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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宫主身躯震动了一下,道:“扬州悔家,哪一个扬州梅家?”
莫言道:“扬州姓悔的人家不少,可是值得一提的自然是那武林世家、江南首富悔凌烟。”
逍遥宫主道:“悔凌烟家中遭到了什么变故?”
莫言道:““逍遥宫”不跟外界往来,宫主麾下也绝少在武林走动,难怪连这震动整个武林大事都不知道……”
按着他把梅家遭到变故的情形,概略地说了一遍。
静听之余,逍遥宫主的身躯不住地颤动,容得莫言把话说完,她竟然身躯猛晃起来,摇摇欲倒。萧凄悟和仙儿大鷘,双双伸手扶住了她。
仙儿急急地道:“师父,你……”
逍遥宫主抬了抬手,道:“不要紧,我没什么……”
说完了这句话,她人似乎好了不少。只听她按着说话,道:“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没有告诉你,在我还没有创“逍遥宫”基业之前,我曾经到扬州来过,跟悔凌烟不但有数面之缘,而且也受过他的恩惠。”
“自从我创立“逍遥宫”以后,一晃近二十年,我就没再到扬州来过,谁知道悔家竟然……这么一来,说什么我也要进城到梅家去看看了。”
她这一番话说得有破绽,也有点儿牵强,当年已受人恩惠,如今来到扬州怎么能不去看看人家?可是这当儿,谁也没有留意这些。
只听莫言道:“没想到宫主早在当年就认识梅凌烟,宫主!现在悔家只剩下一座荒凉的废宅。”
逍遥宫主道:“不要紧,就是仅剩块砖片我也要去看看。”
莫言道:“好吧,那么咱们就直奔城里去吧!”
半个时辰之后,十辆马车浩浩荡荡地进了扬州城,来到“梅家废宅”之前,马车停下,逍遥宫主忙问道:“到了么?”
莫言在车外道:“到了,宫主讲下车吧!”
逍遥宫主忙把手伸向仙儿道:“快扶我下去。”
她伸手向仙儿,萧凄悟也帮了忙,逍遥宫主似乎突然间老了不少,颤巍巍地在萧栖悟跟仙儿扶持之下步下了马车。
她脚刚着地就问:“仙儿,告诉我,悔宅现在是什么样子?”
仙儿当即把悔宅的现状外观描述了一番。
逍遥宫主对梅宅似乎有很深的感情,她听完了仙儿的描述之后人显得有点儿激动,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两眼已失明,难以视物,要不然……唉:想当初悔宅何等气势,没想到如今只落得……看不见也好,仙儿,扶我进去。”
她由萧栖梧、仙儿搀扶着,莫言在前带路进了梅宅,薛空群没跟进去,他指挥那些个俊俏的黑衣少年看守马车,并散布附近安桩设卡。
逍遥宫主的记忆力很强,她说她当年来过梅家,事隔这么多年,她对悔宅的一房一屋,一草一木,记得还很清楚。
刚进入后院,逍遥宫主忽然抬手一指,道:“那可是水榭?”
莫言道:“没有错,宫主!那正是水榭。”
逍遥宫主忽道:“仙儿,扶我过去。”
尽管逍遥宫主有点儿颤巍巍的,可是这当儿她走起路来相当快,几乎二蚪阱两步,似乎恨不得赶快跑进水榭里。
进了水榭,逍遥宫主马上就问水榭里的情形,这张椅子摆在哪儿,那张桌子放在哪儿,几乎都问遍了。
当然,悔宅已今非昔比,完全不是逍遥宫主记忆里的当年那个样子了。
她恨伤感,若叹了一声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口一夕祸福,梅凌烟在武林中算得一位英雄侠义,也可以称之为天地间的一个奇人,江南首富,武林世家,何等气势,何等名声,如今竟……前人说“物是人非”,如今竟连物也不是当年模样了,这叫什么,这叫什么啊,苍天对悔家为什么这么刻薄?”
莫言和萧栖悟都想劝她两句,可是一时间却不知道该从何劝起。
逍遥宫主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她抬手指着那原上书“钗头凤”的粉壁,说道:“梅凌烟文武双绝,不但武功好,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地无所不精,我记得那面墙上当年挂着一幅昼,就是出自梅凌烟自己的手笔。”
莫言随即膺道:“这个我知道,梅凌烟一手字儿当今可称一绝。”
逍遥宫主讶然道:“莫老看过他的字儿吗?”
莫言道:“宫主刚才所说的那粉墙上画儿没了,却被悔凌烟写上了陆放翁的“钗头凤”,可是后来又破人刮掉了,只剩下几个字儿,虽然我只看见了那几个字儿,可是已经够的了。”
逍遥宫主轻“哦”一声,道:““钗头凤”是悔凌烟写的么?”
莫言道:“我是这么猜的,八九不离十,你想嘛,这儿是他的家,别人谁会跑到这儿来住墙上写这个,他自己又好这玩艺儿、精这玩艺儿……”
逍遥宫主道:“除了那阕陆放翁的“钗头凤”,莫言还看见了什么没有?”
