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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岖山道上出现苏琮身影,独目中神光炯然.伸手向空一扬,崖角掠出梅六及绿江渔隐卜老二等人。梅六道:“庞镇寰未瞧出什么破绽么?”
苏琮摇摇头道:“未曾。”继将见着庞镇寰经过说出,取出所与纸卷递与梅六。
梅六仔细一阅,不禁赫然色变,冷笑道:“无论你如何歹毒,也有天夺其魄之时,走,我等赶回九回谷,向奚老弟请示机宜。”他们立即动身赶回九回谷。
十天如白驹穿隙轻易地过去,虽然十天不算是太长的时间,但武林中却显示了冗长的沉闷,似骤雨将临之前阴霾罩压得使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其实短暂的乎静,却掩压不了内在的恐怖、肃杀。不知是谁传出了风声,不少武林高手潜入森罗宫遭非命,六阳魁首悬在宫前牌坊,为此均视森罗宫为畏途,相戒绝不涉入此一是非中。
另外的一项传布更为怵心动魄,就是森罗宫主者已密命屑下暗算武林各大门派首脑人物,铁翅蝙蝠已属震慑江湖,此手段之毒辣可想而知,是以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谁也不知谁是森罗宫党徒,或许就在眼前。传闻在暗中不胫而走,像瘟疫般蔓延开来,令人战怵恐怖。但也有幸灾乐祸之辈,一个倒了下去,无疑的也许自己可站了起来。
鄂北谷城县,地居汉水之滨,桅樯连云,商廛幅辏,店肆林立,繁荣鼎盛。那日,夕阳尚未沉山,天际涌泛流霞异彩,汉水中流现出一条小舟,由一壮健汉子挥桨,舟行似箭,向县城河岸驶来。舟首负手卓立着一个中年儒生,三绺短须,仪容俊逸,身着一袭天青色纺绸长衫,江风振起衣袂飘舞,起伏之间,神彩非常。
舟行如飞,转瞬已傍河岸,中年儒生付了船银致了声谢,右手一挽长衫,踏上了江岸。江岸上人群往来不绝,暄嚣如潮,忽在人群中挤出一个臃肿肥胖的商贾,莫约四旬上下,一身府绸短褂裤,手持一柄蒲扇,满头大汗,高叫道:“闵老弟,怎么这时才到。”说罢呵呵大笑一把拉住中年儒生往城门下走去。华灯初上,万户炊烟,两人缓缓比肩向熙攘行人中穿入。
中年儒生低声道:“武当现在如何?”
肥胖商贾道:“禀盟主,目前仍是平静无事,再过两日就不知情了。”
中年儒生诧道:“这话何意?”
“因燕飘萍尚在翠华院中,从他神情举止,便知武当尚未生剧变。”接着又补了一句道:“翠华院乃本城极著名狎游之处。”
中年儒生略一沉吟道:“只他一人么?”
“尚有其他武当俗家高手四人。”中年儒生鼻中轻哼了一声,道:“你我也去翠华院。”
“属下正是如此安排。”这肥胖商贾似是久居谷城,街道了如指掌,带着中年儒生左一转,右一转,走入一家青石板铺成的小巷。翠华院就在巷尾,八字门墙,气派甚大,门首高悬着一盏红纸灯笼,上书「翠华院」三个字。
门首立着一个獐头鼠目的汉子,一见两人翩然走来,尚未踏上石阶,即堆上满面谄笑,打拱作揖道:“周老板,客人已到齐啦,黛萍姑娘急着怎么主人还未到,故而小的在此盼望。”接着高声传话道:“周老板到啦。”
肥胖商贾笑道:“我也是方才从码头上接着这位闵老弟,他是主客,所以迟来。”獐头鼠目汉子望了中年儒生一眼,抢步入得门去。院中弦管之声洋溢.曲栏雕砌,布设幽丽。
只见一室中掀帘走出一个五旬老者,哈哈大笑道:“怎么至今才来,该罚酒三杯。”
肥胖商贾笑道:“小弟领罚如何。”立即与中年儒生引见。
中年儒生忽瞥见燕飘萍由三进庭中匆匆走出,忙向燕飘萍示了一眼色。燕飘萍亦发现了中年儒生,面色一愕,脚步放缓,看见中年儒生走入房内后,又立即转身走了回去。中年儒生进入室内后,只见已摆设了一席丰盛的酒筵,座上已有客在,除了自己外,宾主共有六人,肥胖商贾一一为之引见,均是本城富商巨绅。而肥胖商贾则伪称中年儒生系京城盐商首富之后,去年中举,文采风流,豪爽侠义,有孟尝之风。
正道幸会落坐,肥胖商贾忽高声唤道:“王二。”门外应了一声,掀帘走入方才门外所见之獐头鼠目汉子,躬身笑道:“周老板何事吩咐?”
“怎么黛萍姑娘不见?”王二谄笑道:“邻室的燕达官坚留不放,小的也无办法,可否请芙蓉姑娘先陪一会,待小的再劝燕达官……”
周老板眉头一皱,挥手忙道:“好,好,你赶紧去办,免得我等久候乏味。”
王二忙不迭的答道:“少的遵命。”
忽闻邻室丝竹弦管扬起,八音齐奏,一个歌声和起:“昨夜风兼雨,帘帏飒飒秋声,烛残漏断频倚枕,起坐不能平,世事漫随流水,算来梦里浮生,醉乡路稳宜频列,此外不堪行。”歌声曼妙宛转,悦耳清脆。
邻室忽轰然道一声:“好,只是太凄凉,黛萍姑娘再唱一个如何?”
