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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急,疾运内力,猛冲被封的穴道。正觉被封的几处穴道有些松动,忽然背心、后腰、肩头几处穴这一麻,又给她补了几指。令狐冲长叹一声,连“恶婆娘”三字也不想骂了。
那婆婆取下他颈中布条,放在一旁,令狐冲这才看见,布条上写道:“天下第一大瞎子,不男不女恶婆娘。”他登时暗暗叫苦:“原来这婆娘装聋作哑,她是听得见说话的,否则不戒大师说我是天下第一大瞎子,她怎会知道?若不是不戒大师跟女儿说话时她在旁偷听,便是仪琳跟我说话之时,她在旁偷听,说不定两次她都偷听了。”当即大声道:“不用假扮了,你不是聋子。”但那婆婆仍是不理,径自伸手来解他衣衫。令狐冲大惊,叫道:“你干甚么?”也不知那婆婆是真的听不见,还是听而不闻,嗤的一声响,将令狐冲身上一件女服撕成两半,扯了下来。令狐冲惊叫:“你若是伤我一根毫毛,我将你斩成肉酱。”转念一想:“她将我满头头发都剃了,岂只是伤我毫毛而已。”
那婆婆取过一块小小的磨刀石,蘸了些水,将那剃刀磨了又磨,伸指一试,觉得满意了,放在一旁,从怀中取要一个瓷瓶,只见瓶上写着“天香断续胶”五字。令狐冲数度受伤,都曾用过这恒山派的治伤灵药“天香断续胶”,一见到这瓷瓶,不用看瓶上的字,也知是此伤药,另有一种“白云熊胆丸”,用以内服。果然那婆婆跟着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赫然便是“白云熊胆丸”,令狐冲眼见所料不错,心下暗暗叫苦。那婆婆再从怀中取出了几条白布条子出来,乃是裹伤用的绷带。令狐冲旧伤已愈,别无新伤,那婆婆如此安排,摆明是要在他身上新开一两个伤口了。
那婆婆安排已毕,双目凝视令狐冲,隔了一会,将他身子提起,放在板桌之上,又是神色木然的瞧着他。令狐冲身经百战,纵然身受重伤,为强敌所困,亦无所惧,此刻面对着这样一个老婆婆,却是说不出的害怕。那婆婆慢慢拿起剃刀,烛火映上剃刀,光芒闪动,令狐冲额头的冷汗一滴滴的落在衣襟之上。突然之间,他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更不细思,大声道:“你是不戒和尚的老婆!”那婆婆身子一惊,退了一步,说道:“你—怎——么——知——道?”声音干涩,一字一顿,便如是小儿初学说话一般。令狐冲初说那句话时,脑中未曾细思,经她这么一问,才去想自己为甚么知道,冷笑一声,道:“哼,我自然知道,我早就知道了。”心下却在迅速推想:“我为甚么知道?我为甚么知道?是了,她挂在不戒大师颈中的字条上写‘天下第一负心薄幸、好色无厌之徒’这‘负心薄幸、好色无厌’八个字,除了不戒大师自己之外,世上只有他妻子方才知晓。”大声道:“你心中还是念念不忘这个负心薄幸、好色无厌之徒,否则他去上吊,为甚么你要割断他上吊的绳子?他要自刎,为甚么你要偷了他的刀子?这种负心薄幸、好色无厌之徒,让他死了,岂不干净?”
那婆婆冷冷的道:“让他死得这等爽快,岂不便宜了他?”令狐冲道:“是啊,让他这十几年中,心急如焚,从关外找到藏边,从漠北找到西域,到处找你,你却一个人躲在这里享清福,那才写意!”那婆婆道:“他这是罪有应得,他既已娶我为妻,为甚么又去调戏别的女子?”令狐冲道:“谁说他调戏了?人家瞧你的女儿,他也瞧了瞧人家,又有甚么不可以?”那婆婆道:“娶了妻之人,再瞧女人,便不可以。”令狐冲觉得这人无理可喻,说道:“你是嫁过人的女人,为甚么又瞧男人?”那婆婆怒道:“我几时瞧过男人了,胡说八道!”令狐冲道:“你现在不是正瞧着我吗,难道我就不是男人?不戒和尚只不过瞧了人家几眼,你却拉过我头发,摸过我的头皮。我跟你说,男女授受不亲,你只要碰一碰我身上的肌肤,便是犯了清规戒律,幸好你只碰到我头皮,没摸到我脸,否则观音菩萨一定不会饶你。”他想这女人少在外间走动,不通世务,须得吓她一吓,免得她用剃刀在自己身上乱割。
那婆婆道:“我斩下你的手脚脑袋,也不用碰到你身子。”令狐冲道:“要斩我手脚脑袋,只管请便。”那婆婆冷笑道:“要我杀了你,可也没这般容易。现下有两条路摆在你面前,任你自择。一条是你快快娶仪琳为妻,别害得她伤心憔悴,消瘦而死。你若摆臭架子不答应呢,我就阉了你,叫你做个不男不女的怪物。你不娶仪琳,也就娶不得第二个不要脸的坏女人。”
令狐冲道:“仪琳固然是个好姑娘,难道世上除了她之外,别的姑娘都是不要脸的坏女人?”那婆婆道:“差不多了,好也好不到那里去。你到底答不答应?快快说来。”她十多年来装聋作哑,久不说话,口舌已大不灵便,说了这会子话,言语才比先前流畅了些。
令狐冲道:“仪琳小师妹是我好朋友,她若知道你如此逼我,她可要生气的。”那婆婆道:“你娶了她为妻,她喜欢得很,甚么气都消了。”令狐冲道:“她是出家人,发过誓不能嫁人的。一动凡心,菩萨便要责怪。”那婆婆道:“倘若你做了和尚,菩萨便不只怪她一人了。我给你剃头,难道是白剃的么?”令狐冲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原来你给我剃光了头,是要我做和尚,以便娶小尼姑为妻。你老公从前这样干,你也就叫我依样葫芦。”那婆婆道:“正是。”令狐冲笑道:“天下光头秃子多得很,剃光了头并不就是和尚。”那婆婆道:“那也容易,我在你脑门上烧几个香疤便是。秃头并不一定是和尚,秃头而又烧香疤,那总是和尚了。”说着便要动手。令狐冲忙道:“慢来,慢来。做和尚要人家心甘情愿,那有强迫之理?”那婆婆道:“你不做和尚,便做太监。”令狐冲心想:这婆婆疯疯癫癫,只怕甚么事都做得出,须得先施援兵之计,说道:“你叫我做太监之后,忽然我回心转意了,想娶仪琳小师妹为妻,那怎么办?不是害了我二人一世吗?”那婆婆怒道:“咱们学武之人,做事爽爽快快,一言而决,又有甚么三心两意,回心转意的,太监便太监。男子汉大丈夫,怎可拖泥带水?”令狐冲笑道:“做了太监,便不是男子汉大丈夫了。”那婆婆怒道:“咱们在谈论正事,谁跟你说笑话?”
