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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天麟道:“老朽今年七十有四,行医几近五十年,治病何止千万,凡疑难怪症,刀剑内伤无不目睹耳闻,二十年前老朽行脚川西绵阳,有一何姓武林人物背负一老叟求治,亦是此般症象,闻何姓武林人物说及是受了拂脉闭经手法所伤,老朽只救醒伤者便即离去。”
“姓何?”长孙琰惊诧道:“先生尚忆及何姓之人是何形貌?”
彭天麟略一沉吟,摇首道:“事过多年,不复记忆,仿佛其虽届中年,但朗目隆准,玉面,长须,英气逼人,不逊少年。”
长孙琰黯然颔首,道:“先生请施展妙手,只要有一月性命苟延,那就好办。”
彭天麟立即在囊中取出铜盒,在盒内捏起二十余根金针,隔衣刺空插入。蓦地——户外风送入耳一声长啸,啸声虽尚远,但清澈激越。忽闻长孙琰道:“啸声传警,老化子去瞧瞧。”
彭天麟只听脑后响直陆曼玲娇脆语声道:“你去吧。”微风飒然,长孙琰身如离弦之矢,疾射穿窗而杳。
突然陆曼玲唤道:“先生。”
彭天麟只觉心神一震,不觉缓缓回身过来,但见陆曼玲纤秀的身躯立在身前,蒙面白纱内两道秋水的眼神凝视着自己,道:“先生尊姓?”
“敝姓罗。”
“罗先生,我们似曾在何处见过面。”
彭天麟不禁心神一凛,微笑道:“老朽却无从记忆在何处见过姑娘。”
陆曼玲幽幽发出一声埋怨的叹息,螓首微低,道:“瞧罗先生双目,神似我一位知己良友,唉,怎么长得这么像。”彭天麟知道陆曼玲瞧出一丝蹊跷,心中不禁一震。
突见陆曼玲急道:“强敌即至,罗先生速藏身榻下,免遭不测。”身形惊鸿一闪而去。
彭天麟佯装失措,蹲身爬往榻下藏身。室内岑寂如水,平添了一片阴森气氛。忽听一声极轻微的冷笑传来,只见一条迅捷无伦的黑影穿窗而入,似落叶般沾地无声。此人一袭黑衫,猿臂蜂腰,挺秀英拔,头面为一幅黑巾札住,只露出两道眼孔,精芒逼吐,扫视了室内一瞥,自言自语道:“这丫头居然胆大包天,竟能在如许高手前劫走杨春,但心余力拙,痴心枉想一场。”说时倏地伸指迅如闪电向榻上杨春「将台」穴上点去。
指力堪距杨春穴前五寸,蓦闻身后一声:“住手。”一股寒风如潮涌袭而至。
那知一击成空,一个锦衣汉子如影随形地亦横挪五尺落下,阴侧侧冷笑道:“尊驾未必有此功力解开杨春穴道,逞强一试又有何用?”
黑衣人道:“你怎知我无此功力?”语音寒冷如冰。
锦衣汉子道:“不论尊驾有无此功力,在未征得主人同意,岂能越俎代疱。”
“主人是谁?可是陆曼玲么?”
锦衣汉子大喝道:“大胆。”右臂一探,一式「回风舞柳」向黑衣人面门抓去。
出式迅奥诡异,幻出数十重掌影,由不同方位攻向面门,令人无法闪避。黑衣人心头不禁微骇,料不到陆曼玲手下有此惊人身手,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待,顿时双掌一并,攻出一式「屏断云山」。这黑衣人武功上乘,腹罗渊博,深知非出「屏断云山」是无法封克来式「回风舞柳」。
掌罡如屏,锦衣汉子攻势顿为阻遏,疾撤出两步,但一退又进,欺身如电,但黑衣人比他更快,两指飞出,一式「飞星逐月」向锦衣汉子左太阳穴点去,左腿踢出一招「云里蹴鹰」。一招两式,迅如奔电,锦衣汉子扑势劲猛,回撤不及,情急生智,身形猛往右方栽去。
他虽然避开黑衣人指力,却无法闪掉一腿猛踢,只觉胯骨如受千斤重击,一声惨叫出口,身形倒飞了出去。就在此时,窗外疾如鹰隼飞掠射入四个锦衣汉子,纷纷叱喝连声,身形尚在凌空,出式拂击黑衣人而至。黑衣人不禁冷笑道:“再多些也是送死。”
双掌一错,迅疾无伦攻出九招,无一不是辛辣已极。四锦衣汉子身形飘闪落地,攻守配合奇严,出招亦是狠猛辣毒。黑衣人在四面夹攻之下,毫无怯意,但一时之间无法取胜,不禁目中杀机逼露,沉喝道:“你们如不退出,可别怨在下多造杀孽。”
突闻妩媚笑声传来道:“侯少侠,你我别来无恙,又在此地晤面,你想不到吧。”四锦衣汉子身形猛撤往窗口,停手不攻。
黑衣人闻得语声入耳,只觉心神一震,由不得循声望去,只见陆曼玲面蒙白纱,穿着一袭紫衣白花窄身罗裙,皓腕如霜,显得亭亭玉立,风华秀绝,不禁抱拳笑道:“陆姑娘不愧慧心神目,一眼而窥破在下本来行藏。”
陆曼玲娇笑道:“不敢当此谬奖,侯少侠如此调虎离山之计未免弄巧成拙。”话声略顿,又道:“侯少侠怎不揭下面上黑巾,难道有人废了你的自比潘安,传粉玉面么?”
