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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希敏、小慧、青青、温仪等人又是好笑,又是代他担心。黄真先见他坐下卧倒,已悟出了他对敌的方略,不禁佩服他聪明大胆,这时见他肆无忌惮的翻身而卧,暗叫不妙,觉得此举未免过份,五老若向他背后突袭,却又如何闪避?招徕生意,可不能用苦肉计。
温方达眼见良机,大喜之下,左手向右急挥,往下一按,温方施四柄飞刀快如闪电,已向袁承志背心插去。这下发难又快又准,旁观众人惊叫声中,白光闪处,四把明晃晃的飞刀一齐斩在袁承志背上。
温仪、青青、和小慧都是神摇心悸,转头掩面。石梁派众人欢声雷动。八卦阵的十六弟子也有七八人停了脚步。
便在此时,袁承志忽地跃起,背上四把飞刀立时震落。他身动如箭,斜射而出,啪的一掌,正打在温南扬后心。温南扬一口鲜血尚未喷出。已被袁承志提起掷进五行阵中。
众人还没看清楚他如何窜出五行阵来,只见阵外十六名弟子犹如渴马奔泉,寒鸦赴水,纷纷向五行阵中心投去。袁承志这里一拳,那边一腿,每一招下的都是重手,众弟子不是给他制住要害,抓起掷了进去,就是被他用掌力挥进阵内。
温正等人功力较深,运拳抵抗,也是三招两式,立被打倒。
这么一来,五行八卦阵登时大乱。阵中不见敌人,来来去去的尽是自己人。众人万料不到袁承志身穿木桑所赐的金丝背心,飞刀不能相伤,反而被他乘机进袭,举手之间就把八卦阵攻破。
温氏五老连声怪叫,手忙脚乱的接住飞进阵来的众弟子。
袁承志哪里还容得他们缓手重行布阵,抢上两步,左手三指直戳温方施的穴道。
温方施见飞刀伤他不得,本已大骇,见他攻来,又是四柄飞刀向他胸前掷去。袁承志不避不让,手指直向他咽喉下二寸六分的“璇玑穴”点到,飞刀从他胸前震落,三指却已伸到温方施穴道上。温方山钢杖“泼风盘打”,势挟劲风,猛向袁承志右胯打去。袁承志笑道:“拐杖上了屋顶,又捡回来了。”口中说话,手上丝毫不缓,顺手一拉,将一名石梁派弟子拖过来向他杖头挡去。
温方山大骇,这一杖虽没盼能打中敌人,但估计当时情势,他前后无法闪避,除了以兵器挡架之外,更无别法,然而他使的却是一枚脆细的玉簪,只要钢杖轻轻在玉簪上一擦,就把簪子震为粉碎。哪知他竟拖了一名本门弟子来挡,这一杖上去,岂不将他打得筋断骨折?总算他武功高强,应变神速,危急中猛然踏上一步,左手在杖头力扳,叫道:“大哥,留神!”钢杖余势极大,准头偏过,猛向温方达砸去。他知大哥尽可挡得住这一杖,果然温方达双戟一立,只听得当的一声大响,火星四溅,钢杖和短戟各自震了回来。
袁承志却已乘机向温方悟疾攻。他左掌猛劈,右手中的玉簪不住向他双目刺去。温方悟连连倒退,挥动皮鞭想封住门户,但袁承志已欺到身前三尺之地,手中皮鞭只嫌太长,所谓“鞭长莫及”,此时却另有含义了,霎时之间,被玉簪连攻了六七招。温方悟见玉簪闪闪晃动,不离自己双目,连续两次都已刺到眼皮之上。吓得魂飞天外,此时方知玉簪的厉害,最后一次实在躲不过了,丢开皮鞭,双手蒙住眼睛,倒地接连打了几个滚,这才避开,但后心已中了重重一脚,痛彻心肺。他当年以一条皮鞭在温州擂台上连败十二条好汉,威风远震,数十年盛名不衰,哪知今日在这少年人手中的一枚碧玉簪下败得如此狼狈,站起身来固是羞愤难当,旁观众人也皆骇然。
黄真见小师弟如此了得,出手之怪,从所未见,惊喜之余,心想就是师父也不会这些功夫,“他这家宝号货色繁多,五花八门,看来不是我华山派一家进的货。他生意的路子可广得很啊。”崔希敏狂叫喝采。小慧抿着嘴儿微笑。温仪与青青心中窃喜。
袁承志摧破坚阵,精神陡长,此时胜券在握,着着进逼,左手使的是华山派的伏虎掌法,右手玉簪使得却是《金蛇秘笈》中的金蛇锥法。这身法便是神剑仙猿穆人清亲临,金蛇郎君夏雪宜复生,也只识得一半,温氏五老如何懂得?他打退温方悟后,转向温方义攻击,也是连施险招,逼得他手忙脚乱。
温方达见情势紧急,唿哨一声,突然发掌把一名弟子推了出去。温方山也手脚齐施,把阵中弟子或掷或踢,一一清除。练武厅中人数一少,五行阵又推动起来。但袁承志逼住了温方义毫不放松,使五人无法连环邀击。酣斗中温方义左肩中掌,温方山钢杖一招“李广射石”,笔直向袁承志后心捣去,同时温方达双戟向左攻到,温方义左肩虽痛,仍按照阵法施为。这时八卦阵已破,五行阵也已打乱,但五老仍是按照阵法,并力抵御。
