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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刹那,纪晓岚感到,他已处在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
有人要暗算他。袭击他。时间就在明天。就在天险达坂峰的蛇岭。
是谁在幕后操纵这恐怖的活动?
他甚至想不出,在乌鲁木齐,谁是他的仇敌。
他带罪滴戍到这里,谨慎万分,兢兢以强。可以说从未得罪过谁。
他也没有参予任何派系,因此也没有亲谁、疏准。
他是一个夺去了官职的人,因此也就没有任何宦海之内的权力之争;因此也就对任何人的仕途不构成威胁。
他没想到,就在他盼来东还之时,他的生命已处于旦夕之间。
他看到额鲁特,从背翼中取出了箭,瞄准了那个穿斗篷的人,正要引弓射出。
突然,小黑犬“四儿”,从纪晓岚脚边审出,往内洞深处狂奔。
擎松明的人连忙扑的一声熄掉了松明。
一片黑暗。
“像是只山猫。”
“禁声——!”
纪晓岚屏息隐藏在岩石间。过了好一会,小黑犬“四儿”又来到他的身边,咬了咬他的衣襟,引纪晓岚出了洞口。小黑犬并不引纪晓岚顺原来的路返回帐篷,而是绕到刺李丛后,经古松旁,然后回到帐篷。
施祥、玉保、刘琪等几个人都早已进入梦乡。
纪晓岚见额鲁特依然侧身斜卧,还微微地打着鼾,仿佛已经睡得很熟。
纪晓岚也依然坐到马鞍上——权当坐垫,也依然秉烛继续看他那《西域志》。
小黑犬“四儿”也依然伏卧在帐篷口。
红烛只剩下一小截了。
帐篷口露出了额楞的脸。
对纪晓岚,然后又朝额鲁特飞速地瞥了一眼。
纪晓岚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对额楞笑了笑。背脊处却感到一阵冷。
额楞做了个睡的姿势,脸上还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还用手抚摸了一下小黑犬“四儿”。小黑大居然也听任额楞的抚摸,仿佛也未发生过刚才的事。
纪晓岚想:连小黑犬也很沉得住气。真是一匹难得聪明懂事的小犬。
额楞又瞥了眼额鲁特,那深陷的眼窝中又露出了凶光。
额鲁特睡得似乎更香甜了。还故意咕噜着说了几句含糊的梦吃,翻了个身,背后箭囊中有一支箭未插到底。
额楞又去“值夜放哨”了。
纪晓岚吹灭了红烛,躺到羊皮上。
这危机回伏、杀机四伏的夜啊。纪晓岚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就无法入睡。
他仿佛又听到那荒野的鬼的悲歌。那歌声显得更加凄凉,甚至是凄厉了。
难道,这是被人谋害在这西域荒野的一个怨愤的孤魂在哀鸣吗?
难道是在预示着,明天他也将会有这样的命运?
他辗转着。
渐渐地,纪晓岚那幽默感又上来了:
管它呢!管它明天将何等险恶。今夜,还是属于他的。
在京城的家眷们早已人睡了吧。他们在盼望他早早平安到达吧。还是让他梦飞京华吧。
今夜还是他的。
惟有小黑犬“四儿”竖起了耳,张大了眼,警惕地注视着这恐怖的夜。第四章 生死之间
纪晓岚醒来的时候,已是卯时了。
日出卯时,在东海边,太阳已经升起。在这里,地处中华西陲,朝阳刚刚抛出它那第一王金色的光的抛物线。达板乌岭的尖顶,首先抹上了一道金色的晨光。乌岭的顶峰,光灿灿的,恰似戴了顶金盔。抛物线在东夭游动,变成了扇形放射线,倏忽,又像色的晕开,变幻成了一片早霞。一刹那,这山、这岭。这峦、这岱、这峰,仿佛都闪出了佛光与金轮。
夜的神秘,恐怖,朦胧,阴影,并非因白天的来临而消失。
天气晴朗,对纪晓岚来说,并不是光明的白昼,而是恶的时辰。
昨夜似梦?非梦。
他悄悄地穿上了护身软甲。这件软甲,是他父亲纪容舒的护身珍品。这是纪容舒在云南任云安知府时,当地一位土著所赠。这软甲是用铁丝藤编织而成,铁丝藤是长在深山中罕见的藤柳,而且只长在云南莽苍山的一处万丈悬崖上,枝条细如丝,柔韧异常。织成软甲,又轻又柔又结实,抵御兵器的能力胜过敛子甲。整副软甲,一掌就可握起,重不到七刃。
他知王,即使穿上了这件软甲,也仅能防身,并不能抵御暗算、谋害和厄运。
他必须在出发前,悄悄处理好几件事。
这是短促生命中的短促一天。很多想做的事,已没有时间去做。
他趁额鲁特与额楞正在溪边饮马之时,先将一封由提督俞金鳖与参赞大巨舒赫德联名呈乾隆的密札暗暗地夹在《西域志》内,再把这书悄悄藏进那车书的书堆中。
他又另写了三封函,一函给夫人马氏,一短简给爱妾明歼。这两函,也许就是他的绝笔,就是他的遗言。这两函不宜带在他自己身上。刘琪此人还不摸底,玉保是个粗汉,只有交给施样。
另又撰写一封,藏在贴身内衣的夹层中。
施样接过两函贴身藏起。施祥看到纪晓岚穿上婺件防身软甲时,并不在意,以为这是主公在闯达板岭时抵御野兽而用。接这两封函时,眼中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这次闯达扳,异常险恶,如发生意外,这两封函,一定要送到京城。”
纪晓岚谈得很轻,神情少有的严峻。
施祥更诧异了。纪晓岚是个少有的乐天豁达的人,为什么在闯达板峰前,说出这样悲观的话呢?
