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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她还是重拾以前的自己,到皮肤科向纪锡桢打声招呼,再到药局传短讯给周婕郁,叫她别忘了请客。然后在医院里兜了一圈,向认识的医护人员告知自己回来了,才来到急诊室。她刚刚打听了,那位喜欢收集平安符的志工就在急诊室服务。
这天,急诊室又像百货公司的周年庆般热闹。病患宛如惧怕晚一秒就买不到保养品而拼命挤到只怕达不到销售目标的化妆品专柜的顾客,把医护人员搞得神经紧绷,分身乏术。
志工瞧见了叶晓芹,当然难掩兴奋之情,猛拉着她的手询东问西,尤其加拿大的旖旎风光,直嚷着过些时候就到加拿大旅游,要叶晓芹带她去看满山遍野的枫叶。
刘医师瞥见了她,也晃了过来打招呼。只是她们来不及讲两句话,刘医师就被护士召唤过去,患者是一位二十几岁的女孩,满脸焦躁,激动地惊喊着自己可能得了心脏病。刘医生急忙帮女孩做了检查,叶晓芹习惯性地也凑到旁边观看,但是女孩怎么看也不像有心脏病。
“你的情况到底是怎样?”刘医生蹙起眉头问道。
“就是心脏咚咚地越跳越快,冒着冷汗,身体发抖,快不能呼吸,手指也僵硬张不开。”女孩抖起惊慌的眼神,举起痉挛的手指给医生看。
刘医生想了一下,然后询问病人和家属。“最近你在忙什么事?精神压力是不是很大?”
“我心脏有问题,你不检查,反而问我这些有的没有的!”女孩紧缩忧郁的眉头瞅着医生,急躁地说。
叶晓芹也同样困惑地瞧着他。
反倒是陪同病人一起来的母亲忧心忡忡地说。“她就是这阵子要准备教师甄试,天天睡不着,坐立难安,叫她静下来都没用。去年她拉着装满教学道具的行李箱走遍台湾,还是找不到学校,今年再找不到的话,不知道怎么办……”
“喔,了解。你的身体会有这些反应,是恐慌性的焦虑症这类心理上的压力所引起的,并非是心脏玻”刘医生站了起来,前去拿药。
女孩,家属和叶晓芹,全都露出狐疑的表情。
刘医生回来了,给女孩注射抗痉剂(也是治疗躁郁症的药),温柔地说。“你现在心情恨焦急没错,但是更要试着管理自己的情绪,即使为了甄试而紧张,也必须找到一条适当的管道发泄情绪。如果你的恐慌症状太过频繁的话,会逐渐认为自己一无是处,是亲友的负担,导致人生绝望,在茫茫人海中只有无助的自己随波飘荡,在享乐炫耀的人群中只有自己一事无成。或者认为为什么只有自己那么倒霉,我到底那里比不上别人,为什么连小小的欲求也无法达成,在心里一直吶喊着为什么,从此你会坠落痛苦的深渊,身体也随着心理的憔悴与绝望并发许多症状,更令你觉得人生乏味,最后会怎样,我不说,你应该也知道。假如你仍然无法克服心理上的压力,就必须去找精神科医生谈谈才可以。甄试只是你人生的一小部份,灵魂却是你人生的全部,不要让甄试让你的灵魂扭曲变形,不乏算呀。”
“唉……”医生说到了女孩的痛处,她无助地叹了口气,更没想到所谓的心脏病竟是心理上的压力所引发的假象,然而甄试的压力却逼得她无所遁形。
“静下来、静下来,把心放空,你现在很累了,先睡一下,睡醒之后再去烦恼那些事。”刘医生催眠似的说。
女孩颓然无助地点了点头,手指也不再那样僵硬了。
刘医生轻声跟家属做女孩心理上的沟通,不能再给她任何压力,必要的时候就应该去看精神科,不然会导致自杀。家属抖动惊骇的表情瞅着女儿,整颗心揪在一起。
刘医生的话语字字敲击叶晓芹渴望解脱的心灵,究竟是把枷锁敲打的更牢固,还是松弛呢?她难受又黯然地垂下眼睑。对女孩而言甄试是人生的一小部份,她对夏麟的爱与对母亲的恨在当下是人生的全部,然而跳脱出当下,用一辈子的视线去观看,其实这些可能只是一小部份而已,自己必须为了爱与恨而让灵魂扭曲变形,从而影响到一生吗?
她不晓得,更不愿承认那只是这辈子的一部份,而非全部。
过没多久,她熟悉的救护车鸣笛声逐渐扩大、刺耳,再次震慑了她的心灵。接踵而来的煞车声,驱使她们不约而同地转身察看。躺在担架上面的是一位二十几岁的女孩子。
纷扰的世界把叶晓芹从杂沓的思绪中拉了出来,下意识地凑上前去,瞥了一眼女孩的伤口,就知道是割腕自杀。
同时,急诊室主任的妻子打电话来询问他是否要回家吃晚饭。在护理站接电话的主任才对妻子说了声是我,就被护士叫唤声打断,急忙放下话筒,快步走向这位自杀的女孩。当他面对这张年轻的脸颊时,却不禁蹙起眉头,整张脸拉垮下来,然后重新调派人员,带着厌烦的口气叫一位医师来处置。
这位医师小快步走了过来,一瞧,眼睛忍不住帮女孩上吊。
妻子从话筒里听到忙乱的声音,只能幽幽叹了口气,挂上电话。心想着既然当初无怨无悔地嫁给医生,也了解他的个性,就应该让他无后顾之忧地把爱贡献给病人,就让他去忙吧。
“主任,你的电话还没讲完呀”一位护士瞧见话筒还躺在桌上,轻声喊着。
主任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回答妻子的问题,赶紧跑了过来抓起话筒,却只听到一串的嗡声。他愧疚地眨了眨眼睛,掏出手机传了则简讯…你是我的唯一精神支柱,为我加油打气吧!
