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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的心灵没有领悟,幸福也永远不会升华。
幸福是灵魂的觉醒,我们的心澄明清澈。
第四章 天堂天堂之岸
墨西哥电影《衰仔失乐园》(Y TU MAMATAMBIEN)里,两男一女结伴去寻找“天堂之口”,这本来是那两个男孩虚构出来的地方,想哄骗那个女的跟他们一起上路。谁知道,他们无意中竟真的来到一个叫“天堂之口”的地方。那是个铺满细沙,漂亮得像天堂的蔚蓝色海滩。
两个男孩离开之后,女人留在那个海滩上度过了她最后的岁月,结束了一段短暂的人生。
我们的天堂又在哪里?
从小到大都是在会学校念书,但我从不相信有天堂,也不相信地狱。有一次,我问宗老师:“上帝怎知道谁可以进天堂?”老师说:“到了世界末日,会有审判。” 然后,她笑笑说:“或许,我们每个人的一生都会像一卷录像带那样回放一次。”
我不知道她是当真还是说笑,直到现在,录像带的比喻还是令我毛骨悚然。假如要公开一生的录像带,那么,我最不堪的时刻也将会无所遁形吗?上帝就是那部闭路电视。
要是这样,我宁愿放弃天堂的入场券,保留一点私隐。
普鲁斯特说:“唯一可能存在的天堂,是我们失落的那些天堂。”
我并非不相信天堂,我只是不相信天堂是死后的生命。天堂或许只是个比喻。
当我在爱人的怀抱里,我便是在天堂。
当我觅得此生最爱,我与跻身天堂何异?
天堂不在我头顶,而在我心中。我所享用过的爱,是我横渡时间的小舟,送我到那天堂之岸。
第四章 天堂后记
曾经有人对我说:
“你不是你写的小说,我也不是里面的人物。”
一瞬间,我醒觉了。
我一直想成为我写的小说里的人。我是我的小说的上帝,主宰悲欢离合,主宰一个人有多爱另一个人,主宰所有场面。我渴望自己也像主角那样,被一个人深深地爱着。那种爱,使我失去了对尘世的知觉,荣登天堂。
我也是我所写的散文的上帝,自足自满于一个自我创造的世界,却终究不肯承认,真实的我,活在一个充满遗憾的世界。这种遗憾,不会像文字那么美好。
一九九二年年底,我开始在香港《明报》写专栏,到今年年底,刚好十年。十年的时光一晃而过,许多事情都不一样了,我也不一样了。从十年前的一个机遇,到十年后的种种改变,我好像更了解命运,也好像更不了解。我将往何处去?我所拥抱的爱,明天还会在我身畔吗?
写东西的人都是自寻烦恼的,甚至挖出一个深渊,让自己掉下去,又爬上来,再掉下去,累积所谓人生经验和智慧,来供养他永不厌足的作品。
我有时候没法解释我为甚么做某事,正如我没法解释为甚么我爱一个人的时候偏偏也想要伤害他。我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原来却弱小如故。或许,正如某个人说,我爱的是自己,我跟自己谈恋爱。
我不知道另一个十年会是怎样的一片天空。我唯一清楚的,是我向往一个永无止尽的拥抱。我是如此冥顽不灵地相信它是存在的。
二○○二年六月二十二日
于香港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