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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过神,注意到她圆圆的黑眸惊奇地望着自己。她的圆眸又大又亮,清澄得不带一点杂质;每次她用这样的眼神瞧着自己,他总会莫名地脸庞泛红。
淡淡的红晕窜上他俊美的脸皮上。他柔声问道:
“你觉得不好?”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想了一下,想脱口告诉他,她要回鸣祥的身边,很快很快就要回去了,所以不能跟他到处跑,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来。
“还是你觉得陪你的人不好?”
她闻言,急道:“你跟鸣祥一样地好。”
他微讶,随即眼里充满笑意。“谢谢。反正还有段日子,你可以慢慢地想,慢慢地琢磨。”
“我不喜欢发呆。”她皱眉说道。
“那正好,我喜欢说话。”他柔声说道。
他听得懂自己在说什么,她又是一阵惊奇。见他慢慢地将她的发丝拢到耳后,她不由自主地屏息。
“既然你不饿,我送你回房好了。看样子,快要下雨了……这样好了,明早我去找你,咱们一块用早膳,好不好?”
她用力点点头,心里有一点点的高兴,觉得他不像其他人一样。
“奇怪,好像记得很清楚。”被送回房后,她轻轻敲着额面,自言自语道。从天水庄出来之后,她好像一直没有发呆的机会,也好像对出庄之后的事情记得很清楚呢。
她睡不太着,在房内走走停停的。
她看着自己的右手心,上头尚有余温。
“这人,对我真好。他虽然很弱,却跟鸣祥一样对我。”而且没有鸣祥的恐惧,也不介意碰触她。“他很弱,随时会被人打死,所以我要保护他。”她想道。
过了一会儿,细雨微微下起,有人敲打房门。
她呆了下。天还没有亮啊,有谁会找她?
前去开门,门外是那个少年跛子。
“你……你还好吧?”他结巴道。
她点点头。
“呃,昨天我不是故意说凤鸣祥不要你的……”他原是有些心虚,但见到她身上眼熟的披风,是大哥的!在屋内穿什么披风,又不冷,是要炫耀的吧?他的脸色微沉了下来。
“鸣祥要我的。”她强调:“她说过,不骗我。”
“是啊,是我说错话了。在你昏过去的时候,她来过。”
“鸣祥来过?”她惊讶。“在哪里?”
“她见你不醒,所以、所以托我告诉你,三更天的时候去见她。”
司徒寿双目一亮,高兴道:“鸣祥在哪里?”
“她说,她在离这里不远的七香亭等你。我帮你问过了,那亭子在客栈的东边……我想,她是来找你回去的吧。”
“找我回去?”
“是啊,你不是一直很想回去吗?”
她是很想回到鸣祥身边啊……至少,在刚才之前,她很希望回到天水庄,可是他说要带她去白吃白喝好几年,那时,心里并不排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鸣祥来带她回去了,她好高兴,但心里好像又有点不对劲的地方。
好几年……他会陪着自己好几年吗?她慢慢地将右手心贴上脸颊,上头冰冰凉凉的,只有自己的温度。
关门之后,慕容实玉一跛一跛地走进廊间。慕容刚双臂环胸等着他。
“这样真的好吗?”
“二哥,我讨厌她。”打从心底地讨厌她,绝对不是只因她喊跛子所造成的,但二哥不会相信吧?每次见她除了讨厌,心里还有微微的恐惧。
“好吧,好吧,谁教我疼你。但就这一回了,等她回来,你得跟她道歉,不然传到大哥耳里,你挨打、我罚跪,谁也没有好处。”慕容刚知他心里有些浮躁,因为陆家人一来,就得被迫去认祖归宗。认祖归宗之后,他会留在陆家,还是跟着他们走,大哥不说,谁也不知道。
为了让他分心,就让他小小地去玩一下好了,慕容刚忖道。反正司徒寿扑了个空,自然会回客栈,只是到时一定会被大哥骂,而且会骂得很惨。
“唉,谁教我是个疼弟弟的兄长。”他叹道。被骂也甘愿。
“呸。”
“咦咦,小弟,你这口气可不好啊,哥哥这么疼你,你把我的怜惜全当屁放啊?”慕容刚用力抱住他瘦弱的身子。
“哎呀,痛啦,二哥,可恶!放开我啦!”
北极星书库
第六章
没有人。
根本没有人。
是鸣祥在七香亭等太久,所以走了吗?可是,她还早到了啊,足足等到快天亮,她才死心地走回客栈。
是不是……鸣祥不要她了才走?
这个念头让她皱起眉头。
“鸣祥不会的……奇怪,附近有人死了吗?”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雨中,她停下脚步,闻着这股不知从何方飘来的血味。
雨中的气味较难分辨,也易冲淡……她的心跳突然加快,双脚不受控制地快步走向客栈。
愈近客栈,雨中的血腥味愈重,当她走到离客栈十步远的距离,已有一具尸身躺在地上。
扑通一声,她的心脏无故吊得老高,瞪着那具尸身好久,分不出他是谁来。
她蹲下地,努力在浓烈的血腥味里分辨此人身上具有的味道……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吐一口气。
她不明白自己的心态为何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为谁紧张?为自己吗?面临大敌时,她不曾为自己紧张过,那,她到底在紧张什么?
