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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里不爱你?我什麽时候不爱你?你用哪只眼睛看出我不爱你?!
我一气急,甩开他的手就跑,他身子一扑从後面死死抱住我把我往回拖,说,回来吧!我可以保护你!算我求你,锐,我不要脸了,我什麽都不想要了,我今天就求你别跟著他走!
我感觉到他突然在我的身後滑下去,就快要跪在地上,忙转身一把将他拖起来,劈头盖脸就骂,你振作一点!你还有个人样吗!顾鹏飞,你到底清不清醒?你好好想想值得吗?这样死乞白赖过来的感情有什麽意义?我讨厌你这样!我只想要你好好地坚强起来,好好地活!
我骂著骂著眼泪就往眼眶里充,是真的爱过,所以,一直想要看到的是他不惧一切,光芒四射,飞黄腾达运筹帷幄的样子,不是现在这麽狼狈这麽脆弱,这麽不堪一击。
我把他拉起来推到沙发上,说,混蛋,你搞清楚,当初让我著迷的顾鹏飞,可不是你这样的!
他身体微微一颤,张了张嘴终於什麽也不说不出来,愣愣地望著地板发呆。
屋子里突然变得很静,外面稀稀拉拉的滴答声传来,似乎是又下雨了,这几天的湿气特别重,天空阴气沈沈,绵绵的雨不大不小,不停不歇,整日整夜下得人心里憋闷。
我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一动不动的似乎已经冷静下来,於是放轻声音问,你肚子饿不饿?昨晚一宿没吃东西吧?见他呆著没反应,我站起来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我告诉你,我只会煮荷包蛋,凑合点儿啊。
走进厨房才发现,平时都是陈旭阳偶尔在捣鼓这些东西,我基本上连它的内部设施和物品摆放都搞不清楚,转悠了老半天,一阵笨拙的叮叮当当後,我端著一碗除了白糖什麽都没放的荷包蛋出来了,一向对甜食过敏的我连尝都不用尝,闻著就觉得比那狗食强不了多少。
没想到这玩意儿姓顾的还能吃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把那蛋都快浇成腌咸蛋了,他一放下碗,就闪著满眼的小星星望著我,把我给望得信心大增,心想我这蛋不知道该煮得多好吃,才能把一人吃得感激涕淋的。正想著,顾鹏飞就特配合地说了一句,谢谢你,苏锐。
我一边拣碗一边说,怎麽客套到我头上来了,不就是一两个蛋吗?你忘了我白吃了你多少顿火锅了?他一听总算淡淡地笑了,等我把碗收进厨房出来,他便已经整理好衣服站在门口,说,我该回公司了。我忙说,那我们一起下去,我得马上去陈旭阳那儿,然後我望著他表情复杂的脸,说,你回去好好工作,就别再东想西想了,我爸妈都还在这边,他们也老大不小的了,都舍不得我,你说我能走到哪儿去啊是不?别听人家说一就是一,你以前不挺三思而後行的吗?昨天晚上那种傻事儿你要敢再做,我绝对把你当盲流拖派出所去。
说完之後,我发现我已经像幼儿园阿姨一样婆婆妈妈了。顾鹏飞勉强笑笑,说,我能把这当成是你的承诺吗?我问,什麽?他说,你刚才说你不会离开这儿,我想了想,说,如果你再这麽一天到晚缠著我,那就说不准。他於是立刻把嘴巴闭得好好的,默默地看著我来来去去地拿包拿钥匙,结果我俩刚要走出门,家里的电话早不响晚不响,当时就开始响个不停。
我跑回去接起电话,里面叽叽歪歪一片吵闹,我喂了好几声,终於有一个慌慌张张的女声响起,说喂喂……是苏锐吗?你怎麽不接手机啊?我一听好象是常小芹的声音,这才想起我睡觉时把机子调成了无声,还没来得及换回来,忙说,我马上就去工地那边了,有事吗?她那边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又特别吵,我提高嗓门儿,说,你那边吵什麽呢,机子信号不好,你换个地方说啊,她似乎也没听清我说什麽,只顾自己讲,说,你快点过来……我说,我不正往那边赶吗,要不是你这个电话我都在半路上了,又听她说,陈总什麽什麽,我说你跟他说我马上就来了,急什麽?
电话那头杂音很是响了一阵,我断断续续听著常小芹的话,也没弄明白她到底在说什麽,正在我听得云里雾里的时候杂音突然变小了,估计是她走到了个信号强的地方,话筒里的说话声也就一瞬间就变得清晰起来,我这才发觉她的声音竟是带著哭腔的,她说,……陈总出事儿了!你快过来啊!'wumeiwan'
55
这里……是哪里呢?
