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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自由的第十天傍晚,路过一个小城镇,夜风扑面未觉凉意反而舒惬无比。我牵着马从城口的小桥上行过,准备四下找个可栖身的地方。
空出来的手轻拭额头的微汗,一时没注意迎面飞奔来一个黄衣女子,避闪不及被撞个满怀。
本来女子投怀送抱应该窃喜,无奈我无福消受,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心里抱怨这女子的满头钗簪质地坚硬。
女子抬起头时一脸梨花眼眶通红,抽泣地后退了几步喃喃地说对不起。我心里兀自叹气,估计这八成又是被负了心的失意女子。也不好安慰什么,淡淡一笑准备走开。
岂料那女子怔怔地愣了一会,忽然间提起裙角就准备迈上小桥墩。
不好,那架势是被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耍赖没法比的,定是被人伤透了心有了寻死念头。心念及此,我赶忙上前拉住她。
一般来说男女力气仍是有一定区别。虽然我伤病缠身且原本就长得瘦小,但好歹也能拉住这中等体型的姑娘。问题是我明显低估了她下落的猛劲和我衰竭的体力,在她全身发狂似的挣扎之后我只来得及拽住她胳膊,反被她拖下半个身子悬在桥边。
她这一拉扯,背后的伤口因为右手的用力霎时抽痛起来,倒吸一口冷气,我两手拽住双脚还在不停乱蹬的女子。
“你放开我!为什么要拉着我……由得我不在了,成全了他们。”黄衣女子浮空在不湍急却也无法见底的水面上依然晃个不停,我使尽全身力气也只能维持这悬空的状态。
“姑……姑娘,你别动了。”——你再动无辜的我都要跟着你掉下去了——总不能这样开口,我婉转劝道,“你既有成全之心,又何必浪费自己的命?”
“成全…可我不甘啊,为什么……他订亲的对象分明是我,为什么……”嘤嘤碎碎的哭腔,字句断续,好在渐渐停止了挣扎。
唉……果然。
我右臂牵扯着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渐渐放松了力道——其实也只不过是把使劲的重心放在左手上。然而就这么轻微一个动作,她竟以为我要真的松手放开她,有点惶恐地反拽住我手腕。
咦……喊得再凄绝,却也不是真的想要求死嘛……
给她个台阶下也好,我继续游说:“既然不甘,便争回来啊。你伤心轻生,不是一样留下他们两相情愿么?这样的成全,于你有何益处?不是白白浪费你的命么?”
见她愣了些许,决心似有动摇,我赶忙用力拽她上来,倒也没多大反抗。
发酸的手臂得以解脱,我揉揉有些发疼的右手,觉得背后汗湿了一片。
黄衣女子终于恢复稳健的闺中美人风范,冲我适度地颔首:“方才一席话令小女子如梦惊醒。”泪痕仍在却莞尔一笑,“多谢姐姐的提点,救命之恩定当铭记如心。”
我正在轻甩的手腕停在半空中。预备好回礼的笑容僵在脸上。
是我两年昏迷跟不上变迁,还是羽国人眼光有异?怎么每个人都能将我看成女子?
这年头单骑独行江湖的女子很多么?
这羽国恐武有力至能拽住体型如她的女子很多么?
连愤怒的力气都没了,我淡淡笑笑:“姑娘以后莫要再有轻生这样的傻念头了。”牵马准备绕开她进城去,想了想决定还是替自己的性别昭雪一下,“还有,我不是姐姐。我是男的。”
以前永寒殿下说师傅人如其名,宠辱不惊恬淡怡然却给人以雍容神秘之感。宇文毅偷偷笑说永寒殿下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怎么看怎么好。可是我却无比钦佩师傅那样永远挂着微笑应付所有刁难。
师傅常说,要游刃有余地对付居心叵测的人,就一定不能让他们看透。不管什么事都要留后手。有的事不用多做说明的,就不必开口。
而我至今未学得师傅一半的沉稳风范。事实证明由得一个陌生女子误会我的性别并无辩解需要。
“男…?男的?”她猛得抬起头,一步一步退后,瞪大的眼睛微露凶光,看得我心里发毛。
不管她,坚决不管她了。即便她要再投河,我也当没看见走开。
谁知她冲上来使劲一推:“就是因为你们这样妖媚的男宠!表哥他才会不要我!你们都不是好东西!”声音里不难听出怨愤之深。
你才是东西,我活生生一个男儿被你瞎眼看错性别没计较已该你偷笑。你被男子抢走了心上人于我何干?只因为长的纤弱点便要被你骂成男宠,我还没那么大度量。
问题是脑子里想归想,目前的重点似乎是她将我死命往后一推的后果。被齐膝盖的桥墩一绊,眼看着我整个人就要跌下水去。
咬牙的恨啊,我尚未吃晚饭便撑得来管这等闲事。
永寒殿下让我们学武时我只挑最松的轻功练,还时常偷懒。两年卧床加上寒毒和伤口,连这唯一的逃生技能都已不复。我闭上眼,心沉沉地难过。这一下水,淹不淹死还是其次。这久病的身体能不能拖回易兰,很是难说。
说书里常描述的千钧一发不过如斯。
只觉得被人揽住,回过神时发现一个墨衣男子点水般跃来将我从危险边缘拉回。将我放定在地上,低沉的声音问了一句:“没事吧?”我惊魂未定先点点头。
他转过身,默然冷眼地看着那黄衣女子,约莫是做了亏心事,她怯怯的低头。
“小莹,你也该有点分寸了。”声音里压抑的怒气很是明显,“你闹的家里鸡犬不宁也就算了,还要累一个好心的外人差点搭上性命么?”
