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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毛毛虫!
或者再也无人能说清它究竟是怎么误打误撞地打开车门,又是怎么从飞速行驶中的车子上跳下来却十分命大地只是摔伤了腿,但它的确就那样拖着伤腿,四肢着地以一种几乎不可能的速度抢身赶在了车子的前头向我直扑过来。
在这世界上,如果说还有谁始终将我的安全摆在第一位,永远以保护的姿态守在我身旁,那么答案无疑是毛毛虫。就连董一杰都像是被这份心意镇住了似的,微微怔了一下。
就在董一杰迟疑的当口,毛毛虫已经奔到了跟前,眼神惶急飞身扑起,嘭地一声将我结结实实地压在了身下。
什么叫泰山压顶,我想我算是明白了……这个总是好心办坏事的小笨蛋!
在失去知觉的前一刻,我似乎听到凄厉的刹车声划破了夜空。
这一昏眩也不知持续了多久,等我意识逐渐由模糊转为清醒,及至终于积攒够睁开双眼的力气时,眼前的世界竟然又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视野里干净得不可思议,鼻子和胡子全都不见了,让我一时有些不习惯。而在下一秒我更惊讶地发现,低头看到的不再是一片毛茸茸,而是再熟悉不过的身体!
我竟然在暌违一月之后,重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心想事成的速度着实太快,要不是腿上正一阵一阵钻心地疼,我简直要怀疑这一切都是梦。
该感谢上天么?终于开始了终止乱象的过程。
对了,董一杰他们不知怎么样了……
当我咬着牙一点一点艰难地爬坐起来的时候,便发现董一杰在旁边正死死抱着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的毛毛虫,他拿大手不住在它胸口轻轻地压,声音无力而绝望:“云天!云天!”
看到这一幕,突然就有一股说不清的滋味蓦地涌上心头,让我几乎不敢正眼看向他们。
是那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绪吧,我也并不能够清楚地表达。
但我到底还是忍不住轻唤了出来:“董一杰。”
可能是这副嗓子已经将近一个月没被怎么好好使用过了,声音就像在砂纸上磨过似的又涩又哑,以致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话刚出口,董一杰的身形便陡然一僵,顿时像被施了定身术似的一动不动,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但我发现他的身子竟然在微微发抖。
于是我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不可名状的颤,“董一杰……”
眼前的男人缓缓将毛毛虫放下,而后以极慢的速度,一点一点僵硬地转头朝我看过来。眼神亮晶晶,就像天上的繁星。
虽然没有镜子,但我知道此时的我必定也是同样的眼神。
董一杰看着我,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只伸手环住我肩膀,然后用另一只手将我的脑袋摁向他自己的颈窝,以揉入骨血永不分离的力度。
后颈上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意,而我眼皮底下的衣料上分明也出现了一片不断扩大的水渍。
意识渐渐又开始朦胧,少年那张年轻而英气的脸总在眼前晃来晃去,而十年间的董一杰以各种形象各种表情走马灯似的掠过,最后在一片混沌间只定格在了此刻体温交融的亲昵中,仿佛这样就已经一生一世了。
正迷糊着,额前突然一凉,是董一杰将我稍稍推开一点距离,他紧抓着我的手,豁出去似的急促地说:“云,云天,跟我回去吧,你知道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我都会对你好的,我……”结结巴巴得让人简直不敢相信他就是那个在商场上指挥若定的男人。
无关的联想和嘈杂声好像在瞬间就消退了下去,我望着一脸紧张兮兮的董一杰刚想说些什么,却不防他突然身形一晃便跌坐到了一旁。
原来是清醒过来的毛毛虫将挡在我前面碍事的男人奋力撞开,然后换自己一头扎进我怀里。
我拿手指擦了擦眼睛,然后笑着张开双臂将这小东西抱了个满怀。
毛毛虫将大尾巴摇得虎虎生风,显然高兴坏了,它两只前爪直接便搭上了我肩膀,嗷嗷哼唧着拿舌头替我洗脸,舔我一脸口水。
董一杰坐在旁边颇有些委屈地巴巴瞅了毛毛虫一眼,而后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面色一沉,倏地挺身站起来快步走到方定的车子旁,而后将失魂落魄呆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揪着领口半拖出来便是一记重重的耳光:“你简直疯了!!”
方定眼神散乱,恍如未觉,只近乎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当初……我手臂上的痕迹真的不是和别人搞出来的……”
就算董一杰正在火头上,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也不禁怔了怔,他在毫无起伏地“嗯”了一声当做回答后,方定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如果我说那时我确实对你心动了,你相信么?”
