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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阳子长叹一声道:“生死恶判说得不错,敝派仅有寥寥数人知道此情。武林中人故不获知敝派有此珍异。”
语声略顿,又说道:“贫道所居纯阳宫,位于青城绝顶摩去峰,壁立干仞,雄矗天半,隆冬穷阴瞑合,风势狂劲,纯阳宫建造已数百年,木石多已败朽,非此珠无以镇之。”
郑嵩燕道:“那么定风珠还在纯阳宫中了。”
纯阳子摇首答道:“此珠除镇风外,尚有甚多珠异处,易启妖邪觊觎,是以贫道随身携带,寸步不离。”
庞镇寰不由拍掌笑道:“道长睿智绝伦,虚虚实实,非但生死恶判受愚,在下也居然认为定风珠却不在道长怀中。”
纯阳子正色道:“委实不在贫道身旁。”庞镇寰不禁大愕,面色微变,目中闪出一抹异芒。
纯阳子知面前诸人无一不是介乎正邪之间人物,讲究利害,非可托以腹心之辈,是以将杨春这事隐瞒不露。展天行乃江湖豪雄,捭阁纵横,心计最工,得茅焕、彭天麟臂助,得以总揽北五省绿林道总瓢把子,气焰不可一世,无奈近日连遭挫折,几乎动摇根本,锋芒大敛。
其实,展天行何尝不欲图谋白阳图解,遂独霸武林之念,定风珠更志在必得,无奈时迁境异,茅焕又始终不露神色,明知纯阳子语焉不详,闪耀其词,电只好佯装恬淡,紧守着茅焕以退为进之策。南天三燕除了郑嵩燕心乱如麻外,庞镇寰、高俊保两人均垂涎于定风珠,但又不能紧迫追问,恐引起纯阳子疑窦。
庞镇寰淡淡一笑道:“不在道长身旁,是最好不过,否则道长将撄不测之祸。”
蓦地——墙外冒起一条捷逾飞鸟的身影,凌空一翻,似风中落叶飘然坠下,出声道:“纯阳道兄别来无恙。”
人落影定,纯阳子疑目望去,见来人却是武林名宿,方外至友,太白棋圣芮宝麟,不禁面现愉快笑容道:“芮施主何知贫道居处?”
太白棋圣芮宝麟道:“方才芮某路经城厢发现令徒杨春重伤倒地,经芮某救治赠服灵丹,他说奉了道兄之命前往武夷,送珠……”话尚未了,只见纯阳子递了一个眼色,立即会意,赶收住,但话巳说出不能收回,不禁僵住。
庞镇寰冷笑道:“道长委实令人心寒。”一声走字出口,六条人影先后腾空而起,去势如电,瞬眼无踪。
彭天麟一人最后离去,腾空之际,含有深意地望了纯阳子一眼,似带有惋惜意味。纯阳子不禁一怔,暗道:“此人目露关切之色,莫非碍于别人在旁,欲言不敢么?”
太白棋圣芮宝麟露诧容道:“芮某只道他们均知或目击令徒闯出重围之事,又令徒伤势未愈,语焉未详,便急急离去,不觉顺口说出,倘为道兄带来危难,芮某百死莫赎。”
纯阳子微微一笑,叹息一声道:“你我乃肝胆之交,语出无心,贫道何能怨斥,但南天三燕与展天行均非良善,如今白阳图解已引起惊风骇浪,那有不觊觎定风珠之理,何况亦为青城带来一场血腥浩劫。”
芮宝麟面带愧惶之色,茫然道:“道兄请道其详,芮某当尽力补救赎过。”
纯阳子道:“你我速离白云观,免连累无辜。”芮宝麟颔首道好,与纯阳子分抓起王铮、穆骏尸体如飞掠出白云观。
一片寂静的旷野,稀疏的矮树,绿藤翠草如葺,星月迷蒙下景物显得异常凄清。草中席地对坐着纯阳子及芮宝麟娓娓倾淡。只听纯阳子低声说道:“前月下旬四更时分,天色沉黑,青城为一片凄风苦雨笼罩,却发生怪异,全山各宫殿木梁上钉着一支鬼头毒箭,箭尾并附有书信,警告青城不得参与白阳图解之事,敝派七人亦为毒手暗害,掌门人为此震怒异常,却找不出来人一丝蛛丝马迹,一连三晚,贫道所居纯阳宫遭来人光顾,阵设各物无不翻动,显然此人志在窃取定风珠,贫道惭愧得很,事前事后竟蒙然无知,可见来人身手之高。”
芮宝麟道:“道兄来京定然获知端倪。”
纯阳子摇首答道:“掌门人认为青城威望受损极巨,严令查出此人来历,数日后,风声传来峨嵋、点苍、邛蛛亦发生同样怪异,成都铁掌迫魂郑嵩燕家中祝融降殃,满门老幼几至诛绝,均为鬼头毒箭毙命。”
芮宝麟道:“是以道兄想到此人必与郑嵩燕结有宿怨大仇,才不辞迢迢万里相寻郑嵩燕……”
纯阳子颔首道:“正是,但不仅如此,而是此人鬼箭留书谓于暮冬当至青城与掌门人印证武功,故掌门人必须查明此人来历,好预为之计。”
“其他门派也有印证武功之约么?”
