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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口承认,华山派中,其实并无这样一套武功。令狐兄,田某佩服你是个丈夫,你——你——你——却不该如此信口开河,戏侮于我。’”
岳灵珊插口道:“这等无耻恶贼,谁希罕他来佩服了?戏弄他一番,原是活该。”令狐冲道:“但我瞧他当时情景,若不将这套杜撰的‘飞绣神针剑’试演一番,立时便有性命之忧,只得依着他的刀法,胡乱加上些扭扭捏捏的花招,演将出来。”岳灵珊笑道:“你这些扭扭捏捏的花招,使得像不像?”令狐冲笑道:“平时瞧你使剑使得多了,焉有不像之理?”岳灵珊不依道:“啊,你笑人家使剑扭扭捏捏,我三天不睬你。”
岳夫人一直在沉吟不语,这时才道:“珊儿,你将佩剑给大哥。”岳灵珊拔出长剑,倒转剑把,交给令狐冲,笑道:“妈要瞧你扭扭捏捏使剑的那副鬼模样。”岳夫人道:“冲儿。别理她胡闹。当时你是怎生使来?”令狐冲知道师娘是要细看田伯光的刀法,当下接过长剑,向师父、师娘躬身行礼,道:“师父、师娘,弟子试演田伯光的刀招。”须知这是华山派的规矩,小辈在尊长面前使拳动剑,须得先行请示。岳不群点了点头。令狐冲提剑一立,突然之间,绝无朕兆的接连劈出三剑,真是快似闪电,嗤嗤有声,众弟子都吃了一惊,几名女弟子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令狐冲一柄长剑使了开来,恍似杂乱无章,但在岳不群与岳夫人眼中,却看得清清楚楚,每一劈剌每一砍削,无不既狠且准。倏忽之间,令狐冲收剑而立,向师父、师娘躬身行礼。
岳灵珊微感失望,道:“这样快?”岳夫人点头道:“须得这样快才好。这一十三式快刀,每式有三四招变化,在这顷刻之间,使了四十余招,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快刀。”令狐冲道:“田伯光那斯使出之时,比弟子还快上数倍。”岳夫人和岳不群对望了一眼,心下均有惊叹之意。岳灵珊道:“大师哥,怎地你一点也没扭扭捏捏?”令狐冲笑道:“这些日来,我时时想着这套快刀,使出时自是迅速了些。当日在酒楼上向田伯光试演,却无这般敏捷,为了取笑他,再加上许多装模作样的女人姿态,那是更加慢了。”岳灵珊笑道:“你怎生搔首弄姿?快演给我瞧瞧!”
岳夫人侧过身来,从一名女弟子腰间拔出一柄长剑,向令狐冲道:“使快刀!”令狐冲道:“是!”嗤的一声,以剑作刀,向岳夫人劈了过去,这一剑所劈方位奇特无比,乃是绕过岳夫人的身子,剑锋向她的后腰勾了转来,岳灵珊惊呼:“妈,小心!”岳夫人身子纵出,更不理会令狐冲从后剌来的一剑,手中长剑径取令狐冲胸口,也是快捷无伦。岳灵珊又是一声惊呼:“大师哥,小心!”令狐冲也不挡架,反劈一刀,说道:“师娘,他还要快得多。”岳夫人刷刷刷连剌三剑,令狐冲也还了三剑。两个人都是以快打快,尽是进手招数,并无一招挡架防身。
瞬息之间,师徒俩已拆了二十余招,林平之在一旁只瞧得目瞪口呆,心道:“大师哥行为疯疯癫癫,武功却恁地了得,我以后须得片刻也不松懈的练功,才不致给人小看了。”便在此时,岳夫人嗤的一剑,剑尖已指住了令狐冲的咽喉。令抓冲无法闪避,道:“他挡得住。”岳夫人道:“好!”手中长剑抖动,数招之后,又指住了令狐冲的心口。令狐冲仍道:“他挡得住。”意思是说,我虽然挡不住,但田伯光的刀术快得多,这两招都能挡住。
但见二人越斗越快,令狐冲到得后来,已无暇再说“他能挡住”,每逢给岳夫人一剑制住,只是摇头示意,表明这一剑仍是不能制得田伯光的死命,岳夫人一柄长剑使得兴发,突然间一声清啸,剑锋闪烁不定,围着令狐冲身围疾剌,银光下舞,众人看得眼也花了。猛地里见她一剑挺出,直剌令狐冲的心口,当真是捷如闪电,势若奔雷。令狐冲大吃一惊,叫道:“师娘!”其时长剑剑尖已刺破他的衣衫。只见岳夫人右手向前一送,长剑的护手碰到令狐冲的胸膛,眼见这一剑是在他身上对穿而过,直没至柄。
岳灵珊惊呼:“娘!”只听得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一片片寸来长的断剑掉在令狐冲的脚边。岳夫人哈哈一笑,缩回手来,只见她手中的长剑只剩下一个剑柄。岳不群笑道:“师妹,你内力精进如此,却连我也瞒过了。”原来他夫妇是同门结褵,年青时叫惯了口,成婚后仍是师兄妹相称。岳夫人笑道:“大师兄过奖,雕虫小技,何足道哉!”令狐冲瞧着地下一截截断剑,心下骇然,才知师娘这一剑刺出时用足了全力,否则内力不到。出剑难以如此迅捷,但剑尖一碰到肌肤,立即把这一股浑厚的内力缩了转来,将直劲化为横劲,一震之下,将一柄长剑震得寸寸断折,这中间内劲的运用之巧,实已臻于化境,叹服之余,道:“田伯光刀法再快,也决计逃不过师娘这一剑。”林平之见他一身衣衫前后左右都是窟窿,都是给岳夫人长剑剌破了的,心想:“世间竟有如此高明的剑术,我只须学得几成,便能报得父母之仇。”又想:“青城派和木高峰都贪图得到我家的辟邪剑谱,其实我家的辟邪剑法若和师娘的剑法相此,相去当真是不可以道里计了。”
