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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屋2001-12-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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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是观之,美国悲剧再次提醒我们:
  要以彻底宽容的自由民主精神对待一切政见不同者,要大赦天下,包括新的阶级敌人,要以废除极刑的方式善待犯罪,要将一切犯罪分子当作病人看待,以医生的胸怀去治疗他们,而不是去惩罚他们。所谓“能攻心则反自消,从古知兵非好战”。
  天下无敌,不是天下人打不过你,而是整个天下没有一个想要打你。没有敌人,才是最强大的制度与国家。
  人类对于社会制度的探索远未终结,真正天下无敌的制度,还有待于我们继续努力!
  当然,这并不是想混淆五十步与百步的界线,和许多极权专制国家相比,美国还是先进一步,还是宽松许多,但是,它自由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美国仍然有许多漏洞,需要全面反思修正。

  巫术符咒与政治口号

  
  ? 摩 罗
  在人类文化的早期,也就是巫术时代,人们普遍认为世界是可以按照人的意愿改变的。所谓巫术,就是通过一定的仪式和符咒,企图影响和改变外部世界的走向和进程,使之变得更加符合人们的愿望与利益的实践和相关信念。几乎所有处于蒙昧状态的人,都无一例外地相信人类具有某种超经验超自然的能力,只要通过特定的仪式和符咒激发出这种能力,就能使晴天下雨,使空网中充满鱼群,使萎靡的庄稼精神抖擞,使难产的女人转危为安。印度谚语说:宇宙听从天神的支配,天神听从符咒的支配,符咒听从巫师的支配,所以,巫师是我们的主宰。这种谚语体现了早期人类在掌握自己命运上的无知的自信。
  从巫术发展到宗教,意味着人类对于世界和自身的认识的巨大改变。宗教认为,世界的存在和运行完全不受人类的影响,人只能谦卑地承认自己需要依赖其中神秘的、看不见的权力和意志,恳求他们的怜悯和关照。后来发展起来的科学,继承了宗教中关于世界的存在与运行不受人的影响的观念,抛弃了对于世界的人格特征的神秘理解,也抛弃了通过恳求、祈祷得到怜悯与照顾的思想。总之,宗教和科学都认识到了人的有限性,都懂得了谦卑和诚实。而巫术却一直不承认人的有限性,总是期望用一些奇怪的符咒和仪式改变世界的进程,常常显得无知而又自负。
  在近代以来的文化反思中,中国人和外国汉学家反复强调,中国没有宗教和科学。那么中国人从什么角度理解自己与世界的关系呢?我们稍一留心就不难发现:中国人依然用巫术眼光理解世界。古代文献中“人定胜天”的伟大气魄,其实就是巫术信念在文人文化中的体现。它是文人(另一种巫师)用以表达改变世界的愿望的著名符咒。在人类渐渐摆脱巫术文化的消极影响、一步一步走向宗教和科学的时候,中华后裔却执迷不悟地反复念叨着这样的符咒,企图借助符咒的力量征服世界、奴役世界。
  由巫术时代遗留下来的这种奇怪的脾气,在最近半个世纪发作得最为厉害。那些以政治口号的名义出现的符咒也不断有所创新。诸如“重新安排河山”、“改天换地”、“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叫高山低头,令河水让路”、“围湖造田,向湖泊要地要粮”、“天上没有玉皇,地下没有龙王,我就是玉皇,我就是龙王,喝令三山五岭开路,我来了!”所有这些,都是当代中国人所发明的符咒。几十年时间过去了,历史已经证明,这些符咒以及与这些符咒相配合的仪式(政治运动),只给大自然带来了破坏,给自己带来了折腾和嘲弄。上海交通大学教授陈敏豪先生说,伴随着这些符咒和仪式而产生的伟大壮举,“把我们本来就饱经忧患、身患疾病的国土、山河,搞得伤痕累累,元气大伤,生态免疫力每况愈下,灾害频频,周期越来越短,损失越来越惨重,不断抵消着社会经济发展的成果,损耗我们的国力和元气。”需要补充的是,使得我们本来就稀薄的宗教意识和科学意识,受到惨重的抵制和损伤。
  西方学者指出,宗教及其理性只被少数有教养的上层人所拥有,底层社会却一直处于巫术状态,即使他们普遍地接受了某一种宗教,他们也只是以巫术的方式和态度接受之。如果中国没有一个“少数有教养的上层人”所组成的阶层,那么,中国就命中注定只能永远生存于巫术时代?这个自认为可以“重新安排河山”的民族,对于自己真的如此无能为力,永远无法改变?我不愿意相信。

