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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青听得极不入耳,但心中一转,恍然道:“这般说,是前辈引在下脱离险境——”
那人一笑不答,君青不再多念,一揖到地,朗声道:“晚辈不知如此,怠慢之处,千望见谅。”
那人又是轻轻一笑道:“好说,好说,不过,岳公子也许对老夫方才之言有不服之心,这也是寻常之情——”
他说到这里故意一顿,满面笑意的瞥了君青一眼,果然君青俊脸通红,象是十分窘困。
那人一笑又道:“但老夫仍有一言相告,那司徒青松的心计,普天之下,恐怕无人能与之匹敌!”
君青一惊,但见那老人说得斩铁截钉,不由他不相信。
想到这里,不觉冲口道:“前辈和司徒前辈是旧识吗?”
话一出口,只觉那老者一怔,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君青心中大奇,却见那人长叹一声:“是啦!我和……我和他,熟得很!”
君青怔怔的“哦”了一声,那老人沉吟半刻,缓缓道:“方才我在宫中见你和司徒青松僵持不下——”
君青斗然想起一事,问道:“啊,对了,怎么这水底之宜的出口反在陆地上?”
老人一笑道:“这个乃是司徒青松迷宫之时如此设计,水底之宫虽在水底深处,但却掘了一条隧道一直通到岸边陆地上作为出口,平日他们宫中人进入并不从此而行,乃是由水中上下哩。
君青恍然而语,忖道:“一点也不错,方才不是一直看向高处进行吗,这么来这隧道是极长的了,司徒青松建此水底之宫可真不容易哩。”
那老人微微一笑又道:“方才老夫在宫中见你和姓司徒的僵持不下,发现你是铁马岳多谦之子不知对否?”
君青释然地点点头,这才明白所以这老入能得知自己的来氏。
老人似乎满面喜色,朗朗问道:“敢问岳谦兄近来可好?”
君青听他口气,知是父亲朋友,不由更加恭敬,垂手答道:“他老人家近年来一切如昔——”
老人一喜,恭声又道:“久闻岳大侠隐居终南,三十年如一日,现今想仍在世外桃源修身养性—一?”
君青心中一沉,敢请老人问中了他的心事,但见老人对父亲想是十分钦敬,不愿隐瞒,束声道:“家父已于半月前破誓下山——”
“什么?”
君青低低嗯了一声道:“终南山适逢天崩地裂,晚辈随家母逃出—一”
老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声道:“什么?”
君青沉声接着又道:“晚辈随母兄外离,迄至数日前陷身于此。……”
老人一惊。双目一翻,敢情他这才弄清岳多谦和他们并不是一路,而天崩地裂对于岳家的性命也并没有伤害,于是,他稍稍平静了一些。
君青沉默着,那老人缓吸一口气,沉声问道:“那么,岳多谦侠驾何方?”
君青双目一凝,不假索答道:“关中!”
那人惊咦一声,君青咬咬牙,一字一语道:“家父找剑神胡笠。”
“哦!”那老人突似释然的嘘了一口气。
君青奇异地望着这个老人,蓦然老者似是想起一事,惊道:“令尊和胡笠并没有交情啊?”
君青沉重点点首。
老人咦了一声寻思道:“方才我以为岳大哥是去找胡笠聚聚面的,但这般说来,难道—一”
他乃天生性急,再也忍受不住,叫道:“那么——他是去作什么?”
君青不想外人得悉太详尽的内情,于是缓缓答道:“他老人家是去和胡笠比试的!”
他本是缓言慢语,但说到最后再也忍不受,声浪不知不觉间提高不少。
“那老人惊呼一声,站起身来半晌,哦了一声,又颓然坐下。
君青不解的望着他,只见老人不自在的摇了摇头,不过打心深处,老人暗暗忖道:“七奇享名年四十余年,总有一天,他们如自会碰一碰才甘心的,岳大哥决不会失败—一”
沉默——良久。
老人突然瞥见君青嘴唇一阵子蠕动,展眉一笑道:“有什么话直说不妨!”
君青红着脸问道:“敢问老前辈名号?”
老人面色一沉,哦了一声,猛可直起身来,右足一跨,轻轻放在地上。
君青茫然一瞥,斗然见那只右足敢情是赤着的,而左足端端穿着一只黑布鞋儿。
一个念头电闪而过,那老者疾哼一声,赤着的右足一点地,但闻“嗤”一声,君青寻声看时,却见一粒拳大的圆石被一点之下,竟作粉裂。
“您……您……铁脚仙!”
君青冲口说出。
老人面上徒然光彩一掠,双目泛出刺目的神光,口中沉声缓缓道:“陆倚官!”
君青轻呼一声,叫道:“陆老前辈,您真就是铁脚仙?”
陆倚官点点首:“不错,你可发现了端倪么!”