我睁开眼睛,有很强烈的阳光从头顶照射下来,把眼睛晃得肿胀难忍,脑袋里钝钝的,像漫长的一觉后在陌生的房间里醒过来,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以及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茫然地挪动了几步,周围突然开阔起来,有凉丝丝的东西陆续落在手臂上,竟然在下雨,雨声逐渐变大,淅淅沥沥,但是头顶的强光依旧没有消失,让我很难辨别清楚眼前的东西,我用力揉揉眼睛,看见不远处坐着一个男孩子。
看清楚他的一瞬间,眼前清晰了不少,破旧的古屋一间挨着一间,有序地沿着羊肠小道的两旁歪歪扭扭地延伸,男孩子穿着起皱的干净衬衫,坐在滴水的木制屋檐下,在吃一盒快要冷掉的饭。
我想起来了,那是我,五年之前,还只有十九岁的我。
可是为什么,我会再回到这个地方来了呢?正在想着,一颗高速旋转的球飞了过来,直直地朝还坐在那里的男孩撞了过去,他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身的泥水,手里的吃的也被打翻了。
妈的,你们长不长眼睛!不会踢就不要踢!他跳起来将手里的饭盒一摔,冲跑过来的一个人吼着,我顺着他的声音看过去,看见了五年之前那个莽撞的,呆头呆脑的顾鹏飞。
同学,实在对不起……我没注意到你在这儿,他挠着后脑勺,看着面前气势凶凶的小狮子,笑容有些尴尬,但很干净。
我就像个观众,看着一场自己出演的旧电影,也忍不住笑出来,这狼崽子看着老老实实,其实特别鬼,后来他也跟我承认过,当时那场闹剧压根儿不是偶然,不过是他想跟我搭讪而苦苦想出来的一个小诡计,我说怎么当时我旁边那么多生物你没踢着,偏偏把球踢我身上了?虽然后来他不但帮我洗了一大缸衣服,回学校还被我揪着耳朵逼他请我吃了一个星期的中饭当赔罪,可他也就这么一气呵成,把我给套牢了。
两个孩子气未退的年轻人你一句我一句,闹得不亦乐乎,我看得舍不得走了,站在一旁呆呆的望着他们,望着曾经的我们,然后整个世界的声音逐渐消失,暗淡下去,最后一片寂静,我像又聋了般,已经听不见雨声,也听不见他们表情丰富,一张一合的嘴里吐出的话。一片安静之中,我只听到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摩擦着泥土和雨水,非常细致而清晰。
我回过头,看见了陈旭阳。
他像是没注意到我,走到跟我并排的地方停住,直直地望着还在雨中争执吵闹的年轻的我与顾鹏飞,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忧伤。突然,他转过头来,看着旁边的我,淡淡地说,再见了,苏锐。
我一阵惊慌,伸手想要抓住他,他却转过身就走,四周的强光倏忽地暗了下来,我看见他头也不回地朝着后面越积越深地黑暗走去,那空洞的世界正等着将他吞没,我喊着,却没有声音,挣扎着想要去追,身体却被什么人从后面猛然扣住。
我愤怒地转过头,看见了顾鹏飞,当年那个十九岁的顾鹏飞,他牢牢抓住我,不准我跑过去。
我抬头继续叫着陈旭阳的名字,他没有理我,在一片寂静的漆黑中,脚步声响着空洞的回音,越走越远,我拼命地挣扎,再次回过头的时候,竟然发现那个抓住我的人不再是顾鹏飞,而变成了我自己,是那个十九岁的自己,他禁锢着我,对我无邪地微笑。
转头再去寻找陈旭阳,已经没了影子,四周一片黑暗,所有的都消失了。
陈旭阳……陈旭阳……!我跌跌撞撞地跑着,四处呼喊他的名字,得到的只有冰冷的回音,一直一直响不绝。
不要走……求你不要离开我,我已经经不起了,不要连你也离开我……!
迷迷糊糊中,有人冰凉的手指碰触到了我的脸颊,替我擦掉了脸上的水渍,我艰难地睁开眼睛,天花板上的灯光很刺眼,眼睛一瞬间跟盲了似的。
等焦距对准,面前出现了一张有些陌生的脸,他的眼皮肿肿的,见到我睁开眼睛,高兴地说,苏锐哥,你醒了。
我看着他,淡淡地问,你是谁?他睁大眼睛一脸失望,说,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小纯啊,是爸爸的儿子。
任何生物都是爸爸的儿子吧?我哦了一声坐起来,身体有些僵硬,梦里的恐惧还清晰地留在脑海里,我有些敷衍地问他,你不用上学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叹了口气,昨天听说他出事,就请了假,连夜坐飞机过来了,刚刚才到的,没想到居然谢绝探访,面儿都见不上……我目光涣散,盯着地板发呆,说,你是他儿子,跟医生说说就能进去的,谢绝探访只针对我……这种外人。
他听着眼泪就开始在眼眶中打转,断断续续地说,我知道……可是我怕……我怕进去看他,我怕那就是最后一面……说完他将头埋了下去,肩膀微微地抽动着,我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背上,却没有力气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说,那个姓顾的大哥说你昨天一天都没吃东西,又不休息,他去给你买吃的了,让我好好看着你,你饿吗?我这儿有苹果,洗过的……说完不等我回答,他就从背包里拿了一个最大的递给我。小纯的脸色很不好,和上次见他完全判若两人,在我醒之前他显然努力控制过自己的情绪,可毕竟还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时常焦躁地坐不住,或是突然毫无预兆地就落下泪来。
昨天下午的手术持续了六个小时,我赶到的时候,陈旭阳在抢救室里。
我根本忘记了顾鹏飞还跟着我,发疯似的在医院里狂奔,不顾护士的阻拦要冲进手术室,拼命地砸门,他们叫来了保安,就在要往我手上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