莫言道:“我是看见了,可是都没留意,还是你那位义子告诉我的,他看见墙上剩个“错”字踉“瞒”字,猜是阕“钗头凤”。另外旁边还有一行字,也被刮得剩了两个字,上头一个字是“含”,下头一个字是“凌”,因为有这个“凌”字,所以你那位义子猜是梅凌烟写的,而且他猜那个“含”字也是人名里的一个字……”
他话说到这儿,逍遥宫主的身躯忽然一阵摇晃,要不是有萧凄悟和仙儿扶着,恐怕她会倒下。仙儿大惊,急急说道:“师父,你怎么了?”
只听逍遥宫主虚弱地道:“仙儿,把那张椅子拿来我坐坐。”
莫言转身拿过那张满是灰尘的凳子,抖袖拂了一拂,递给了仙儿,说道:“宫主,你……”
逍遥宫主这当儿落了座,微微地摇摇头,说道:“谢谢莫老,我不碍事,歇一会儿就好了。”
莫言跟萧栖悟交换诧异地一瞥,但都没说话。
只听逍遥宫主道:“没错,莫老,那阕“钗头凤”是梅凌烟写的,那个“含”字是人名里的一个字,那是个女子,她就是梅凌烟的夫人,梅凌烟那阕“钗头凤”就是写给她看的,她名字叫台烟。”
莫言猛地睁大了一双老眼,惊叫道:“怎么说,宫主,那叫台烟的女子是梅凌烟的夫人?”
逍遥宫主点头道:“正是。”
莫言瞪目张口道:“这、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萧凄悟讶然道:“怎么了,莫老?”
莫言忙一定神,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只听逍遥宫主道:“莫老可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不对?”
莫言道:“这个……我先没想到那阕“钗头凤”是梅凌烟写给他夫人的,梅凌烟他可是真好这个,没事儿还跟他的夫人在墙上写词玩儿。”
逍遥宫主微微一摇头道:“不是这么回事,梅凌烟是自比陆放翁,有关放翁跟唐蕙仙的恋情,还有这阕“钗头凤”的由来,想必莫老跟萧姑娘都知道!”
莫言抓头道:“我听说过,可不大清楚!”
萧凄悟道:“我知道,陆放翁跟唐蕙仙的这段恋情哀艳动人,令人一洒同情之泪,宫主的意思,悔凌烟既自比陆放翁,想来伳这位叫台烟的夫人,必不是他心目中的唐蕙仙。”
逍遥宫主点头道:“不错,他心目中的唐蕙仙另有其人。”
莫言猛击一掌叫道:“好啊:悔凌烟果然是个风流种于……”
逍遥宫主立即截口说道:“不,莫老错了,悔凌烟是个极为专情的人,要知陆放翁是个情圣,他既自比陆放翁,岂会是个风流种子。”
莫言呆了一呆,道:“可是……”
萧凄悟以眼色止住了他,道:“听宫主的口气,似乎知道梅凌烟心目中的唐蕙仙是谁了”逍遥宫主缓声道:“恐怕姑娘也知道了。”
萧凄悟身躯一震,道:“晚辈不敢瞎猜。”
逍遥宫主道:“说说何妨。”
萧凄悟道:“宫主原谅,晚辈以为是宫主。”
逍遥宫主身躯也一震,道:“姑娘,怎么想到会是我?”
萧凄悟缓缓地道:“晚辈现在才觉出宫主对悔宅有一种微妙、而且相当深厚的感情,加以……”
逍遥宫主抬了抬手,道:“对了,姑娘,你冰雪聪明,没错,我就是梅凌烟心目中的唐蕙仙,但……”
仙儿和莫言同声叫了一句“师父”、“宫主”!
逍遥宫主舒了一口气道:“这桩秘密在我心里藏了二十多年了,要不是梅家已成了这个样子,使我悲痛欲绝,我还不会透露,好在眼下也没有外人,人家说触景伤情,我双目失明,无法触景,但我伤情的程度犹甚于那能触景的人。”
“早在二十多年,我跟梅凌烟是一对情侣,我们彼此用情都很深,但是他的父母却阻了这桩婚事,逼他男娶那位风华绝代、国色天香、有当世第一美人的秦含烟,但他却仍未能忘情于我,想想这都是我一念之差铸恨,叫我……”
长叹一声,住口不言。
莫言听直了眼儿,他讶然地道:“我们作梦也没有想到宫主跟梅凌烟当年会是一对情侣……”
萧凄悟道:“那么你怎么后来又创了“逍遥宫”……”
逍遥宫主道:“这就是我的另一段伤心事了,既然已经说了,干脆都说出来心里也许会好受一点儿,如今我已经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怕谁说话,大家都不是世俗中人,相信二位也不会笑我。”
“当初我另嫁别人的时候已经怀了身孕,那是梅凌烟的骨肉,等到孩于出生,我的丈夫始发现那不是他的骨肉,他逼问我,我只好都告诉了他,他一气之下毁了我的睑,伤了我的眼,把我击落屋后断崖,没想到我却没死,我带着伤逃离崖下,到了现在“逍遥宫”的所在地。因为那个地方很隐秘,几乎隔绝了人世,所以找就在那个地方住了下来,过着淡泊生活……”
萧栖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