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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娘和离后,她唯恐沈氏族人得知此事,因此对外只说已安居县丞。然纸包不住火,时日一长,难免不露馅。今日出了沈福海之事,那边怕是更会对此注意。
莫说四合院价值不菲,单其房契可供落户,就足够宜悠欣喜非常。
今时今日,她总算觉得,县丞夫人虽然人刁蛮些,但也不是前世印象中那般大恶之人。她却不知,正是因为她有所转变,周边之人态度才跟随改变。
一环扣一环,方才有今日造化。
心悦诚服,她长揖至地:“多谢夫人,民女斗胆,还有一事相求。”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事儿倒是不少。也罢,本夫人今日心情好,你且说来听听。”
“民女有意买一巧手丫鬟,与一粗使婆子。然民女自幼家贫,未曾接触此事,如今竟是毫无头绪。县衙后宅下人来往,皆进退有度,想来夫人于此定有心得,还请指点一二。”
“也罢,这回巧姐儿成亲,我亦多选了几名丫鬟婆子,如今便拨给你两人。”
宜悠此举是为躲懒,前世她就识人不清,这辈子更不敢随便自人贩子手中买人。不过她也有顾虑,二人出自县衙,又是县丞夫人赏下,若是端起架子主不主仆不仆,那可如何是好。
当下她掏出荷包:“夫人所买丫鬟婆子价值几何,还请示下。”
“你且先用着,喜饼做得好,此二人连带房契,一同赏赐与你。”
见识过富贵,宜悠自知晓十两八两的银钱,普通人家自然当做一笔巨款,对县丞夫人而言,不过是拿来随意赏赐下人的珠钗。
既如此她也不扭捏,“夫人大恩,宜悠必做出让小姐满意的喜饼。”
事情至此告一段落,眼见外面打更声起,天边也开始泛黄,她自发起身告辞。
吴妈妈亲自送她到门口,宜悠灿然一笑:“今日之事,多亏吴掌柜与吴妈妈。”
“夫人青眼,乃是姑娘造化。”
“承妈妈吉言,全县谁不知妈妈乃是夫人身边得利之人,日后还请妈妈多多美言。”
见夫人喜爱这丫头,吴妈妈哪还有先前高冷的姿态,她自是婉转应承下来。
“姑娘慢走。”
自县衙出来,宜悠身后跟随二人,手中捏着两人卖身契。薄薄的两张纸在手,她便是这二人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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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妈妈往回走,招呼丫鬟摆饭,她自去与章氏回话。
“老奴于夫人身边服侍多年,鲜少见如此通透的姑娘。人出落的俊俏,性子也没得说。夫人今日对她如此亲近,再面对下人时,她依旧平和,不见丝毫傲气。”
“哎,若是这两姐妹对调一下该有多好。莫说那性子,单凭那张脸,送与贵人,也权当为我儿铺路。”
章氏无限感慨,大越官场还是男人的天下。而讨好上峰,最好莫过于送一美妾。丈夫不顶事,她总得为儿女考虑谋算。
“那姑娘烈性子,送上去怕是要结仇。”
陈县丞刚好进来,听闻此言立刻同仇敌忾:“夫人可是看那沈家母女不顺眼,爷也觉得那二人太过讨厌,不若找几个衙役,端了她家摊子。”
本是讨好之言,听在章氏耳中却是十足不舒服:“那可是给巧姐儿做喜饼的人家,老爷还想去动?”
县丞一番报复之心立刻熄灭,那二人得了夫人青眼,他还是不去招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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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有何算计宜悠自是不清楚,前世她虽步步算计,可身居高位者哪个不是人精。县衙隐秘,哪是她一个小丫鬟能随意得知。
此刻她正注意后面一双丫鬟婆子,自出县衙后,两人阴沉着脸,姿态端得比吴妈妈还要高。
“二位可是觉得,我家这小庙,委屈了两尊大佛。”
小丫鬟看上去不过七八岁,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我们在县衙呆的好好地,干嘛要被你叫出来。”
老妈妈确实有点心思,憨笑着连声说道不敢。
“妈妈不是未曾与人为婢,下人所做活计,无非就那些。县衙也有倒夜香掏大粪的,你二人既被夫人撵出来,难不成还当自己是什么得力人手?”
老妈妈脸色一变:“自是不敢。”
宜悠厉声问道:“既是不敢,那为何一副晚娘脸?”