黑衣人登时发出一声朗笑,缓缓伸手揭下蒙面黑巾。黑衣人揭除面巾,显出本来面目,呆是大明湖所见玉面朱唇侯惠小贼。侯惠朗笑道:“姑娘说我心术不正,的确是中肯之言,但姑娘未必不知足,合你我两人才智,当席卷武林,纵横天下。”
陆曼玲道:“真的么?我却不信,你不过是人下之人,受人奴役指使,在我面前自吹自愿来免不智。”
侯惠冷笑道:“大鹏志在九霄,岂鸿鹄能知。”
陆曼玲不觉娇笑道:“大鹏安能与鸿鹄合手并肩共事。”侯惠自知失言,不禁语塞。
陆曼玲眸中神光一寒,如挟霜刃,冷笑道:“你来此何故?”
侯惠怔得一怔,目光疾溜溜地一转,手指着榻上杨春,微笑道:“为了此人,望姑娘割爱。”
陆曼玲怒道:“倘我不允,你又待如何?”
侯惠目中不禁泛出杀机,道:“陆姑娘,依在下好言奉劝,休倚仗长孙老化子及门下武士,在下此来已设下天罗地网,何必护着一个半死之人,徒贻玉石俱焚之祸。”
陆曼玲娇叱道:“你死期将至,尚逞狂言利舌。”纤手一扬,虚空拍去。
侯惠见陆曼玲一拍之势,虚飘飘的视若无物,但他最是识货,不禁心中大骇:“武林中失传百年之飞花十八掌怎么这丫头获此真传。”忙双掌一旋飞击而出。
但陆曼玲已自掌法展开,掌影如千重漫空洒落,不带丝毫劲风。这套掌法表面上看来诡异有余,威势不足,其实却暗含佛门降魔绝乘功力在内,故侯惠每一招迎出,如抗千斤巨斧,逼得满室游闪退跃。陆曼玲响起一串银铃似的娇笑,飞花下十八掌竟是越展越快,一直把侯惠逼在壁角。
突听侯惠一声断喝道:“且慢。”
陆曼玲闻声掌势一收,笑吟吟道:“你是愿束手就擒么?”
侯惠微微一笑,霍地从怀中取出一支小小朱红葫芦,目中神光猛炽,道:“在下极愿作姑娘裙下之臣,可惜这个极难同意在下如此作法。”
陆曼玲叱道:“死在临头,尚敢胡言乱语。”纤手一探,迅快已极飞向朱红葫芦攫去。
侯惠贴墙滑开五尺,一扬朱红葫芦道:“姑娘是不要命了么?”
陆曼玲一击成空,暗惊侯惠身法奇快,道:“黔驴技穷,姑娘岂是你能骗倒的?”
侯惠道:“姑娘不信,在下也是没有办法,这葫芦中贮有千支飞蛛,奇毒无比,一经放出,姑娘再好的武功也无法幸免于难。”
陆曼玲冷冷笑道:“危言耸听,姑娘偏不信。”口虽是这么说,但已自蓄势戒备,慢慢逼了前去。
侯惠狞笑道:“姑娘如此相逼,莫怪在下辣手心狠了。”手中葫芦一晃,突从葫芦嘴中涌百数十支豆大灰黄飞支毒蛛,嗤嗤破空飞袭而至。
陆曼玲目睹毒蛛漫空袭来,不禁大骇,她已把侯惠看成劲敌,毒蛛定然厉害之极,怒叱一声,双掌劈出一股强猛罡力。飞翅毒蛛立时被罡风击毙数十支,纷纷毙落坠地。无如毒蛛飞来之势系交叉漩扑,俟隙噬袭,那侯惠葫芦中相继涌出无数毒蛛,蔽室漫空,密密层层,嗤嗤破空如雷,何止千支。
陆曼玲双掌猛劈,可也无法顾及全身,毒蛛体积又小,只要一丝掌风防护不周,立即趁隙而入,不由芳心慌乱大急。侯惠本意一俟毒蛛无功,立即全身而退,此时一见陆曼玲慌乱,不禁发出得意冷笑道:“姑娘,只要你愿意,在下立即收回毒蛛。”言外之意,不解自明。
陆曼玲闷声不答,心中盘算退身之策。突闻窗外飘入一声阴沉的冷笑,弥室漫空毒蛛悉数纷纷坠落下来。侯惠大惊失色,定睛望去,只见每支毒蛛钉入一根花蕊,暗道:“此时不走还要等死不成?”趁着陆曼玲尚未定神之际,双掌朝天,身形暴腾,意欲震破屋顶飞去。
身形才凌空三尺,突感腿弯处如受蜂噬,麻涌双股,劲力全泄,断线之鸢般叭哒坠地。此刻,陆曼玲竟置侯惠不顾,面朝窗外道:“何方高人相助,请现身让陆曼玲拜谢。”窗外岑寂如水,了无回音。
陆曼玲知此人巳去,疾然回面向候惠冷笑道:“小贼,你也有今天。”
侯惠面色如恒,毫无惧意,淡淡一笑道:“误中暗算,又非在下不敌,何况在下无必死之理。”
陆曼玲道:“你倒自恃无恐。”
侯惠微笑道:“并非在下有恃,但此是事实所然,在下带来无数高手,现与长孙老化子及姑娘手下激搏,如不出在下所料,姑娘手下定全军尽灭,片刻即将来此,请问姑娘与在下性命谁更重要?”陆曼玲星眸半转,盈盈而笑,纤手一挥,立在窗侧四锦衣汉子立即一跃而起,鱼贯穿窗外出。
侯惠道:“那也不过多送死而已。”
陆曼玲道:“你倒十拿九稳,最好少用危言唬吓姑娘,你身已被制,吃亏的永远的是你。”
“那倒不一定。”
陆曼玲深知他用缓兵之计,微微一笑道:“无论如何,我先要废除你一