠近我们,我渐渐看清了它们,大的像体型粗壮的猪一般大小,小的紧紧不舍的跟在它的身后,看样子像一对母子。
“好家伙,果然有,还一下来了两个。”老驺咕噜咕噜咽着唾沫说。
我们继续抛洒着花,可是那两只贲警觉起来,走到一定距离之后,犹犹豫豫的,怎么也不肯再度接近了。
老驺急得直跺脚,恨不能冲过去的样子。
我忽然想起来什么,冲进帐篷,把金给我的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薄荷草拿出来,扔给老驺,说:“试试这个!”
老驺迟疑了一下,随即坐在网里,把薄荷草朝上面抛去。
清凉的薄荷香强烈的飘散开,老驺皱着眉头骂道:“这种味儿,真他妈熏死人!”
但是远处的贲明显的移动了,而且是快速的移动,它们像被迷醉了一样,撒着欢儿朝这边奔来,一头扎进网里面,贪婪的闻嗅着落在地上的薄荷草。
老驺拼命的挥着手,示意我赶紧收网。
我急急忙忙把网合龙,然后钻进网内,和老驺一起打量卧在地上,心满意足的嗅花的一大一小两只贲。
它们真的很像猪,但是毛很长,白白的不染污渍,一看就知道是爱干净的动物,长长的鼻子垂到地上,没有大象那种突出的獠牙,眼神温和。说实在话,较猪来说,它们显得可爱多了。
老驺拿出绳子,把它们的腿绑起来。在动手的那一刹那,它们好像才从陶醉中苏醒过来,也意识到了不幸的来临,但是它们毫不反抗,只是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们,忧戚的“咴咴”叫着,似乎在哀求着什么。
老驺亮出刀,看了一眼说:“杀大的还是杀小的,把头割下来就行了,这东西死了之后,肉都不会腐烂,只会慢慢变成干尸。这种干尸贲头,屠家有好多了。”
大贲在月光下看到明晃晃的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是双腿绑着,它怎么也动不了。
老驺提刀走上前去,比划了一下说:“杀小的吧,把大的放了,小的贲头,也好带。”
小贲似乎听懂了老驺的意思,绝望的蹬腿号叫着,眼里都噙满了泪花。
大贲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它忽然剧烈的蹬踏着捆绑住的腿,着魔似的挣扎着,眼睛瞪得像熟透的李子,我和老驺急忙冲上去想按住它,但那畜牲力量大得惊人,我们根本就不能近身。
“砰”的一声,它挣脱了脚上的绳子,然后朝我们狂奔过来。
我和老驺霎时无所适从,身后是粗笨的网,躲都无处可躲。这时间老驺用他粗壮的大手一把将我抓到他的身后,用他巍峨的身躯护住我。
“躲开!”我大声喊道,“你会被它顶死的!”
我撼动老驺,想把他扳到一边,但是我的力气对他来说,就像无用功一样毫无效果。
贲疯狂的冲近了,我闭上眼睛,只听到“扑通”一声。
老驺没有倒,我也没有倒。我张开眼的时候,只看见那只大贲面向我们,跪在地上,把头伸出来,用溢满泪水的忧郁而坚定的眼神看着我们。
老驺拿刀的手颤抖起来,嗓音有些沙哑地说:“它是想让我们杀它,放过它的孩子呀。”
小贲这时候不知道怎么也挣脱绳索爬了过来,朝着我们,弯曲下它稚嫩的腿,仿效着母亲也跪了下去。
“要不,算了吧。”老驺都有些动情。
我心里面一阵酸痛,但是我忍住了,我有我的使命,我千辛万苦回到这里,是要拯救整个镇子,我不能临时放弃自己的理想!
我从老驺颤巍巍的手中夺过那把钢刀,走到大贲面前,它正用眼睛看着我,仿佛说:杀吧,杀死我吧,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我闭上眼睛,挥刀下去。
我听到小贲凄厉绝望的嚎叫,听到血从大贲脖颈里汩汩流淌出来,听到月光伤悲的洒落在这块不再纯洁的草坪上,听到自己的心冻僵之后清脆的碎裂声。
二十三、
回到城市中心,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水泥大概本身就是给人带来冰冷感觉的物质,而一走进这五光十色的水门汀和马赛克的建筑物森林里,我就会重新觉得异常寒冽,我这些天在郊外培养起来的那点战胜寒冷的自信心立刻荡然无存,恨不能立刻找个棉花城堡住进去,再也不想出来。
从地铁站口上来,咖啡女孩嚷嚷太累,于是我们破例打了出租车。她甫一上车,跟司机说完地址就一头倒在我的怀里,呼呼睡去。睡姿之酣香也传染了我,我不禁也呵欠连天,幸亏冷的难受,浑身不停的战栗,所以尽管精神已经到了濒临幻灭的状态,但仍旧不能安然入睡。
趁她意识停歇,我偷偷窥视一下她的脸,不禁怪罪起自己过于麻木迟钝来,因为这么多天和一个如此可爱的女孩子朝夕相处,我居然到现在才有所察觉。白皙的皮肤,灵巧的鼻子,卡通美女般翘起的长长睫毛,圆润的嘴唇好像精细的车工按照图纸切削的一样,不厚不薄,恰到好处。我看着她,忽然感到,美丽这种东西就在每个人的身边,只不过是我们发现早晚地问题了。
我注视她的时候,她朦朦胧胧醒过来一次,半张惺忪睡眼问我在看什么。我就像被抓到的上错卫生间的孩子一样,羞得满脸通红,脑子顿时迟钝,只好如实的告诉在看她。
“我怎么样?”她依旧懒得完全张开眼,嘴上浮起一丝睡意盎然的微笑问我。
“一个字,可爱。”我回答。
“那是两个字吧?”她笑了。
“在可爱面前,数字还有什么意义么?”