她走进客栈,看见客栈满地尸身。她的脸,微微发麻,一股轻颤从背脊打上来,想起这些人曾经跟他聊过天,而且笑得似乎很开心。
她是杀过人,但从未跟被杀者说过话或者接触过,如今看着这些人死,她心里微有异样,却不及细想,先奔上二楼。
二楼的客房全遭打开,里头空无一人,连慕容迟的房间也是空汤汤的!“弱,死……应该……”她不停地重复应该。是慕容迟太弱了,他死,是应该。
可是,她要保护他的……她说过要保护他的!
她有点失神地慢慢走下楼。客栈的大门是大开的,风吹淡了血腥味,也吹淡了人体该有的味道,她茫茫然地扫过每一具尸身,努力地辨认。
“义爹,你说脸可变、声可改,唯有人的气味永远不变,可是,我看不见他的脸、也闻不出他的味道来,这样子的我,真的比别人强吗?”
客栈的大门起了骚动,她慢慢地转过身,认不出那人的脸来。
“寿姑娘?”大师兄匆匆跑进来,后面像跟着一连串的粽子师弟。他迅速环视客栈一圈,讶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跟我师弟在外头发现了尸体……”
他们师兄弟死皮赖脸跟着慕容大夫身后,他不理,他们硬跟,跟到客栈来,客栈却差不多满了,无法全住进来,于是师兄弟决定一视同仁,全野宿外头,但外头雨愈下愈大,只好求掌柜让他们拼拼桌将就睡,哪知一靠近客栈就觉得不对劲了。
“可恶,死了这么多人,咱们竟然没有发现他们的惨叫!”外头下了大雨,掩去了人声。大师兄视线落回司徒寿的脸,忽觉她的神色好像有点不对劲。
“啊!慕容大夫呢?”他急道。
“我看不见他。”她慢慢地说道。
“看不见?”
“每个都长得很像……”
“像?怎会?慕容大夫一看就能认出啊!”
长得这么美丽的人竟被说得跟那个肥肉横生的掌柜很像?慕容大夫听了会痛哭失声吧?等等,都这紧要当口了,他在想什么啊?
“快去看看有没有慕容大夫的……”原要说尸身,后及时拍自己脸颊一掌,改口道:“去看看慕容大夫有没有在里头?”他的命令一发,身后的粽子有的奔上二楼,有的就地察看尸身。
大师兄紧张兮兮地直冒汗,祈求老天可别这么没良心,可别要他带着尸体回师门啊。看着司徒寿不自然的睑色,彷像是一具没有表情的木偶,他心里暗叫不妙,说道:“我笨,她必定是受惊吓了,这么多的人突死……寿姑娘,你不要紧吧?我……你不介意的话,先去咱们夜宿的地方,那儿是简陋了点……”
司徒寿闻言,抬起脸看着他,一字一语慢慢地、有些恍惚地问:
“你不会怕我吗?”
“怕?怕什么?”
“怕我在杀了他们之后,连你们也一并杀了啊。”
她说话的方式好奇特,好像是没有生命的木偶在开口,字句冰冰凉凉的;美丽的眼眸虽在望着他,却好像在看遥远的地方人生空洞洞的……
她虽没有移动,他却觉一阵冷风吹过。
“寿姑娘,我怎会以为你杀人?”大师兄失笑,又打了个哆嗦道:“你是慕容大夫的朋友,又是一个姑娘家,与这些人素无怨仇,没有必要杀他们吧?”
“可是,连鸣祥也认为我杀了那只兔子。”她摇头的姿态很怪,怪到好像是一具木偶在摇头。“她没有明说,可是我知道,她一直认为我杀了它。每个人都认为我只会杀人,哪儿来的死尸找不着凶手,就怀疑到我头上来,我没有。我不敢说我看穿鸣祥在想什么,我怕她不要我。”
大师兄微微张嘴,却不知如何接话。
“大师兄,没有慕容大夫的尸身!”
从客房奔出的师弟也喊道:“没瞧见大夫,连他的兄弟也不见了!”
大师兄大喜。“他们没死?寿姑娘,慕容迟没死,他必定还活着!咱们快分头去找!小师弟,你留下来照顾寿姑娘……”
“慕容迟?”她喃喃重复着,从混乱的记忆里慢慢地抽丝出来。“就是那个像鸣祥的男人?他……叫慕容迟……慕容迟没有死……慕容迟没有死……”
已经不是隐约的感觉了,而是真的觉得她的脑子有问题了!大师兄正要暗示靠近她的小师弟点她昏穴,怕她刺激过深,哪知他的眼睛一眨,眼前已不见司徒寿的人影。
师兄弟同时错愕。
“还……还不快分头去找?要让一个女人先找着人,咱们师父的面子不是丢大了吗,快去找人啊!”
雷声有些大。
不知道是不是靠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