  破天荒相公

  
  ? 王开林
  世间英物,光焰摇曳万丈之长,直把同时代人比得黯然失色了,他还意犹未尽,不肯自谦自抑分毫,简直目无余子。结果必然闹得大家不是怕他,就是恨他。儒家忒注重一个“礼”字,以谦抑为上上德行。若有谁桀骜狂放,近乎披猖,以僭越为能事和快事,他所持的便是危道。在封建社会里,大人先生持危道而欲履险如夷,比小孩于终日舞刀而想毫发无损还难,至于身名俱泰的,则举世不多见。在这不多见的人中,就有一位超级大腕,他是近代名帅左宗棠。
  左宗棠合该建奇功,获盛名,登高位。试想,他一介书生,多的是才,是智,已相当了不起;他还怀有凌绝古今的胆略,岂非得天独厚?乱世救死不暇,其屠龙术正好派上用场,又怎会久屈矮檐之下?这就难怪了,他倜傥轩昂,豪迈英勇,俯视一世,推倒群雄,作为晚清的中流砥柱,撑持着风雨飘摇的百年家国。
  时势造就了左宗棠。幸亏金田县的洪教主摇身一变,成了太平天国的洪天王,脆弱的满清政府这才老老实实地将“野无遗贤”这样的混账话囫囵咽了回去,急惶惶地打着灯笼,满世界里搜寻豪杰之士,好来收拾江南偌大的烂摊子。要不然,一代英彦仍将屈处蒿莱,老死户牖。左宗棠三次进京会试,三次名落孙山,真够伤神的了。当年,官场如市场,市价为二三千金可得一知县,四五千金可得一知府,童谣唱道“若要顶儿红,麻加喇庙拜公公”,摆明了,若攀到宫中强援(如李莲英这样的角色),即可荣登四品以上的高阶。家资丰赡的举人受不了科场的蹭蹬之苦,便可及早捐官,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捐官的钱用之于民,自然还能取之于民。要是家业贫薄呢?入垫为师,或入幕为僚,混口饭吃固然不成问题,要说大好前程,比现在省级以上官员的秘书可就不啻差一点,而是差得远。除非碰上鸡鸣风雨的乱世,有大魔君跳踉出来,搅得天下血雨腥风,逼着一筹莫展的朝廷惟贤是举,沉潜之士才有可能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三年不飞,一飞冲天。
  左宗棠已是四十岁的人了,还在给湖南巡抚骆秉章当师爷,眼看一生的功名行将黯淡,可他毫不颓唐。好啊,既然骆秉章放手让他主持用兵、筹饷等重要军务,他就权且只当自己是湖南的影子省长,各色人事,该撤的撤,该裁的裁,该清盘的清盘,该登账的登账,无不敢作敢为。他代巡抚大人草拟奏章,写好了,也不管夜深四更,风冷霜重,硬是去把饱享齐人之福的骆巡抚从小老婆暖暖和和的床上“揪”起来,让他奇文共欣赏。妙就妙在后者不但不生气,还拍案叫绝,跟着起哄,又搬出半坛美酒,与左宗棠一醉方休。骆秉章平日喜欢与姬妾饮宴作乐,事无巨细,均委托给这位铁笔师爷,任由他全权定夺。左宗棠弄权过瘾之余,还要嘲弄自己可爱的老板,说什么:“公犹傀儡,无线以牵之,何能动耳?”够损的了,骆老板却一笑置之。你说奇不奇怪,对这位傲哥,骆秉章能放下架子,陪他一块几疯,一块儿狂,单凭这一点,我就觉得晚清的官场多少还有几分人气。后来,左宗棠捞权捞过了界,被落职的武官樊燮(诗人樊增祥的老爹)恨得牙齿痒痒的,跑到湖广总督府告他一恶状,险些让左宗棠进了班房。所幸他命大福大,经太平天国一顿狂搅,晚清的政治军事舞台迅疾拓宽了百倍,先前那些哼哼叽叽,文不文武不武的官员,再想拱默着,一如既往地尸位素餐,是绝对不行了。英雄脚下有了用武之地,就等于关西大汉手中有了钢板铁琵琶,唱一曲“大江东去”,又有何难?
  左宗棠四十多岁的人了,仅比他大一岁的曾国藩已做了副部长(礼部侍郎),他却仍然屈身在湖南巡抚衙门里,充任刀笔吏,日以继夜地案牍劳形。当时有句民谚(其实是来自侍读学士潘祖荫的《奏保举人左宗棠人才可用琉》)传得路人皆知,叫做“天下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这话传得够神的,可他仍是布衣之身,朋友们都为他急,他却比姜太公更镇定,一点也不慌。也有明眼人看得清清楚楚,左宗棠一直蓄势待发,他的百石劲弓早已引满了三尺强弦,瞄得十分准,还怕那利矢射不中高处远处的目标?在乱世,他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
  两眼瞥着“诸葛亮”这个名字,你多半会自然而然联想起羽扇纶巾的智士形象,两眼觑见“左宗棠”这个名字,你又会作何联想?一定感到茫然吧。我却很有把握,会立刻想起高卧莱阳的孔明先生。听我这样一说,你兴许会摇头,要不然,你肯定感到疑惑:什么人不好点,干吗偏要点诸葛亮的“菜”?
  “老亮”情结
  诸葛亮这个人物,经《三国演义》浓墨渲染,大笔夸张,其算度之精细,智慧之高超,已近乎神,近乎妖,甚至为神妖所不及。三国之后,以诸葛后身自诩自居的人,不只一个两个,随便一拎,便可以拎螃蟹似地拎起一大串。刘伯温如此吹嘘吹嘘,大家还有七八分相信,连牛金星那样烂糟糟的货色也来折花上妆,就直教人恶心欲呕了。“诸葛亮情结”,说穿了,是那些好以谋略骄人的“高手”共有的心结,怎么解都解不开。从这个意义上说,诸葛亮已不只是历史人物,还是盖世无俦的名牌釉彩,能给涂抹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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