被她身上气势所摄,老妈妈一哆嗦:“老奴知错。”
将卖身契于手上一抽,她挺直身板:“看到此物没,日后你二人生死都在我手上,官家也不可干涉。”
小丫鬟眼睛变红:“呜……我不敢了。”
“我也不是那动辄喊打喊杀之人,吴妈妈想必交代过你二人,我家是卖包子的。活计不重,且顿顿有白面和肉吃。”
白面与肉可是稀罕物,两人既然被卖身为奴,定不是家资丰裕之人,听此眼睛亮起来。
宜悠转身扬起唇角,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她可早已深谙此道。
“好了到了。”
拐角处出现一僻静的四合院,爬山虎攀援在墙头,一阵风吹来,裹夹着阵阵肉香。
“你们运道好,今晚我娘烧了红烧肉,快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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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听闻门外吱嘎声,出来迎接闺女,却被她身后二人吓一跳。
“娘,这是县丞夫人送我的两个丫鬟,帮着做包子,还有小姐出嫁所用喜饼。”
“夫人真是大善人。”
李氏活到三十,从未被下人伺候过,此刻颇有些尴尬。她秉性纯善,对待二人不自觉的带出客气。
宜悠无奈,刁奴多是娘这样软和的主顾惯出来。无奈下,她刚软和的态度只得再次硬起来,母女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无形中倒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几人进了厨房,简单的一顿闲聊,她便套出两人底细。老妈妈成婚十载未曾有孕,便被夫家变卖。小丫鬟来自云州相邻一贫瘠州郡,娘亲连生四女,第五胎为男且体弱,便将此女发卖予哥儿治病。
“娘说我生的那天屋外老树上桃子成熟,便叫我桃子。”
小丫头虽然看着小,实际却只比宜悠小两岁。老妈妈年方二十六,面相老迈,实则婆家狠戾过度操劳所致。
两者悲惨境遇引得李氏红了眼眶,当即她握着老妈妈粗粝的手:“都是苦命的女儿家,以后刘妈便作我妹妹。姐姐有一口吃,便短不了你。”
长生也从面对生人的恐惧中走出,好奇的盯着小丫鬟。
宜悠神色放柔些:“你穿这身绿色衣裳煞是好看,便叫碧桃吧。”
“碧桃,好听!”
小丫鬟喜不自胜,刘妈妈亦被李氏感动。仅仅这一会,两人竟是对此家有了归属之感。
说了这会话,红烧肉已经彻底熟透。宜悠心肠终究没那么硬,主动开口唤道:“咱家没那么多规矩,你二人且上来一起吃吧。”
宜悠一手厨艺皆传自李氏,如今李氏亲自下厨,红烧肉外焦里软,滋味自是非比寻常。
长生吃得满嘴都是酱汁,刘妈妈和碧桃多年来第一次用此美食,顾念着主仆有别不敢多夹,每一口都细嚼慢咽,竟是恨不得将舌头都吞下去。
“只要大家好好做包子,以后赚多了钱,顿顿有肉吃。”
来自味蕾真实的刺激,比说一千一万句空话还要有效。两人本就感动于主子仁慈,如今又有这么好的饭食,日后甚至有更好的,心中最后那点逆反之情自然飞速消失。
一顿饭后,两人已是对这个家死心塌地。刘妈妈主动收拾碗筷,宜悠走出厨房,扫一圈四合院,为其寻觅一妥善住所。
日后她身体总算能轻松些,可要做的事还有不少。心中合计着,她渐渐有了眉目。
今日沈福海已经落网,一点一点来,再难的事也会水到渠成。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刚泡完温泉,好困好困,已经无力捉虫。
明天又要上班,我要去睡了,欢迎大家捉虫。
☆、第52章 V章
砖墙上长满青苔;十尺见方的空间内,三面全是砖墙,只余一面铁包木的栅栏。
沈福爱肥硕的身躯躺在稻草上,立时站去地面三分之一。寒意入体,她幽幽转型。
“嘶。”
臀部的痛楚提醒着她今日发生的一切,昏迷前二哥似有若无的话;于她而言如一场深沉的噩梦。
缓缓睁开眼;环顾四周;阴暗的环境以及木栅栏上发着寒光的铁块,很快让她明白,此处乃是县衙牢房。
“好饿,有吃的没?”
瘦小的衙役端来破损一角的瓷碗,语气中不无凉薄:“吃了上顿没下顿,多吃点吧。”
“你什么意思?”
衙役并非恶毒之人,只是听闻此女所作所为,终究有些不屑。
“一个*等待秋决的臭娘们,还当自己是那地主婆?”
沈福爱敏锐的抓住“秋决”二字,大越这些年太平,一州之地亦少有作奸犯科至死之人,是以她对此非常陌生。
“秋决?”
衙役等着收碗,虽然瓷碗破旧,但在大牢也是有数。若是摔破个把,他少不了吃衙役长排头。如今得闲,他也好心解释起来。
“犯人集中押送京城,待到秋日于菜市口统一杀头。”
沈福爱食欲顿消,虽然日子不比以前,但她从未想过丢掉性命。如今听衙役所言,竟是十拿九稳了。
一瞬间,臀部疼痛消失,腹中饥饿飞散,她许久不曾活动的大脑只余一个念头——
要、杀、头!
“不可能!”
“既然沈大小姐不用,那我便拿走。”
衙役收起碗筷,颇有些如释重负。新进犯人总是不懂规矩,待时日一长,吃些苦头被调教出来,自不会再触眉头。
前面那沈福海曾做过族长,想必会识时务些?如此想着,他加快步子,早些喂完,他也好归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县城多年未有死囚,牢房早已积上一层厚灰。说话声音一大,灰尘便扑簌簌落下,在四方窗口射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