“我相不相信很重要么?”董一杰摇摇头,放开了方定的衣领,“算了,和你多计较也没意思。像你这么有本事的人待在我那小破公司怕是屈了才,我也不敢挡着你的腾飞路。以后你自己多保重吧。”说完,董一杰半转过身便想走回我身旁。
“也是,不重要了。”方定仍旧闭着眼睛,双手痉挛般揪住座椅,惨笑,“你知道那时我恨你恨到几乎崩溃吗?幸亏有云天,幸亏有云天……”
“云天?”董一杰身形一顿,下意识地向我投来诧异的一眼,我平静地轻轻抚摸着折腾累了于是消停地将下巴搁在我肩上撒娇的毛毛虫的后颈,心里着实有种命运弄人的无力感。
方定陡然睁开眼,脸色虽然依旧疲惫,眼睛里却不复之前的迷茫,“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坦白告诉你,云天是我撞傻的!我知道他这里已经不太正常,”说着,方定指指太阳穴,“但我愿意养他一辈子!你说什么都没用,我不会将他让给你的!”方定的情绪显然很激动,说完后呼哧呼哧胸膛起伏,挑衅地仰头盯着董一杰。
“……”董一杰一时无语,再度看了我一眼,然后嘴角一弯,古古怪怪地笑出声来,“行,让他自己选,我早已决定绝对不会再强迫他干什么事了。”
方定半信半疑地打量了董一杰一眼,那挺拔的男人倒是自始至终一脸“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凛然正气,让我不由在心里再次暗骂,这个奸商!
也许是董一杰这公平竞争的态度给了方定希望,他果真将所有精神都堆到脸上,下车朝我走过来。
再难以启齿的现实总归是要面对的,我抬头看着他,平静地开了口:“方先生你好,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跟你打招呼吧。”说着,我将毛毛虫从怀里推出去让它站好,“十分感谢你照顾了它这么久。”
从海的那一头吹过来的风将毛毛虫金黄柔顺的长毛吹得凌乱纷飞,方定呆立在那里,身上的白衬衫鼓起来猎猎作响。
毛毛虫在我旁边跑前跑后欢蹦乱跳,对他视而不见。
方定呆怔了半晌,看看我,又看看毛毛虫,脸上的疑惑逐渐加深,“难道……”他在冲口而出两个字后便说不下去了,双拳紧握着微微颤抖。
毛毛虫闻声只歪着脑袋看了方定一眼然后便继续蹭到我身旁直起腻,明显不将他放在眼里。
我叹了口气,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头顶。
在那个瞬间,方定脸上霎时间蒙上了一层如死灰般绝望的神色,这种错爱的酸楚让我也跟着难受起来。但方定已经不再给我开口的机会,他头也不回地冲回车上发动车子迅速消失在浓墨一样的黑夜里。
在一旁看够了戏的董一杰这会儿终于舍得走过来,他在我面前蹲下来默默地看着我,我也默默地看着他,在周而复始的海浪声中一时相对无话。
或者我们心里都有千言万语,但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就这么沉默了半天,董一杰突然像为自己打气似的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抿抿唇,抢在他前面出了声,“不用说了,”我认真地看进他眼底,“我和你回去。”
并不需要什么堂皇的理由,在这一刻,我只想听从心底的声音。
也许以后会后悔?又或者不会。但至少在这一刻,我有听从内心的勇气。
我从来都不知道,像董一杰这么坚强的男人竟也会有喜极而泣的一天。我话刚一出口,两行清泪便已从他脸上挂了下来,但他却没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只缓缓抬起手来,轻轻在我的头发,我的脸,我的嘴唇上抚摸,反反复复,像总也摸不厌似的。
我勉力向他笑笑,将温暖的大手拉下来便想要挺身站起,却力不从心地哎哟一声又跌了下去,机器闲置太久还有生锈的时候呢,更何况是人体,我还不太能自如地控制肢体的动作,再加上刚才毛毛虫跳车的时候还弄伤了腿。
正咬牙想要再努力一把,眼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宽阔得让人心安的肩膀,是董一杰转过身来背对着我。他侧头轻轻道,“云天,我们回家。”
乍一听到“回家”两个字时,我眼眶一热,却还是沉默地伸手紧紧环住董一杰的脖子,心底是一片酸楚的安宁。
那个被赋予了太多意义的被称之为家的地方,我从来都没有拥有过……
而现在,是这辈子头一次有人对我说“回家”。
也许是感受到了我心底的起伏,董一杰什么话也没说,只转过头来在我额角处轻轻一吻,而后就像我们初识时那样,背起我稳稳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毛毛虫在旁边紧紧跟随着。
昏暗而广阔的沙滩上即使打开了车头灯,能见度还是很低,前方的风景仍旧一无所知,但我还是想要试着和这个男人走下去。也许,这一次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