温仪瞧着袁承志在五老包围中进退趋避,身形潇洒,正是当年金蛇郎君在五行阵中的模样,又看一会,只见自己朝思夜想的情郎,白衣飘飘,正在阵中酣战,不由得心神激荡,站起身来,叫道:“夏郎,夏郎,你……你终于来了。”迈步便向厅心走去。
青青忙拉住她手臂,叫道:“妈,你别去。”温仪眼睛一花,凝神看清楚阵中少年身形仿佛,面目却非,登时身子一晃,倒在青青的怀中。
便在此时,袁承志忽地跃起,右手将玉簪往头上一插,左手已挽住了厅顶的横梁,翻身而上。
五老斗得正紧,忽然不见了敌人,一怔之际,便觉头顶风生,数十件暗器从空中撒将下来,知道不妙,待要闪避,温方山与温方施已被钱镖分别打中穴道,跌倒在地。
温方达俯身去救,袁承志又是一把铜钱撒了下来。温方达双戟“密云欲雨”,在头顶一阵盘旋,只听叮叮之声不绝,砸飞了十多粒铜钱。当下舞动双戟,化成一团白光护住顶门,忽然间手上一震,双戟已被甚么东西缠住,舞不开来。他吃了一惊。用力回夺,哪知就这么上夺,双戟突然脱手飞去。他不暇细思,于旁观众人惊呼声中向旁跃开三步,伸掌护身,只见袁承志已自空跃下,站在厅侧,手持双戟,温方施的皮鞭兀自缠在戟头。
袁承志喝道:“瞧着!”两戟脱手飞出,激射而前,分别钉入厅上的两根粗柱,戟刃直透柱身。两根柱子一阵晃动,头顶屋瓦乱响。站在门口的人纷纷逃出厅外,只怕大厅倒坍。
当年穆人清初授袁承志剑术时,曾飞剑掷出,没入树干,木桑道人誉为天下无双之剑法,袁承志今日显这一手,便是从那一招变来。黄真见他以本门手法掷戟撼柱,威不可当,不禁大叫:“袁师弟,好一招‘飞天神龙’呀!”袁承志回头一笑,说道:“不敢忘了师父的教导,还请大师哥指教。”
温方达四顾茫然,只见四个兄弟都已倒在地下。
袁承志缓步走到黄真身边,拔下头上玉簪,还给了小慧。
温方达见本派这座天下无敌的五行八卦阵,竟被这小子在片刻之间,如摧枯拉朽般一番扫荡,登时闹了个全军覆没,一阵心酸,竟想在柱子上一头碰死。但转念一想:“我已垂暮之年,这仇多半难报。但只要留得一口气在,总不能善罢干休!”双手一摆,对黄真道:“金子都在这里,你们拿去吧。”
崔希敏不待他再说第二句话,当即将地下金条尽行捡入皮袋之中,石梁派空有数十人站在一旁,却眼睁睁的不敢阻拦。袁承志适才这一仗,已打得他们心惊胆战,斗志全失。
温方达走到二弟方义身边,但见他眼珠乱转,身子不能动弹,知是给袁承志以钱镖打中要穴,当即给他在“云台穴”推宫过血,但揉捏良久,温方义始终瘫痪不动。又去察看另外三个兄弟,一眼就知各人被点中了穴道,然而依照所学的解穴法潜运内力施治,却全无功效,心知袁承志的点穴法另有怪异之处,可是惨败之余,以自己身分,实不愿低声下气的相求,转头瞧着青青,嘴唇一努。
青青知他要自己向袁承志求恳,故作不解,问道:“大爷爷,你叫我吗?”温方义暗骂:“你这刁钻丫头,这时来跟我为难,等此事过了,再瞧我来整治你们娘儿俩。”低声道:“你要他给四位爷爷解开穴道。”
青青走到袁承志跟前,福了一福,高声道:“我大爷爷说,请你给我四位爷爷解开穴道。这是我大爷爷求你的,可不是我求你啊!”
袁承志道:“好。”上前正要俯身解治,黄真忽然在铁算盘上一拨,说道:“袁师弟,你实在一点也不懂生意经。奇货可居,怎不起价?你开出盘去。不怕价钱怎么俏,人家总是要吃的。”
袁承志知道大师兄对石梁派很有恶感,这时要乘机报复。
他想师父常说:“得饶人处且饶人”,青青又已出言相求,金子既已取回,虽不愿再留难温氏五老,但大师兄在此,自然一切由他主持,便道:“请大师哥吩咐。”
黄真道:“温家在这里残害乡民,仗势横行,衢州四乡怨声载道,我这两天已打听得清清楚楚。我说师弟哪,你给人治病,那是要落本钱的,总得收点儿诊费才不蚀本,这笔钱咱们自己倒也不用要了,若是去救济给他温家害苦了的庄稼人,这桩生意做得过吧?”
袁承志想起初来石梁之时,见到许多乡民在温家大屋前诉怨说理,给温正打得落花流水,又想起石梁镇上无一人不对温家大屋恨之入骨,侠义之心顿起,道:“不错,这里的庄稼汉真是给他们害苦啦。大师哥你说怎么办?”
黄真在算盘上滴滴笃笃的拨上拨下,摇头晃脑的念着珠算口诀,甚么“六上一去五进一”、“三一三十一,二一添作五”说个不停,也不知算甚么帐。
崔希敏和小慧见惯黄真如此装模作样。袁承志对大师兄很是恭敬,见他算帐算得希奇古怪,却不敢嬉笑。石梁派众人满腔气愤,哪里还笑得出?只有青青却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黄真摇头晃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