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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众人爆出了欢呼声,在那欢呼声中,躲在角落上的一方几乎要一跃而出,紧抱住这个少年得志的幼弟!
岳君青这些年来在武林中已确立了极高的声望,在小一辈的英雄人物中,他显然是头角峥嵘的一个,一方望着他那英气毕露的神态,还有他身旁妩媚的司徒丹,他也情不自禁地夹在人众中喝起采来。
君青谦然地接受着大家的欢呼,他又怎料得到在这其有一个流浪汉正自送给他世上最亲爱的祝福?
一方在心中激动着,八年的落伯江湖使他的心木讷了,这些日子里他不再想到过去。过去的辛酸和欢笑都是他麻木的心田中暂时地死去,于是他在心灵上得到了宁静,他不再伤心,也不会振奋,只是这么游着,荡着……
然而在这一刹那中,他的宁静粉碎了,那些逝去的影子在他的心中复活起来,片刻之间,千头万绪似乎同时挤入他的脑海,终南山的白云飘过他的心田,茅屋前的小溪流过他的血脉,父亲的白髯在他颊旁飘拂,母亲的眼泪在他的眼光中闪烁……于是,他的泪水在眼眶里滚荡着。
他喃喃地轻呼:“一方,一方,你也该回家一次了……”
君青走到厅前,他骤一抬头,只见正中坐着老当益壮的萧一笑,他不觉一怔——
他只是应邀来作结盟大会的见证来宾,但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大会商请的盟主竟是八年前首阳山一别的笑镇天南萧一笑!
但是此时的岳君青已经大非昔比,江湖上的历练使他成熟了许多,他微微一怔后就谈笑自若地揖道:“岳某何幸如之,能够在瞻萧前辈雄姿,大会之盟能得到萧老前辈为盟主,真是天下有幸了!”
萧一笑原来对岳家有点不痛快,但是他乃是极其直爽的人,打过也就算了,加上年来的修心养性,多少已使他那火爆的脾气减去不少,再加上岳君青一见面就老老实实地棒了他一记,这一来,便是再大的梁子也自先有了几分好感,萧一笑当下呵呵大笑道:“八年不见,小娃儿都成了大人啦,哈哈。”
君青微微一笑,和司徒丹在侧面门位带上坐了下来,唐若江在萧一笑的耳边说了几句,萧一笑连连点头,他大声对众人道“各位好汉,八面威风汪老大在江湖上是有名的仁义大哥,他虽被人害了不能参加咱们这盟会,但是咱们仍要把他当做咱们中间的一员,待会儿盟誓一了,咱们第一件事就是替汪老大报仇——”
众人齐声叫好,唐若江道:“莫说凶手只是乳臭未于的小子,便是大大的来头,咱们也要碰一碰!”
这时候大门一开,又是慌慌张张地进来一个人,众人认得此人,乃是唐若江门下的弟子,唐若江在前面喝道:“涛儿,怎么此刻才来?”
那人年约二十出头,长得黑黑长长,名叫做方涛,他一闻师父问喝,连忙答道:“师父……不好啦……”
众人方才听到一桩凶事,这时又见方涛如此神情,都不禁安静下来,方涛结结巴巴地道:“徒儿在路上,碰见云台钓叟白玄霜白老爷子遭人杀害……”
他未说完,立刻被斗升起的惊呼声所打断,谭清正强抑惊震,举手压抑住群众的沸乱,那唐若江忽然脸色变得铁青,厉声喝道:“涛儿,难道你就看着白老爷子遇害么?你的毒菩提呢?你的梅花针呢?他为什么不动手?”
方涛急得头上冒汗,结结巴巴地道:“师父,我……我……”
他话说不完全,心头一急,仰天一交昏跌地上。
众人都知四川唐门家法严峻,唐若江是责他徒儿何以不助白玄霜抗敌,反而私自逃走,心想这一下方涛可要惨了。
唐江着对昏跌地上的徒弟瞧都不瞧一眼,兀自铁青着脸,谭青正的门下有两人立刻上前要扶方涛,只见把他才一抬起,地上赫然现出一滩鲜血!
谭清正吃了一惊,一抓上前扯开了方涛的衣衫,只见他的肩背上用一条肮脏无比的破布包札着,鲜血正从布里渗透出来,分明是受了严重的创伤。
唐若江也知错怪了徒儿,连忙上前一阵推拿,方涛悠悠醒来。
唐若江低声道:“涛儿,师父错怪你啦……”
方涛见师父不再责怪自己,心中一喜,两满眼泪差点儿要流了出来,他只觉眼前一花,一个俊美无俦的少年到了他的面前,脸上带着无比忧虑地道:“在下岳君青,可否请教方兄几个问题?”
方涛一听这美少年就是大名鼎鼎的岳君青,忍不住瞪大了眼望着他……
当白玄霜的死讯从方涛口中传出时,躲在角落中的一方忽然之间,有如巨雷轰顶,呆了半晌,不知脑中在想什么,这时君青和方涛的问答,一句句送入他的耳中。
“方兄可看清下手之人?”