丝竹弦管又起,歌声顿扬:“黄叶无风自落,秋云不雨长阴,天若有情天亦老,摇摇幽恨难禁,惆怅旧欢如梦,觉来无处可寻。”
宠亮大笑扬起道:“黛萍姑娘该罚,此歌更凄凉之极。”
突然,邻室气氛一变,只听大喝道:“王二,你又来噜嗦则甚?”但听王二低声下气,委婉陈词。
一个巨掌击桌,叭的一声大震,冷笑道:“何物周显达,满身臭铜气,竟能在翠华院中颐指气使,大爷不信他有三头六臂。”王二闻言不禁色变。
门外突掀帘闯入一个紫酱蟹脸长衫老者,年约五旬上下,目中神光电射,冷笑道:“那一位是周显达。”气势虎虎,似择人而噬。
接着门外又走进三人,其中一人正是燕飘萍,一眼瞥见中年儒生,忙道:“韩师叔,都是自己人。”急趋向中年儒生笑道:“闵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京师一别,倏已三载,令尊令堂可好。”
中年儒生莞尔一笑道:“好说,托庇躯体康健。”
燕飘萍向蟹脸老者笑道:“师叔,这是闵解元,京师旧识,好客轻仗,有孟尝之风,虽他不擅武功,但雅爱结交江湖朋友,小侄数次仗他解救困厄。”
中年儒生正是奚凤啸,从燕飘萍口知此人姓韩名蔚廷,武当名宿乃掌门人师弟,一身武学已臻化境,为人不羁,性喜狎玩,但性情最暴烈易怒,却在不动怒时又极平易和善,诙谐有趣。接着香风一闪,门外婀娜走入一个天香国色的丽人,瓜子脸庞、眉若远山,秋水双眸,珑鼻樱唇,肤白如玉,穿着—袭杏黄色衣裙,更显得姿容绝丽,沉鱼落雁。
奚凤啸暗诧道:“色栏院怎有此绝色。”不言而知是翠华院花魁黛萍姑娘。更奇的是黛萍姑娘不带半点轻佻妖治,神似大家风范,出污泥而不染,尤其难得。
燕飘萍与奚凤啸比邻而坐,低声道:“注意韩蔚廷。”
奚凤啸闻言就知燕飘萍已心疑韩蔚廷必是森罗宫爪牙,暗暗点头。因他为治疗陆骥伤势,耗费相当时日,而独目天尊苏琮却不能不返转森罗宫,庞镇寰密诣仅传令各地分舵,但庞镇寰行事极为诡秘,分舵所在地连森罗宫职司坛主堂主均不知情,自然潜伏在各大门派卧底之人更不知情了,所以,一俟陆骥伤愈,即匆匆赶来。当然,庞镇寰自有海底名册,无疑的藏于秘处,他临行之时,严命苏琮搜寻海底名册,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此刻,黛萍姑娘找来姐妹四人,猜酒行令,一会儿之间,满室生春,洋溢户外。黛萍姑娘忽向奚凤啸嫣然—笑,莺声道:“闵大官人,贱妾耳闻闵大官人书画称绝,可否……”
言犹未了,周显达已白哈哈大笑道:“一夕之欢,何求不得,看来闵老弟是难以拒绝了。”
黛萍姑娘闻言陡地绯红双靥,羞不自胜,低垂螓首,纤指拨弄罗带,嗔道:“周老爷子,怎么取笑贱妾。”
燕飘萍道:“黛萍姑娘守身如玉,难道闵解元人中龙风,竟不值一顾么?”众姐妹吃吃窃笑,黛萍愈列娇羞低首。
奚凤啸微微一笑,缓缓离座走向席旁书案,磨墨濡毫。黛萍与芙蓉展开宣笺,奚凤啸挥毫书下一阙「浪淘沙」词并一付联仗,文词并茂,笔力遒劲字追魏碑,不禁相顾赞美。
鸨儿趁机入求墨宝,奚凤啸慨然应允,笑道:“在下但求悬于中堂,姿添色不少。”即席书就一联,亦谐亦庄,云:“小住亦佳,得小住,便小住。如何是好,要如何,便如何。”众人不禁捧腹大笑。黛萍诸女靥泛红晕,低啐了声,妩媚一笑。
众人又再入席,殷殷劝酒,不觉月上中天,均呈醉意,忽见王二匆匆奔入,附着韩蔚廷右耳低声道:“洛阳武师万呈详求韩老爷。”
韩蔚迁双眉浓皱道:“他无端结怨,树一强敌,相求老朽助拳,老朽业已拒绝,怎么又来纠缠。”说着离座立起,拱了拱手道:“老朽去去就来,暂时失陪。”说着与王二出室而去。
燕飘萍忙向奚凤啸使一眼色,奚凤啸故作惊讶道:“万呈祥么?在下与他有旧,萍水故人过,相得乐何如。”说时亦转身步出屋外而去。
韩蔚迁疾掠出门首,即见一人低喝道:“请随我来。”这人陡的拔上屋面,韩蔚迁如影随形跟去,两人身似淡烟般,眨眼身影如豆。却不料另有一条黑影身法快极,超越两人之前,一晃而隐。
两人先后到达城垣上,月色光茫下映着那人是一矮小面目阴冷的老者,道:“老朽曾到韩兄府上,闻知韩兄在谷城翠华院中留连忘返,是以老朽急急找来。”
韩蔚迁面色一变道:“柳堂主是否奉总瓢把子之命而来。”
“正是。”老者答道:“总瓢把子命韩兄接掌武当。”
韩蔚廷大惊失色道:“武当玄门正宗,例不传俗家弟子。”
“总瓢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