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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少六一聽,更是鬱悶,說道:“喝不完我帶走!快去打酒,小心我乾脆賴在這裏不走了!”說罷拿起筷子大嚼,嚇得那小二不一會兒便將半斤酒急急忙忙地送了過來。
艾少六坐在雅間中喝了幾杯悶酒,皺起眉頭,漸漸覺得酒氣上湧,頭有些暈暈的。提起酒壺一看,不由得失笑,自己竟牛飲般不知不覺灌下了半壺,心道:“若是嫵姐見我如此喝酒,非得擰我耳朵不可。”她本也是個豁達之人,酒足飯飽,心中那股抑鬱之氣漸漸散了,伸手往懷中一摸,搜出幾粒銀瓜子來擲在桌上,攜了那剩下的半壺酒往外面走去。
大堂之中仍是人頭湧動,艾少六穿堂而過,往門口走去,腳步有些不穩,一不小心踩在了旁邊一人腳背之上。那人“嗷”地一聲跳起來道:“臭小子,你怎走路的?”一張蒲掌往她面門扇了過去。
第八十五章
“小心!”“哎呀!”周圍眾人見她腳步虛浮,滿臉迷蒙,那張漂亮的臉龐若被打中,非得變成模жi頭不可,不由得心生不忍,驚聲示警。
艾少六右手臨空虛指,神態慵懶閒雅,面露淡淡笑容,立在原地,一手提了酒壺,另一隻手微微一抬,指尖正對那人手心。那人心中一驚,急忙收掌,改掌為劈,又切向她手腕。艾少六手掌一翻,拇指食指相扣,對準他切來的右手,作勢要彈。眾人見她變招精妙,姿態恣意閒雅,心中暗贊。
那人見她如此,霎時撤掌為拳,猛地擊向她面門,心道:“這下我看你怎麼只用手指便對付我!”艾少六雙目迷茫,好似還未清醒,身形忽然一動,瞬間已立在那人身側。那人大驚之下舉臂便是一掃,艾少六打了個哈欠,右手快若閃電,往他右臂一陣荆е讣秉c。
大堂中霎時金針落地可聞,眾人一陣屏息地看她輕描淡寫間露的這手點穴手法。那人呆立當場,右臂僵硬,顫聲問道:“敢問閣下是歐陽世家哪位公子?”
艾少六一臉醉意,懶懶一笑,“歐陽世家?倒是聽過。跟我有什麼關係?”提起酒壺便往門口走去。
眾人怎會想到眼前年紀輕輕的少年竟會如此高明的點穴手法,又聽她自稱與歐陽世家毫無關係,心中更是詫異,著實想不到江湖中還有哪門哪派精於點穴,手法清奇。
艾少六走到門口,待要出去,只聽得身後有人奔上前來,說道:“小兄弟請留步,還請高抬貴手,解了我師弟手臂的穴道。”原來他們在那人身上點來點去,卻絲毫不能解穴。
艾少六回頭眨眼道:“不好。若是他再打我怎麼辦?”
來人一愣,心中罵道:“你這小子,竟消遣我來了。他若能打中你,現在又怎會被你點得不能動彈?”堆起笑臉,呐呐道:“小兄弟說笑了。”
艾少六睨他一眼,緩緩走了回去,眾人只待她要動指在那人身上輕點解穴,哪知她抬手一掌往他肩頭拍去,口中說道:“好了。”說罷轉身又往門口走去。
那人轉動手臂,難以置信道:“真的解了。”眾人駭然,若非功力深厚,怎能一拍之下就能力透筋茫畷r解穴?!
那人的師兄飛快地追上前去,遲疑片刻,問道:“不知小兄弟怎麼稱呼,是哪派高人的高足?”
艾少六回頭笑道:“我師傅的名字可不能隨便亂講,說出來怕要嚇著你們。”心知再作逗留定要生事,足下不停,飛快地往鎮外走去。
出來看看了天色,原來不知不覺間時已近傍晚。艾少六信步而行,不多時便已行至碧水寺山下。只見層巒疊嶂,山色如翠,放眼望去,山邊湖水碧如翡翠,她忽地想起了那位一同渡湖的男子,看了看手中的酒壺,心中一動:“何不找他一同喝酒?”她心中鬱鬱,想到那人滿身蕭索,愁緒萬千,不知不覺間已將他看作同病相憐的朋友。找他喝酒的念頭一升起,便如無數隻小鳥在胸口亂竄,非得馬上行動心中才能安生。
艾少六向山上望了一眼,提氣疾奔而上,腳步越快,酒氣越是上湧,片刻間臉上紅得好像抹了一層胭脂。行至半山,眼見碧水寺快要到了,她忽地停下,甩了甩頭,走到山邊一塊大石上坐下,想要散散酒氣。
山中林木蒼翠,身下大石樱觯倭プ谏厦妫魂嚿斤L吹來,舒服得幾乎要呻吟起來。先前心中煩躁欲嘔,此時酒意漸散,她便懶洋洋地動也不願再動,側眼看向不遠處林木掩映的碧水寺,曬然一笑,收回視線,頭輕輕靠在膝蓋之上,雙目放空,靜靜地望向遠方重重山巒,片片浮雲。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清湹哪_步聲,來人步伐不疾不徐,艾少六分神聽了片刻,目光仍是沉靜的望著遠方。
來人走過轉角,忽地腳步一停,艾少六不願回頭,過了一會兒,仍不聞身後腳步聲起,心中奇怪,回過頭來,微微皺眉望了過去。只見一人靜靜地立在山邊轉角處,見她回頭,也望了過來。兩人視線相交,艾少六眼中一亮,欣喜道:“哈,原來你在這裏!”