君青用力点点道:“是的,司徒青松原来如此——”
陆倚官沉重的点点头道:“举天之下,仅老夫一人装束如此,而那司徒青松实也应某种因素,是以误会于你啦……”
君青大声道:“那时晚辈无意中踢出一只鞋去击中之人。而后又蒙面四下乱闯。想是这两般巧合,司徒宫主不见我面,只见我的装束,是以误会连生!”
陆倚官一笑道:“真聪明。想来司徒青松此时仍不能释然于怀哩。”
君青怔怔的站在一边,呐呐道:“可是——可是陆前辈和司徒宫主有什么牵引吗?”
他实是由于忍受不住,是以有此一问。
陆倚官长叹一声,点点首道:“不错,这件事不但关于老友和他的恩仇,而且还大大牵涉到令尊岳铁马哩。”
君青咦了一声,陆倚官又自长叹一声。
半晌,陆倚官才接着道:“老夫隐身埋名近卅余年,这其中的一切,令尊知之最详,老夫一生闯荡江湖,不胜则亡,廿多年,无往不利,但令尊却在老夫临危之际,救我一命——”
“啊”!君青不能置信的呼了一声。
陆倚官也不多言,沉吟在一起。
君青奇异的看着他,只见他面上神色莫辨,似在思索一个极端的难题。
蓦然陆倚官双目一凝,抬起头来对君青道:“老夫知你对方才之言决不能于以置信,老夫且问你,司徒青松和你对过一掌,他的功夫怎样?”
君青想也不想,脱口答道:“此人功夫乃属纯阴,内力稳健——”
此语一出,连他自己也不由大奇,想不透为何自己对武术一道思想竟是如此完善。
陆倚官称赞似的点头,紧接着问道:“老实说!是他的功力深浅?”
君青一怔,他此时才开始想到陆倚官问此话的用意,于是他认真的思索一刻。
陆倚官面色凝重的望着他,君青突然开口道:“小侄不知他的武功高低,只是直觉上感到他的功力高出小侄并不太多——”
他稍稍顿了顿又道:“但伯伯方才以布束引小侄出宫,从掷布束的力道上看来,伯伯的功力决不在他之下!”
陆倚官哼了一声,斗然间,满面寒霜,神态威猛,双目神光奕奕,吸一口气沉声道:“假说着,再有一个和他功力深浅相当者,而功夫和他却完全背道而驰,两人连手——那就是说,那人的功夫刚猛无比……”
他话未说完,君青猛可念头一转,“定阳真经”上的字句如水般流过脑际,大声不假思索道:“阴阳相辅之下,威力大增!”
陆倚官惊异的直起身子,但君青清楚的看到,在铁脚仙的面上,那令人不敢直视的威态,似乎更为加深!
铁脚仙缓缓坐下身来,沉声道:“老夫就是败在这上——”
君青惊呼道:“司徒青松?”
陆倚官肯肯的点点头,重复说:“司徒青松!”
君青茫然了,陆倚官并不解释,接着道:“卅年前,老夫功夫走的是阳刚之道,单观老夫的铁脚功夫,便可推度。老实说,在巅峰状态时,老夫的脚板对抗一般力道稍弱的兵刃暗器袭击,也绝不会吃亏——”
他瞥见面前俊美的少年满面钦敬的面色,不由衷心的感到自豪,于是他歇下了话头。
君青轻轻地呼一声,半晌,陆倚官收敛了奔放的心神,继续又道:“但自从那一仗失手后,卅年来,老夫致力另一种功夫的研究!”
君青点点头,急切希望陆倚官说下去。
铁脚仙喟然接着道:“老友发奇想要再重新锻炼和培养阴柔的功力。”
君青越听越有味,忍不住开口催道:“怎么?”
陆倚官突然象是充满豪气的道:“老夫不相信两种极端相异的功夫不能同聚在一人身上。卅年中总算尚有小成!”
君青啊了一声,忍不住插口:“一阴一阳,伯伯的威力增大三倍以上!”
铁脚仙一笑,豪气干云的道:“老夫常常想,当日若有此等功夫,那司徒青松两人虽是联手,岂奈我何——一”
忽然树梢上“察”的一声轻响,陆倚官迅速停下口来,锐利的目光一扫而上。
君青醉心武学中,并没有发现有异,兴味盎然的开口问道:“伯伯,这叫作什么功夫?”
陆倚官虽然已发现有敌踪出现,但君青此话一出,却再也忍耐不住,哈哈笑道:“那叫做‘正反阴阳’”
“拍”一声铁脚仙的右足,又在干硬的泥土上留下了深深的一个印痕。
又是黎明了。
耀目的旭光替这一日之始增添了无限的美丽和神秘,那一轮显得特别大的红日悄悄爬上了远处的山峰。
这一条小山径,弯曲地伸展过去,到了山壁的转角处,也顺着山势优美地弯了过去。
路的尽头是朝东的,金黄的阳光相当强烈地照在路径的转处,和远处的幽暗背日的山林成了明显的对比。
然而,四条硕长的影子从径头转角处移了过来——
霎时出现了四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