他抱歉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收起手机,表情肃然地填写患者的病历。
“又来了!”志工瞄了女孩一眼,不屑地摇了摇头。
“什么又来了?”叶晓芹满脸狐疑地瞅着志工。
“那个女孩子呀!”志工压低嗓子,用略为鄙夷的眼光瞅着女孩。“这已经不晓得是她第四次、还是第五次自杀了。”
“她为什么要死呀?为情吗?”叶晓芹怜惜地瞧着女孩。
“如果不是为情,有几个人会把自杀当做勒索呀!”志工噘嘴说。
“勒索?太夸张了吧”她惊愕地说。
“她第一次自杀的时候,大家只认为她是一时冲动想不开,都很同情她,帮她骂那个没良心的男人。但是到了第二次、第三次,已经没有人同情她了,只有厌恶。
“什么为爱自杀,她根本只爱自己的固执,凡是属于自己的东西除非自己不想要了,不然绝对不能主动离开她,别人更不能抢走。她得不到的,其它人也别想要得到。所以她喊着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结果就是用自杀来让所有人感到愧疚。那个男孩子被她逼得更想离开她,最好永远不要再见到她,却又走头无路,不得不回来。这样,她就得意了,认为自己终于挽回爱情。这样的行为,还不是勒索吗?”志工激动地微微晃动双掌。
“呵呵……”她苦笑着。“你的用词真的是一针见血。”
“她的爱早就扭曲变形了,甚至根本就不爱那个男生,只是一再欺骗自己,那就是爱。”
“又是一座爱的斜塔!”叶晓芹不禁感叹着。
的确,医护人员瞧见女孩又来急诊室浪费医疗资源、劳民伤财,不禁在木然的表情中透着鄙夷的神态。虽是如此,他们还是很不情愿地帮她急救,毕竟这是他们的职责。
主任收到妻子的手机简讯…因为我是你的唯一,所以老公,加油!
他,揉了揉感激中带着干涩的双眸,急忙跑向另一位哀哀叫的病患。
主任收到妻子的手机简讯…因为我是你的唯一,所以老公,加油!
他,揉了揉感激中带着干涩的双眸,急忙跑向另一位哀哀叫的病患。
不久,纪锡桢抽空溜到急诊室,开心地对叶晓芹说。“晚上帮你接风。”
“过几天吧,我妈命令我这几天一定要在家里吃晚饭,不准随便乱跑。”她颓丧又无助地说。
“你都这么大了,她还这样限制你,太离谱了吧!”志工不可思议地说。
“你这才知道呀”她拉垮着脸,无奈地说。
“只好过几天喽。”他也只能这样说。
纪锡桢的学长刘医师瞅见了他,调侃地轻喊。“你怎么翘班溜来这里呢?”
“喔,刚好有朋友回国,来看看她。”完了!怎么忘记他就在急诊室呢?纪锡桢微垂着头,在心里嘀咕着。
这时,她们俩最不想见的詹文奎居然也来急诊室了。叶晓芹佯装没看到他,急忙转身打算溜走,没想到詹文奎却从后面喊住她。
“什么时候回来的?”詹文奎如往常般志得意满地大步晃过来。
其实,他早就听说叶晓芹来医院跟熟人打招呼,因此特地溜班出来找她。他绕了好几个地方,问了几位志工,最后才在急诊室寻到令他念念不忘的人。
“前天回家的。”叶晓芹硬挤出笑脸说。
“才回来就到医院来看朋友,不容易呀”詹文奎的视线掠过纪锡桢。
纪锡桢只是笑了笑,就转过身去懒得理他。
叶晓芹瞧见那位自杀女孩的母亲茫茫然地待在病床旁边,就趁机走了过去,乔装要帮忙的模样,免得遭到詹文奎的骚扰。这时一位二十几岁的男人提着塑料袋,怒气冲冲地跑进来,浑身气到哆嗦地四处寻人。他瞧见了目标,气鼓鼓地走过去。
那位母亲见到走近的人是女儿的前男友,怒气冲冲地指着他。“她又为你自杀了,你满意了吧!”
男人根本不理会妇女的责骂,朝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喊着。“自杀、自杀、自杀!每次都要用自杀来威胁我!如果我真的爱上像你这种女孩,才要去自杀”
母亲怒火狂烧地掴了他一巴掌。“我女儿就是因为爱你,才为你自杀!她已经躺在床上了,你还讲这种话!”
“换成你是我,你会爱上这种人吗?除非你瞎了眼”男人咬牙切齿地反击回去。
他们的争吵声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