那人微微一怔,“小兄弟找我?”
艾少六微微一笑:“湖邊一別,我忘了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眼中閃過微不可見的詫異,雙目順著她剛才的視線看向空中緩緩流動的浮雲,聲音淡若輕煙:“在下楚盛衣。”
艾少六在別人口中已不知聽了多少次他的名字,想不到眼前之人竟是大名鼎鼎的楚盛衣,驚訝之色一閃而過,站起身來搖搖酒壺,道:“我上山找你喝酒來的。”
楚盛衣覺得今日在這少年身上吃驚的次數已是太多太多,從湖中共渡開始,眼前之人所思所想,所言所行,均大大異與常人。別人聽到楚盛衣的名字莫不是態度恭敬,即便是仗劍宮的對頭,對他也是敬畏非常,這少年待自己卻宛若最平凡不過的普通人。他忍不住想問問她:“你不認識我?”想想卻覺得好笑,楚盛衣即便再有名,難道天下人都得知道?更何況她若不知,一直當自己是個普通人,豈不甚妙?
艾少六見他神色湛然地立在原地,揚了揚酒壺,拍拍座下大石招呼他過來,道:“我本來也洠胝夷悖皇呛鋈幌肫鹆艘恍┦虑椋闹须y受得緊。這兒我也洠颤N認識的人,心想你說不定還洠谋趟孪聛恚阆肱雠鲞氣,上山找你喝酒。”
楚盛衣坐到她的身邊,默然不語,仍是那副不喜言談的淡漠模樣。艾少六毫不介意,提起酒壺喝了一口,遞給他道:“十年前,我做了一件大大對不起別人的事情,那人如今長大了,也不知他日相見他還會不會生我的氣。”
楚盛衣接過酒壺輕抿一口,遞還給她,用他那一貫淡然的語氣道:“他若真當你的朋友,便不會真對你生氣。”
艾少六喝了口酒,歎道:“你不知道,他的脾氣最是溫和,品性最是良善,小時候待我更是掏心掏肺的好。我雖然極是怕他生氣,可是心中卻也常想若是他真的生氣,我反而要好受些。最怕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對我好,我……我那才真是無地自容了……”
楚盛衣問道:“那你現在到底是希望他生氣還是不生氣?”
艾少六捧著頭,愁眉苦臉道:“哎,我也不知道。就像這些年來,我總是盼著我們長大後能再次相見,可是又很是害怕再次相見。”她忽地“哇哇”大叫幾聲,提起酒壺灌了一口酒,“咚”地一聲,倒下躺在大石上面,怔怔看著晚霞漸淡的天空,低聲道:“十年了,我很想念他們,我爹,我娘,雲姑姑,還有他。”
楚盛衣偏頭看她一眼,提起酒壺,喝下一口,輕聲道:“有人放在心中可思念還是很好的。”
艾少六躺在石頭上偏頭打量他,“難道你洠в蟹旁谛闹兴寄畹娜耍俊
楚盛衣忽而一笑,艾少六心中一顫,像被人用手捏了一下的痛,只聽他用一種極其平靜地語氣道:“從前有的。”說罷提起酒壺獨個兒喝起來。
兩人之間一陣靜默。
楚盛衣提著酒壺,目光望向慢慢暗下的天空,眼神沉靜無波。艾少六躺在大石上,椋空f道:“楚盛衣,你該對自己好些的。”
楚盛衣握著酒壺的指尖驀地一顫,艾少六忽然翻身而起,奪過酒壺,喝了一大口道:“你可不能一個人喝光了。”忽有想到什麼似的,笑道:“雖然酒錢是你給的。”從懷中掏出剩下的最後一顆銀瓜子,“你看,才一個下午就都花光了。”
楚盛衣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問道:“小六這是在向我討錢花嗎?”
艾少六目瞪口呆,過了半響才呐呐道:“楚盛衣,我能不能當你正在開玩笑?”
楚盛衣想了想,道:“若你真要問我要銀瓜子,我就不是開玩笑。”
艾少六盯著他“哈哈”大笑,說道:“如果我向你要錢,你便不是跟我開玩笑。楚盛衣,你說,我該要你的錢,還是要你千金難買的玩笑?”
楚盛衣目光溫和,唇邊掛著淡淡的微笑,艾少六有感而發道:“楚盛衣,你以後可不能這樣對著女子笑,其他男人會娶不到老婆的。”揚手將空了的酒壺一扔,“走吧,我們下山去。”
第八十六章
兩人行至山腳,抬眼看看天色,艾少六指著中午吃飯的鎮子道:“那裏有很多酒樓飯館,我們再去找個地方繼續喝酒?”
楚盛衣腹中也有些饑餓,點了點頭,兩人便往鎮上走去。沿路上,兩人出色的外形引得身旁走過的路人頻頻引頸相看。楚盛衣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神色淡漠地與艾少六並肩而行。
只聽“嘚嘚嘚”馬蹄聲響起,四匹駿馬從兩人身邊飛奔而過。楚盛衣見艾少六盯著絕塵而去的駿馬,露出豔羨之色,問道:“認識百花樓的女俠們?”
艾少六問道:“什麼百花樓的女俠?”
楚盛衣望向駿馬奔去的方向道:“騎馬的是百花樓的樓主伍辶幔有座下三位香主。”
艾少六“呵呵”笑道:“不認識她們,只是見她們座下的馬兒神駿,羡慕得很。”
兩人正自說話,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