“是一个俊美无比的少年公子!”
“一个人?”
“是的。”
“那少年武功竟胜得过白老前辈?”
“白老前辈和在下联手力拒,仍然远非对手!”
众人听在耳中,和方才“八面威风”汪老大的事一联想,都不由暗抽一口凉气道:“又是俊美少年!”
一方心中如火焚一般,他真想跳出来问清楚白玄霜的女儿是否遇害,但是另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阻止着他,于是他希望君青能替他问出来。
挨了许久,总算君青问道:“与白老前辈同行的还有别人么?”
方涛的回答:“没有!”
一方在悲伤和焦急中悄悄吐出了一口气,然而另一个意念飞快而强烈地在他的心田中升了起来,霎时之间,他听不到大厅中轰轰的问答讨论声了,他那矜持着的平静心里再也无法保持了,他只有一个意念,他要立刻去找寻白冰,那怕是躲在暗处偷偷瞧她一眼也好,只要能看到她的无恙!
于是,他猛然拔起身形,在空中双掌遥遥一击,“碰”的一声打开了大门,就如一只大鸟一般飞了出去。
众人咦声中,君青紧紧握住了司徒丹的手,他颤抖地道:“二哥,是二哥!”
他飞快地一个箭步穿出大厅,他急切地提气高呼:“二哥——二哥——”
然而外面四野茫茫,不见半个人影,他浑厚的内力把他的喊声送出老远,过了片刻,只在那无垠的远处,隐隐传来阵阵的回声:“二哥——二哥——”
距离首阳山麓的大战,巳是整整八年的日子。唉,八年如此匆匆过去了。
黎明。
林峦起伏着,在蔚蓝的天空中刻划出清晰无比的轮廓,大树木的影子扶疏然地躺在地上,显得无比的和穆与宁静。
忽然。两棵大树的影子中间那块地上,现出另一个飞快移动的影子,那影子经一枝树枝跃上另一枝,即使是最细小的枝梢,也不见它分毫扬动,乍看之下,使人觉得那是只蜜蜂一般——
但是,天啊——那是一个人——
那人轻松地在树梢上奔跑着,连鸟儿都没有惊起一只,阳光照在他的身上竟是一个老和尚哩。
老和尚低头看了看,那些被自己踏蹈而过的细枝,好像没事一般动也不动,于是他绽开了雪白的胡子,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声隐约的怒吼传了过来,老和尚驻足仔细辨听方向。果然不久,又是一声怒吼,这次可以辨出乃是来自左面。
老和尚一幌身形,落了下来,地上全是些枯干的落叶,但是也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他毫不犹疑他向左边奔去。只见他身形平稳如墙,但是速度却是快逾奔马,他跑着跑着,那啸声也愈来愈清楚了,于是他一跃身,又落在一棵大树上,静静向下望去——
这时场中共有六个人,六人中倒有五个是和尚。另一个面貌英俊的少年。那五个和尚一律穿着青色的僧袍。年龄都在三十出头之间,一望而知正是少林寺的弟子。
此时五僧中一个身材高大的正在怒声对那少年吼道:“那么颖准七十二屯的‘八面威风’汪施主也是你下的手?”
那少年点了点头,耸肩笑道:“不错。”
那高大和尚喝道:“汪施主乃是颖淮地方上的仁义老大,和你有什么冤仇,你要置他死地?”
那少年稀松平常道:“我不杀他,我又怎能使颖淮豪杰听命于我?”
高大和尚怒气冲天,方喝得一声“妖孽”,他身后一个眉清目秀的和尚扯了他一把,于是他顿了一顿道:“这个贫僧不管你,自有颖淮豪杰来找你索命,但是云台钓叟白玄霜白大侠可是死在你手上?”
那少年依然点首道:“一点也不错,又怎地?”
和尚道:“白大侠乃是少林弟子你可知道?”
那少年道:“当然知道,那须怪不得我。”
和尚怒道:“怎么怪不得你了!”
少年道:“白玄霜这老家伙年纪虽大,却是人品太坏,是他想盗取我怀中之物,我才下的毒手。”
五个和尚齐声沉吼了一声,那高大的和尚脸色忽然变得凝重无比,一字一字地道:“敢问小施主怀中之物可是一面玉牌,上面刻着一个大‘佛’字?”
那少年脸色徒变,抗声道:“是便怎的,不是又怎的?”
五个和尚一声大喝,各自采取了包围之势,高大的和尚仰天喃喃道:“白师叔啊,弟子们今日替你报仇!”
那少年却是优哉游哉地站立中央,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五个和尚齐声道:“咱们只请施主把那‘怀中之物’拿出来给咱们看一眼。”
那少年冷冷瞥了五人一眼,忽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那高大的和尚怒道:“笑什么?”
那少年道:“我知道你们这批驴要寻的东西就是那什么万佛令牌,不错,这万佛令牌原是你少林寺的传家宝,可是你们怎能肯定就在我身上?”
那高大和尚道:“所以咱们才要请施主拿出来让咱们看看啊。”
少年面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