“不错,其他们门派约期亦是暮冬,贫道东来,路经嵩山,少林亦不例外,推想而知武当及其他们派亦发生此事,但嵩山少林似有隐衷,秘不外泄,倘非贫道旁敲侧击,绝难吐露。”
太白棋圣冷笑道:“好啊!此人雄心万丈,图霸武林,芮某就不信他半年之期可寻获白阳图解,练成旷绝武功。”
纯阳子氏叹一声道:“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他如此做,志在涣散武林各大门派联合。闭门自守,沉研本门秘学,以应暮冬此人找上门来。更可制止各大门派参与寻取白阳图解……”
只闻远处传来一声明笑道:“道长与展某之见正好背道相驰。”
纯阳子与芮宝麟大谅失色,他们选择此片旷野之处谈话,正因视界辽阔,可察及三里开外来人无所遁形,不料仍为人窥听。展天行双手抱拳微笑道:“并非展朵有意偷听,囚燕京地面系敝帮总坛重地,举凡过往江湖人物形踪无不在敝帮耳目之下,须知一肇事端,官府必究问展某,何况纯阳道长有性命之危,展某更难袖手不顾。”
纯阳子微笑道:“展帮主挚意贫道心感,方才耳闻帮主之言,说是与贫道正好背道相驰,不知可否见告,以解胸中茅塞。”
展天行道:“此乃展某一得意之愚,此人之意端在各大门派参与攘得白阳图解,利之所在,绝难同心,鹬蛙相争,他可坐收渔翁之利。”
纯阳子深觉展天行之话不无有理,道:“展帮主必然知道此人来历了。”
展天行摇摇首道:“展某也是不知,此人或就是隐于阎罗鬼峰的凶邪,他如不忘情于定风珠,道长终将不免于难,但非逼他露面不可。”
纯阳子领会展天行话中之意,面色一沉,道:“帮主是想用贫道用饵么?此计虽好,但贫道怀中确无定风珠,也是枉然。”
茅焕忽然微微一笑,目注展天行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帮主,既然纯阳道长已生误会,你我趁早离去为是。”
展天行闻言点了点首,淡淡—笑道:“但展某要把话说明,令徒绝逃不过阎罗鬼峰高手追踪,道长也不免遭受暗算,南天三燕认为道长不够真,有意歧视,巳生敌对之心……”
太白棋圣芮宝麟冷笑道:“南天三燕这些年来也太猖狂了,大有绿林道盟主自居之意,芮某倒要瞧瞧他们有何能为。”
展天行道:“芮老师,话不是这么说,南天三燕广结天下,表面上豪放不羁,仗义疏财,其实气量狭窄,残刻异己。此后道长必一夕数惊,寝食难安,令徒杨春恐不易安然逃抵武夷……”话声略顿,又道:“言尽于此,敝帮即置身事外,展某就此告辞,但愿后会有期。”说罢拱拱手,转身与茅焕如飞而去、
芮宝麟道:“展天行之言看来系发自内心。你我应追踪令徒杨春,免生意外。”
纯阳子略一沉吟道:“杨春谨慎稳重,途中谅有惊无险,贫道意欲明晚上官相寻仇地府冥君趁隙—探阎罗鬼峰。”
芮宝麟摇摇首道:“上官相狡诈如狐,示明地府阎罗底细之前,决不肯冒然犯险一试,万—失错,身败名裂,虽然愚者亦不为。”
纯阳子道:“上官相乃绿林豪雄,江湖巨擘,怎能说话不算。”
芮宝麟冷笑道:“地府冥君此人直至目前为止,尚不知是什么知名人物……”
突听—个冷峭语声随风入耳:“谁说不是知名人物?”芮宅麟面色猛变,右掌一扬,打出九颗棋子。交互漩射,锐啸破风,疾逾奔电。
他打出暗器手法奥诡旷绝,武林罕睹,一个棋子首先射入草内。只听绿草丛中发出一声冷哼,突冲起一条黑影,其余八颗棋子似怒蜂返巢一般,纷纷投在黑影身上。惨叫腾起,黑影坠地。蓦地——一片叱喝声中,无数黑影冒起,由四面八方涌袭而来,洁白的月色下,可瞧出均是鬼脸惨白狰狞黑衣人。
为首者正是那生死恶判,嘿嘿怪笑道:“纯阳道长,我们今晚三次晤面了。”
纯阳子面寒如冰道:“施主有何见教?”
生死恶判用手一挥,四面八方涌袭而至黑衣人均停身不前,狰声一笑道:“主人有请道长屈驾阎罗鬼峰一行。”
纯阳子道:“贫道倘不应允前往咧?”
生死恶判道:“恐怕由不得道长。”
芮宝麟突地一掌推了出去,一股如山潜劲撞向生死恶判。生死恶判衣袂飘飘,凌空拔起,右手一挥,鬼面黑衣人立时发动攻势,由四面八方潮水般涌至。纯阳子、太白棋圣瞧出这些黑衣人并非乌合之众,竟是按九宫八卦奇门布阵,知如不冲破重围,今夜准凶多吉少。
芮宝麟双掌疾扬,纯阳子长剑猛挥,各展绝艺,身形往前冲去。尤其纯阳子剑势锐猛,卷起漫空匹练飞虹,当之无不披靡。惨叫声中,血光进现,四个鬼脸黑衣人断肢折腿。芮宝麟掌势迅猛辛辣,一连重伤三人倒地。
生死恶判怒喝道:“两位倘欲逃出天罗地网,除非日从西起,还不束手就缚,是不要命了么?”
纯阳子、芮宝麟充耳不闻,宛如疯虎般向前猛冲,掌劈剑挥,锐不可当。怎奈鬼脸黑衣人群,重重阻截,此退彼进,招式辛辣,刃光电奔,掌风如山,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