恩,有眼光,看出我是无辜的好心人。
“都是表哥你不好!姑母以前就为我们定过亲,你怎么能喜欢上张离那种男……”后面那字估计是被这位黑衣表哥浑身的阴气给吓得吞了回去。
心里暗骂几遍,这女子,对着外表文弱如我,怎么就干脆直白的把那两字脱口而出!?典型的欺软怕硬嘛。
“你再出言侮辱离儿,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表哥转过身向我作揖,“家丑让公子见笑了。今日表妹多有得罪。在下谢亦痕,替她赔罪了。”
回以一笑,总算有个明眼明事的人。落落大方处事得当,当然不全是因为他开口便唤公子让我心生好感,这人英气逼人一身武艺教养不错,怕是出自大户人家。
我摇摇头表示不在意,拍了拍衣服转身准备走。
突然间有力的手指在我背上猛点几下,一阵刺痛。还未等我惊愕地转身,身子忽然悬空,被人横抱了起来。我抬头对上同黑衣异常相衬的深邃眼眸,无端地慌了起来。
“公子背后渗血了,看来是方才将小莹拉上来时牵动了伤口。”他解释道,眉头微皱地瞄向怯生生的黄衣女子,示意她接过我坐骑的缰绳。
啊……我还当是冷汗沁湿了,原来是又裂开了口。大概因为不是很痛,我也没在意。
“公子今夜还要赶路么?”谢亦痕道:“不妨先到舍下处理一下伤口,也好答谢对舍妹的救命之恩。”
话是征询意见的口气,但行动上一点都不见怠慢和疑问。而且我人被举在空中抱着,就算拒绝也得让我脚先着地。“……你,先把我放下来吧,这点伤不打紧,我能走的。”
我试着从这尴尬的姿势解脱,但衣服因为粘稠的血贴在肉上,轻轻一动扯痛得我微微皱了下眉头。
“还是这样快点,公子不用勉强了。”他很是自然地抱着我向前奔去。
光看这占地之广的庭院就知道,谢家在这城镇上算是颇富足的人家。
谢亦痕将我抱进一间干净的房间,放在床上,招呼下人端热水拿剪子和药品。
然而我伤的位置在背上,要我初进一个陌生人的家里就直奔卧房便已够尴尬了,还得要趴着任他帮我剪开后背的衣服擦拭上药,光是想我都一脸羞红。
“公子不必紧张……”谢亦痕话还未说完就被冲进来的一个人影打断。
人未进入声便先至。“亦痕,小莹她没事吧?……”
眼光所及的清秀男子纤雅脱俗眉目如画,乌黑澄澈的眸子瞪大了看向坐在床边的人,依稀就有水气上冒,嘴唇抖了抖却没能说出话来。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好不惹人怜惜。
猜到他的身份,我心里暗暗感叹,难怪谢亦痕的表妹嫉妒非常却无能为力只得投河省心。
呃……?泫然欲泣?他,该不是看着我趴在床上的样子误会了什么吧?
果然,他如同来时一样迅速地自门口消失,只听得窗外一阵踢破盆栽撞倒下人的噼砰巨响。
“她刚刚跑去投河去了。”谢亦痕勾起嘴角,半点不见紧张,朗声道。
“啊?!投……投河?”人影立刻又奔回了门口,好个活力充沛的少年。
“是啊……尽会惹麻烦。”谢亦痕迈过去牵住他的手,将他拽了进来,“还害得这位公子因为救她扯裂了旧伤。”一直未放开的手充分看出对眼前人的疼爱,淡淡笑道,“你刚刚怎么进来又冲出去?恩?外面被你撞碎了几盆花?”
“……”代替回答的是熟透的苹果般通红的脸。
真是可爱的一对,看得我饶有兴致。
张离似乎有点察觉我的目光,脸红地甩开他的手。哦,对了,这样盯着人家看还挂点微笑似乎不太礼貌。我赶紧转头看向别处。
“啊?伤口裂开了?”少年奔向我床边,“不要紧吧?亦痕你赶紧拿纱布和金创药来呀!啊,还有拿件换的衣服。”
“是,是。”谢亦痕嘴角一抹笑意,起身道,“那你来帮……对了,公子怎么称呼?”
“韩靖。”我简单地回答。
并不是预先想好的假名,离开宫中之前我便已更作这个名字。它是我对宇文毅最直白的抗拒。永寒殿下的韩,复立青国的靖。给我秦静这个名字的人都已经不在,那么以往的秦静,自然也就随着永寒殿下和师傅的离去作了古。记得那日我将这两个字用粗粗的毛笔书在水墨画上,大得让宇文毅皱了眉头。
张离果真是仔细的人,一点一点剪开我的衣服,拿热毛巾轻轻地抚上,温柔而舒服。
半晌,他停了动作,我偏过头看看,他眼里颤动的泪水只差没落下来。
“怎……怎么了?”我有点不知所措。
张离将毛巾放到一旁的水盆里,我这才看见纯白的毛巾染成红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