“那倒是。”她满足的闭上眼睛,在我怀中蠕动了一下,继续沉沉睡去。
我把她从出租车中抱下来,她一边闭眼小睡,一边把钥匙从河马胃中掏出来递给我,旋即利落的拉上手袋拉链,仿佛警告我可以窥视她的脸,而对包里的东西决没有权利打探。
我抱她坐上电梯,凭着残存的记忆到达门前,然后双臂将她托住,腾出一只手用钥匙插进房门,旋转两圈之后,门应声而开——钥匙就在她书包里,她又何苦要骗我,带着我无家可归这么多日子。
我抱着她走进她的房间,这也是我第一次进这个房间,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住的还是她室友的屋子,我还记得里面那幅蓝色调的帆船油画,是的,有亲切感,自己还触摸过它。和那个屋子的杂乱无章相比,这里简直就和制造机械手表的车间一样井井有条。我把她轻轻放在松软的床上,离开她温热的身体,自己才感觉寒冷刺骨。抬头环顾屋内,发现桌子上有半瓶黑标威士忌,不用说这必定是她当服务员时偷窃的结果。我找到一个玻璃杯,徐徐倒满,酒香四溢,仿佛又回到了在蒙苏恩的那个晚上,冰蓝的夜色,香冽的酒韵,还有抱住她暖暖和和入睡的情景,一切一切,宛如昨天。
身体实在哆嗦的受不了,我也顾不上忌讳了,直接打开她的衣柜,想找一些厚的棉被盖上。衣柜里和房间一样,也是整整齐齐的,厚薄衣物各归其位,还有一打叠的平平妥妥的内裤,这真的和她平时大大咧咧的风格迥然相异。我不敢多看,急忙从衣柜上层把能盖的棉被全部揪下来裹在身上,顺便拿出一个备用枕头,然后小心翼翼的爬上床,轻轻躺在她的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我睡意全无,只能抱紧被子,干巴巴的睁着眼打量这间秩序井然的房间,一切都那样的适得其所,就像一首合乎平仄,不失粘不失韵,规规矩矩但是毫无意味的律诗一般。我脑子忽然迸发出一个念头:在这种井井有条的房间里,她会把我同她所签署的那份“卖身包养”的契约藏在哪里呢?脑筋转到这里,不由想起了爱伦?坡的《失窃的信》(该死的,我好像压根儿没有读过什么爱伦?坡),决定仿效里面的侦探杜邦,来一个无声推理。
书架上?肯定不会,那里面只有寥寥几本书,在这个女生的房间里面如此显眼,况且把纸质的东西藏在同样材质的里面,未免是小学生才干的事情。那么在床下?这也是窃贼的必搜之处,凭她做贼偷酒的经验来看,她这种智商高的人断然不会做这么傻的行为。房间里本来东西便不多,放在化妆台里,首饰盒中更加愚蠢。那么在哪里呢?只剩下一个大衣柜了。但是藏衣柜里面也不见得是多么聪明的事情吧?转到这时,我脑子忽然一动,蹑手蹑脚的爬下床,打开衣柜,用手在那叠安安稳稳的内裤上按了按,果然下面有一层纸质东西在哗啦啦响——符合她的风格。我笑着关上柜门,退回床上。猎奇的心理既已满足,绷紧的神经也松弛下来,我翻了个身,紧紧把棉被箍在身上,睡神的箭射中了我,我义无反顾的奔向黑甜的梦乡。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阳光满屋,隔着一层淡淡的纱帘,我看到窗外鳞次栉比、没有表情和温度的水泥建筑依次排开。而迈着机械脚步,了无感情,只有目的的人们就匆忙生活在这惨冷的水泥森林中。我恍然明悟这个城市的寒冷从哪里来的,不是因为天气的沧凉,不是因为阳光的虚弱,而是组成这个世界的物质和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们原本都没有温度,内心都没有热情,没有爱。所以园艺女工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要抛弃自己有热度的心,换上一颗冰冷的水晶球来代替,否则便会和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会被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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