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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能突然出现在花梅子背后,摸一下她的脖子。当花梅子猛然回过头,那只看不见的手又可能突然在前面摸她的脸一下……
可是,她毫无反抗的能力。
农村的文盲多,她真怕这个人一时冲动,把她糟蹋,把她杀害,然后,扔进池塘,或者活埋……
她蓦地后悔了,心想,我再也不一个人出来了……
“你好像不是这个村子的人?”花梅子有点警觉地问。
她知道,此时她想跑都跑不掉。
“我是古市人。”
花梅子的心踏实了些。
她也是古市人。
其实,一个人想害你的话,别说同住在一个城市,就是邻居,就是朋友,就是亲戚,他也不会放过你。
“你到这个村子串亲戚吗?”花梅子又问。
“不,我经常到这里采集草药。”
“你是医生?”
“我是中医研究所的研究员。”
“我一直都觉得采草药很浪漫,天天跟花草打交道。”说到这里,花梅子有点黯然神伤。
“对,我很喜欢我的工作。”
“你住在这个村子吗?”
“不,我早上从古市出发,走到这里,采完药,我再走回去。”
“那可够远的。”
“不算远。”
过了会儿,花梅子说:“你忙吧,我得回去了。”
“再呆会吧!”
“不了,一会儿我大姨找不到我,该急了。”
“我天天在这里。如果你信任我,可以经常来找我聊天。”
“好哇。”花梅子说。
她心里却暗暗地想:“我再也不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离开这个男人后,花梅子快步朝村里走去,生怕他再追上来。
有几次,她差点摔倒。
她感到,那个男人一直在背后看着她。她的脊背上有他的眼睛。
他是一个黑暗中的人。
花梅子不知道他的来历,不知道他的面貌,他就像是夜里的一个梦中人。
他是不安全的。
除了花梅子失明前认识的人,其他人都是不安全的。
他不进村子
大姨家的两个孩子都在外地读书,只剩下了大姨两口子在家。
大姨夫是村书记,纳米大的官,却管着一村的事,很忙。
而大姨经常要下地干活,花梅子帮不上什么忙,更不能总拴着大姨聊天。
乡下更寂静,日月更漫长。
花梅子很寂寞。
渐渐地,她忘记了曾经的恐惧,又想去接近那个黑暗中的人了。
这一天,她犹犹豫豫地走向了村外,走向了她曾经和那个人见面的地方。
出了村子,四周还是那样寂静,除了野虫的鸣叫,就是风吹草动的声音。
她突然想到,还不知那个人的名字。
走着走着,她又后悔了,猛地站住脚,想返回去。
那个人突然说话了,他竟然站在花梅子背后。
“你来了?”
“哎,你好。你还在这里采草药啊?”
“是啊。”
花梅子听见他好像放下了篮子、铲子之类的工具。
接着,他搬来了一块石头,放在了花梅子身下。
“你坐吧。”
花梅子就摸索着坐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花梅子问。
“我?我叫李奥。你呢?”
“我叫花梅子,身份证上的名字。”
“姓花的很少。”
“我爷爷那一辈兄弟八个,我爸爸这一辈兄弟六个。少吗?”
那个人似乎笑了笑。
“你的眼睛是什么时候……看不见的?”
太阳是假的(3)
“一个月了。”
“什么原因?”