岳夫人甚是得意,道:“冲儿,你既说这一剑能制得田伯光的死命,你好好用功,我便将这一剑传了给你。”令狐冲道:“多谢师娘。”岳灵珊道:“妈,我也要学。”岳夫人摇了摇头,道:“你内功还不到火候,这一剑是学不成的。”岳灵珊呶起了小嘴,心中老大不愿意,道:“大师哥的内功比我也好不了多少,怎么他能学,我便不能学?”岳夫人微笑不语,岳灵珊拉住父亲衣袖,道:“爹,你传我一门破解这一剑的功夫,免得大师哥学会这一剑后尽来欺侮我。”岳不群摇头笑道:“你妈这一剑叫作‘无双无对宁氏一剑’天下无敌,我怎有破解的法门?”岳夫人笑道:“你胡诌甚么,给我顶高帽戴不打紧,要是传了出去,可给武林同道笑掉了牙齿。”要知岳夫人这一剑乃是临时触机而创出,其中包含了华山派的内功、剑法的绝诣,又加上她自己的巧心慧思,确是厉害无比,但并无甚么名目。岳不群本想给取个名字叫作“无敌岳夫人剑”,然知道这位夫人心高气傲,即是成婚之后,仍是喜欢武林同道叫她作“宁女侠”,不喜欢叫她作“岳夫人”,要知“宁女侠”三字是恭维她本身的本领作为,“岳夫人”三字却不免有依傍一个大名鼎鼎的丈夫之嫌。她口中嗔怪丈夫胡说,心里对“无双无对宁氏一剑”这八个字,却着实喜欢,暗赞丈夫毕竟是读书人,给自己这一剑取了这样一个好听的名称,当真是“其词若有憾焉,其实乃深喜之”。
岳灵珊道:“爹,你几时也来创几招‘无比无敌岳家十剑’,传给女儿,好和大师哥比拚比拚。”岳不群摇头笑道:“不成,爹爹不及你妈聪明,创不出什么新招!”
岳灵珊将小嘴凑到父亲耳边,低声道:“你不是创不出,你是怕老婆,不敢创。”岳不群哈哈大笑,伸手在她脸上轻轻一扭,道:“胡说八道。”岳夫人道,“珊儿,别尽缠住爹胡闹了。德诺,你去安排香烛,让林师弟参拜本派列代祖师的灵位。”劳德诺应道:“是!”
片刻安排已毕,岳不群引着众人来到后进的“祖先堂”上,林平之见堂上布置肃穆,两壁悬着一柄柄长剑,剑鞘黝黑,剑缕陈旧,料想是华山派前代各宗师的佩剑,寻思:“华山派今日在武林中这么大的声誉,不知道曾有多少奸邪恶贼,丧生在这些前代宗师的长剑之下。”岳不群在香案前先跪下来磕了四个头,祷祝道:“弟子岳不群,今日收录福州林平之为徒,愿列代祖宗在天之灵庇佑,教林平之用功向学,洁身自爱,格守本派门规,不让堕了华山派的声誉。”林平之听师父这么说,忙恭恭敬敬跟着跪下。岳不群站起身来,森然道:“林平之,你今日入我华山派门下,须得格守门规,若有违反,以情节轻重处罚,罪大恶极者立斩不赦。本派在武林中立足百年,武功上虽然也和别派争一日之短长,但一时的强弱胜败,殊不足道。真正要紧的是,本派弟子,人人爱惜师门令誉,这一节你须得好好记住了。”林平之道:“是,弟子谨记师父教训。”岳不群道:“令狐冲,背诵本派门规,好教林平之得知。”
令狐冲道:“是,林师弟,你听好了。本派一戒,欺师灭祖,不敬尊长。二戒侍强欺弱,擅伤无辜。三戒奸淫好色,调戏妇女。四戒同门嫉妒,自相残杀。五戒见利忘义,偷窃财物。六戒骄傲自大,得罪同道。七戒滥交匪类,勾结妖邪。这是华山七戒,本门弟子,一体遵行。”林平之道:“是,小弟谨记大师哥所揭示的华山七戒,努力遵行,不敢违犯。”岳不群微笑道:“好了,就是这许多,本派不像别派那样,有许许多多清规戒律。只须好好遵行这七戒,时时记得仁义为先,做个正人君子,师父师娘就喜欢得很了。”林平之道:“是!”又向师父师娘叩头,向众师兄师姊作揖行礼。
岳不群道:“平儿,咱们先给你父母安葬了,让你尽了人子的心事,这才传授本门的基本功夫。”林平之热泪盈眶,拜倒在地,道:“多谢师父,师娘。”岳不群伸手扶起,温言道:“本门之中,大家亲如家人,不论那一个有事,人人都是休戚相关,此后不须多礼。”
他转过头来,向令狐冲上上下下的打量,过了好一会才道:“冲儿,你这次下山,犯了华山七戒的多少戒条?”令狐冲心中一惊,知道师父平时对众弟子十分亲和慈爱,但若那一个犯了门规,却是严责不贷,当即在香案前跪下,道:“弟子知罪了,弟子不听师父、师娘的教诲,犯了第六戒骄傲自大,得罪同道的戒条,在醉仙楼上,杀了青城派的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