令狐冲心想:“仪琳小师妹温柔美貌,对我又是深情一片,若得娶她为妻,原是人生幸事。但我心早已属于盈盈,岂可负她?这婆婆如此无理见逼,大丈夫宁死不屈。”说道:“婆婆,我问你,一个男子汉负心薄幸,好色无厌,好是不好?”那婆婆道:“那何用多问?这种人比猪狗也不如,枉自为人。”令狐冲道:“是了。仪琳小师妹人既美貌,对我又好,为甚么我不娶她为妻?只因我早与另一位姑娘已有婚姻之约。这位姑娘待我恩重如山,令狐冲就算全身皮肉都给你割烂了,我也绝不负她。若是辜负了她,岂不是变成了天下第一的负心薄幸,好色无厌之徒?不戒大师这个‘天下第一’的称号,便让我令狐冲给抢过来了。”那婆婆道:“这位姑娘,便是魔教的任大小姐,那日魔教教众在这里将你围住了,便是她出手相救的,是不是?”令狐冲道:“正是,这位姑娘,你是亲眼见过的。”那婆婆道:“那容易得很,我叫这个姑娘抛弃了你,算是她对你负心薄幸,不是你对她负心薄幸就是。”令狐冲道:“她绝不会抛弃我的,她肯为我舍生,我也肯为她舍生,我不会对她负心,她也绝不会对我负心。”那婆婆道:“只怕事到临头,也由不得她。恒山别院中臭男人多得很,随便找一个来做她丈夫就是了。”令狐冲怒道:“胡说八道!”那婆婆道:“你说我辨不到吗?”走出门去,只听得隔房开门之声,那婆婆重又同进房来,手中提着一个女子,手足被缚,正便是盈盈。
令狐冲大吃一惊,没料到盈盈竟也已落入这婆娘的手中,见她身上并无受伤的模样,才略略宽心,叫道:“盈盈,你也来了。”盈盈微微一笑道:“你们的说话,我都听见啦。你说绝不对我负心薄幸,我听着很是喜欢。”那婆婆喝道:“在我面前,不许说这种不要脸的话。小姑娘,你要和尚呢,还是要太监?”盈盈脸上一红,道:“你的话才真难听。”那婆婆道:“我仔细想了一想,要令狐冲这小子抛了你,另娶仪琳,他是决计不肯的了。”令狐冲大声喝采:“你开口说话以来,这句话最有道理。”那婆婆道:“那我老人家做做好事,就让一步,便宜了令狐冲这小子,让他娶了你们两个。他做和尚,两个都娶,做太监,一个也娶不成。只不过成亲之后,你可不许欺侮我的乖女儿。你们两头大,不分大小。你年纪大着几岁,就让仪琳叫你姊姊好了。”令狐冲道:“我——”他只说了个“我”字,哑穴一麻,已给她点得说不出话来。那婆婆跟着又点了盈盈的哑穴,说道:“我老人家决定了的事,不许你们啰里啰唆的打岔。让你娶两个如花如玉的老婆,还有什么话好说?哼,不戒这老贼秃,有什么用?见到女儿害相思病,空自干著急,我老人家一出手就马到成功。”说着飘身出房。
令狐冲和盈盈,相对苦笑,说话固不能说,连手势也不能打。令狐冲凝望着她,其时朝阳初升,日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桌上的红烛兀自未熄,不住晃动,轻烟的影子辗过盈盈皓如白玉的脸,更增秀丽之色。只见她的眼光射向抛在地下的剃刀,板凳上放着的药瓶和绷带,脸上露出嘲弄之意,显然在取笑他:“好险,好险!”但立即眼光转开,低垂下来,脸上罩了一层红晕,知道这种事固然不能说,连想也不能想。令狐冲见到她娇羞无邪,似乎是做了一件大害羞事而给自己捉到一般,不禁心中一荡,不由自禁的想:“倘若我此刻身得自由,而她却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