施详正要问,纪晓岚对他摇摇手,不让他再问下去,更加放低了声音:
“闯达板峰的途中,你紧随我,——看我眼色行事。”
施祥点了点头。
纪晓岚不想再把细节告诉施祥,免得施祥神色惊惶,乱了方寸。他要装成不知王将发生的事,以便见机行事。在生死之间,他的对策只能是:以静制动。以明制暗。以智制乱。
他从书箱的夹层中,取出一只小手指大小的白玉羊脂瓶,从中倒出一些绿豆大小的小丸,悄悄用纸包好,放在袖筒内。然后走出帐篷。
额鲁特、额楞见纪晓岚已起身,就先后迎上问安。
纪晓岚含笑回礼。井随口应付说:
“今天天气真好。”
额鲁特拱手说:
“大人洪福,老天也来助行。这样的好天,傍晚前就可赶到蛇岭。”
纪晓岚见额楞不动声色地牵着马缰,像一座黑煞。听到“蛇岭”两字,深陷的睛窝中闪了一下蛇一样的凶光。这王凶光又在额鲁特脸上扫了一下,就像把锋利的匕首。
额楞的这王目光,仿佛在为额鲁特的话作注解:
傍晚在“蛇岭”,就是你纪晓岚的断头台与恶时辰!
纪晓岚本想说一个笑话,话已到唇边,压下来。不要做得大过。仍然要装成一无所知,这是目前对他最安全也是最妥然的策略。
额鲁特与额楞收拾帐篷。
纪晓岚走到刘琪跟前。刘琪正在把车套上马轭。
纪晓岚关切地问:
“箱筐,在车上放得稳妥否?”
示意刘琪不必行礼。
“大人,”刘琪还是作揖说,“放得很稳妥。”
“你父亲的遗骨,带到家乡准备葬在何处?”
刘琪犹豫着。他身无分文。这次能东去,也是托了纪晓岚的福荫。
纪晓岚见刘琪犹豫着,就说:
“沧州,我有个亲戚,——外祖张雪峰,——他有块祖传莹地,在麻站桥。是块上好净土。可提供你父的一穴。”
刘琪含泪千恩万谢。
纪晓岚本想在到达京城后,再与刘琪说。提前把想法告诉了刘琪,也包含着多争取一个朋友。
在这个世界上,朋友多一个好一个,敌人少一个好一个。
至于那些他从来也没有得罪过的,不明不白的仇敌,这就不是他能始料的了。
匆匆吃罢早餐,一行人就动身了。
队列还是原来的次序:
额鲁特——纪晓岚——施样——玉保——刘琪——额楞。
小黑犬“四儿”,则紧随在纪晓岚的马前马后。只有纪晓岚知王,这匹小犬,今天,比任何时候都更关切着它的主人的命运。
这行人过山岗时,它总是第一个奔到高处,俯视着,像个忠实的岗哨,待全队人过完山岗,它才去追赶前列。
过峡谷时,它一会儿注视着峡谷顶端,树的晃动,云的飞扬,它都不放过。一会儿,又窜到谷底的草丛中,驱赶隐伏在草丛中的可疑物。经常被它惊起一只灰鹫,一匹马鹿,几头野山羊,这时刻,它又像是个恪尽职守的清王夫。
有时它会对着草丛狂吠,就在狂吠处,草急剧地朝两旁晃动,不知是什么怪兽,在草丛中朝远处飞快地游动,带来了一种隐秘的恐惧。
有些险要的去处,人要先把马拉过去,然后,再把车推过去。
乌岭的那些黑色的岩石,奇形怪状,有的像黑色的兀鹰,有的如虎,有的似狼,有的状如黑猩猩,有的似魔鬼……
别处是草木皆兵,这乌岭险处,令人草石皆兵。
黑色,深深的黑色,浓浓的黑色,让人感到压抑,像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提心吊胆到达乌岭峰顶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纪晓岚看那峰顶,在阳光下,金灿灿异常耀眼,岭体乌黑,这顶峰尖端,恰色彩斑斓,一团锦绣,像一顶彩色的帽盔,又像是绕了一条锦袍。尖顶一柱擎天,像是伸向高空的犀角,闪着沼目的光泽。——想不到鸟岭还有如此灿烂绚丽的绝顶。
绝顶下是一道十丈高下的石壁,下临一泓山泉。有人在泉旁的岩石上刻上了“乌岭天池”。
人马就在这一池泉水边休憩片刻。
这里的山泉水并不寒冷彻骨,还有些温度,水底有些气泡不断升起,看来是温泉。
玉保到了泉边,嘴又馋了,取出青田瓤,就想舀水变酒喝。刚打得一瓠水,就被额楞上来打翻。玉保骂着,又想用瓤打水。额楞的凹眼窝中射出了凶光,连玉保也感到威慑。
“喝酒闯达坂岭,自找死!”
额楞的这句准噶尔话,纪晓岚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