花梅子愣了愣,垂下头去,眼泪竟然“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对不起……”他低声说。
花梅子大学毕业,刚刚参加工作不久。
她在网上注册了一个聊天室,叫“一叶浮萍”,主题是:引你,引我,引情渡。
到“一叶浮萍”玩的人不多,却都是重情人。偶尔有人胡说八道,立即就会被花梅子踢出去。
她把这个小房子侍弄得小巧,洁净,温情脉脉。
阿东经常来花梅子的小房子。
时间久了,两个人就好上了。
阿东是南方人,最富的那个省。
他在网上总是很低调,很骄傲,花梅子知道,网上很多女孩都在暗恋他。
花梅子和阿东在网上热恋了半年。
花梅子是痴情的女孩,她爱死了阿东在网上那酷酷的样子,尽管这形象是虚拟的。只要她在聊天室里看见他的名字上线,手心就微微地发潮。
花梅子给他发过一张自己的照片,她在无边无际的鲜花中灿烂地笑着。
可是,他从没给花梅子发过照片。
花梅子一直不知道他的真实长相。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开始在网上争吵。
有时候,吵完了,两个人都下了线,身心疲惫的花梅子竟然想不起来他们为什么争吵。
她试图改变这种状况,可是她努力了,失败了。
有一次,他们吵得很凶,花梅子一气之下,打上这样一行字:“阿东,我发誓,我再也不上网跟你见面了。”
她是一个一言九鼎的人。
当天,她就把她的聊天室注销了。
两个人曾经一起聊过无数个夜晚的小房子,就这样消失了,永远地消失了,就像他们的爱情,没留下一丝丝痕迹……
从那天起,两个人断了联系。
花梅子被相思折磨得坐卧不宁,越来越消瘦……
终于,她妥协了,给他发了一封电子邮件。
她在那封电子信上写了1000个“你来”。
她突然很担心他。
其实,她知道,他的身体挺棒,在大学时是校队的足球守门员,可不知道为什么,花梅子总担心他突然死掉。
那封电子信发出之后,她就天天到古市车站去等。
那些天一直在下雨,冬天刚刚过去,那雨很冷,淅淅沥沥,凄凄惶惶。
花梅子举着一把黑色的伞,小心地庇护着她的一颗心,她想把这颗心交到他手里的时候,必须是温暖的,她不想再让他捂热它。
天天等他来,天天等他他不来。
天天劝雨停,天天劝雨雨不停。
有一个修鞋的老人,坐在街边的屋檐下,用好奇的眼睛打量花梅子。
空阔的街上没有行人,只有花梅子在固执地等待着她那杳无音信的阿东,那个已经远隔千山万水、面目模糊的阿东。
她在车站前的雨水中等了他两天,她相信,他会来,他会来,他会来……
终于,她病倒了,发高烧。
那天夜里,她一直都在说没有任何逻辑性的胡话……
第三天早上,她又爬起来,冒着没完没了的雨,到车站去,去等。
她冰凉的单薄的身子终于热了,变得滚烫滚烫……
那些天,大家都说:天漏了。
花梅子扶着路边的树,逼自己不要倒下去……
终于,屋檐下那个修鞋的老人收拾了摊子,推着小车慢吞吞冒雨走过来。
经过花梅子面前的时候,他停下来,说:“孩子,你是等一个男人吗?”
花梅子弱弱地点了点头。
那个老人叹口气,摇了摇头:“别等了,回家吧,他不会来了。”
花梅子无助地看着他那张沧桑的脸。
他说完,就走了。走出了几步,他又转过身来,缓缓地说:“几十年前,我和你一样,也在这里等过一个女人,也是没完没了地下雨,她就没有来,最后也没有来。回家吧。”
不久,花梅子听另一个网友说,阿东早就在南方和另一个女孩好上了。
那个女孩的爸爸是一个什么集团的董事长。
她家到底多有钱,花梅子不知道,她只听说她家为阿东买下了一个岛。
实际上,花梅子所做的这些毫无意义,实际上,花梅子对他的爱有多深,他心知肚明,重要的不是这些。
重要的不是这些!
爱情并非只由两颗爱心组成,还附加着许多另外的东西。
或者说,爱情是由许多另外的东西组成,再附加两颗爱心……
得知这个消息的晚上,花梅子一边哭一边在日记上写道:
就这样结束了……
相识这么久,我竟然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而你总算还见过我的一张照片。
假如,多年之后,我们在茫茫人海中擦肩而过,你会回头看我一眼,那一刻,我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花梅子讲完了这个故事,泪水已经流了满脸。
那个人久久不做声。
她掏出纸巾,轻轻擦眼泪。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对一个陌生人讲这个往事,更不该哭天抹泪。
太阳是假的(4)
“你恨他吗?”
“恨。这个恨已经不是和爱相对的那个恨了。”
“如果,当时你给他打个电话……”
“唉,都是命运的安排。”
他停了停,轻轻地说:“并非所有的命运都不可改变,并非所有不可改变的都是命运。”
微风吹过来,凉凉的,花梅子听见遍地的草都摇晃起来,还有鸟儿扇动翅膀的声音。
她强颜笑了笑,说:“我还不知道你今年多大了?”
“我二十五岁。”
这句话让花梅子有点怀疑。
花梅子是个盲人,她对声音极其敏感。可以说,花梅子跟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一直是在和他的声音打交道。
花梅子感觉他的声音不像是二十五岁的人,也不像是三十岁,甚至不像是四十岁,他好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人。
花梅子总感觉他是一个老人,但是她不敢说。
她突然紧张起来:“我得走了。”
“再呆会儿吧?”他还是这句话。
“我出来的时间够长了。”
“那好吧,再见。”
花梅子突然说:“你……可以送我回村子吗?”
花梅子想借大姨的眼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